金翼公主剛到京城那日,京城諸人盡數簇擁街道兩旁,摩肩接踵,隻為一睹那道傾城的風姿。


    西寰民風彪悍,金翼公主一襲金縷紅紗衣,未遮顏麵,纖手撩起帷帳的一刹那,直接將迎在首位的四皇子震得,連先要邁出哪隻腳都忘了......


    對於金翼公主的美貌,朱維庸自然有所耳聞,可他卻沒朝這上頭想過。


    照他看,美人多的是,待日後榮登大寶,什麽樣的美人尋不到?


    金翼公主再美,可憑她那身份,四皇子若尚存大誌便斷然不能去招惹。


    朱維庸望著四皇子一臉的惱怒,恭聲勸道:


    “衛娘娘溫婉恭順,素有賢名,是官家欽定的四皇子妃,家世更是比金翼公主不知強上多少倍,殿下......”


    朱維庸原想勸四皇子放手,可一想到這位爺的脾氣,又換了語氣笑道:


    “聽聞金翼公主還有個妹妹名銀翼公主,美貌不輸其姐,他日殿下心想事成,招她來京城,封妃還是封嬪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兒。”


    四皇子聞言,不僅沒有喜悅,反而將眉毛擰得更緊。


    “心想事成?母後說,父皇私下裏越來越寵老八了,這回西寰進貢的兩匹奔月駿馬,父皇隻賞了老八一匹......老八有曲家,老六有定國侯,若我能得到西寰的助力豈不更好?”


    朱維庸直起上半身又要再勸,四皇子卻沒了耐心,擺擺手揚聲道:


    “行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螺娘,將船靠岸!”


    聞言,船娘神情不變,重新搖起小楫飛快地朝岸邊駛去。


    朱維庸望著四皇子別開的臉以及手中搖得飛快的折扇,暗道,殿下既然說明白了,想來應該是聽進了他的諫言。


    以往他與四皇子也有意見不合之時,四皇子再不讚同,可最終也都聽了他的話。


    朱維庸原以為這回也如往常一樣,可沒想到一覺睡醒,天險些塌了大半。


    “你說什麽?!”


    朱維庸抖著嘴唇,看起來十分不可思議,“四殿下與金翼公主於金明池畔私會,還被人看到了?”


    長隨朱僮跑得滿頭大汗,忙不迭地點頭道:


    “公子快想想法子吧!外頭都傳開了,隻怕宮裏也瞞不住了!”


    朱維庸心思電轉,緩了半晌才冷聲吩咐道:


    “你去!查查這話從哪兒傳出來的,還有,我要去見四殿下,給我套車!”


    朱僮應了一聲,急急朝外跑去。


    隻可惜,朱維庸剛到四皇子府上,就被告知四皇子已經被叫進宮了。


    “是齊大伴親自來宣的口諭?”


    朱維庸心中重重一跳,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張內侍苦著臉道:


    “正是,齊大伴來得急,走得更急,連衛娘娘賞的茶錢都沒收......朱大人,您說這可如何是好!”


    朱維庸站定,深吸了口氣道:


    “別急,請衛娘娘以向皇後娘娘問安的名義進一趟宮,先看一看娘娘那裏怎麽說。”


    張內侍忙遣人去後宅傳話,末了又低低問道:


    “朱大人,官家向來疼愛咱們殿下,您說官家會不會遂了殿下的心意......”


    “絕無可能!”


    朱維庸心裏窩著火,說話也有幾分刻薄,“金翼公主是燙手的炭火!官家已然擬旨,為公主定下了七皇子,殿下竟然......”


    ‘如此色迷心竅’這話到底也沒敢說出口,朱維庸抿著嘴唇,片刻又低聲道:


    “這事兒是一意孤行,還是兩廂情願?”


    張內侍垂下眼眸,“是公主邀約了殿下。”


    朱維庸一怔,那個金翼公主,竟如此不知檢點?!


    正想著,一道端莊的麗影自月洞門出轉出,帶著難掩的急迫,匆匆迎到朱維庸麵前。


    朱維庸忙行禮,“見過衛娘娘。”


    四皇子妃衛氏忙抬手,有些黯然的清秀臉頰上浮現出幾分客氣,卻又忍不住焦急道:


    “朱卿,我已命人向宮中遞了牌子,這就準備進宮去,你可有什麽話需要我帶給母後?”


    朱維庸又是一揖到底,低聲道:


    “還請衛娘娘告知皇後娘娘,這事兒是金翼公主存了非分之想,與殿下無關,殿下不過是顧慮兩國顏麵,對公主略盡地主之誼而已,請皇後娘娘極力促成金翼公主與七皇子的姻緣。”


    衛氏點點頭,剛要離開,又聽朱維庸緩聲勸道:


    “殿下縱然一時糊塗,也不會對娘娘不敬,請娘娘莫要傷懷。”


    衛氏身形一頓,壓下心底的起伏,應了一聲轉身就走。


    ......


    勤政殿裏如何雞飛狗跳先不提,裴信第一時間聽到了消息,立刻便找到了馮宅裏的吳三娘。


    “七殿下氣壞了,在別苑裏砸了好幾套茶具。”


    吳三娘聞言,半眯著明眸道:


    “殿下是該生氣,不僅要生氣,還要做足委屈的模樣。”


    裴信忙道:


    “三娘子的意思是,利用官家的憐憫之心?”


    吳三娘嗯了一聲,“你去告訴殿下,叫他最好能當著官家和文武百官的麵大哭一場。”


    裴信:......


    就兄長那脾氣,叫他當眾大哭還不如一刀捅死他!


    “官家不是賞賜了殿下麽?正好,叫殿下借著謝恩的名頭,現在就進宮去。”


    吳三娘看著有些猶豫的裴信,嗤笑一聲道:


    “裴解元怎麽了?是怕殿下不肯?你放心,隻管把我的話帶給殿下,殿下是腹有乾坤之人,他會同意的。”


    皇家別苑裏。


    七皇子聽了裴信的話,氣得又摔了一套茶具,暴怒道:


    “你叫老子去當著那群老不死的麵哭?!”


    裴信敏捷地躲開迎麵砸來的瓷杯,麵不改色地說了聲是。


    七皇子體力不支,扶著案幾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看樣子是惱到了極致。


    “這也是吳琪的主意?”


    好半晌七皇子才壓下心頭的暴怒,冷聲道。


    裴信卻沒答話,隻道:“她說過,不管白貓黑貓,隻要能抓住老鼠就是好貓。”


    平複了不知多久,七皇子才咬著後槽牙,一字一句擠出牙縫道:


    “來人!給!本!殿!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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