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五年後,他六歲了。


    許三雁也逐漸接受了這裏的一切,隻是心底總有一種感覺,他似乎不屬於這個世界。


    無論怎麽做,總有一種淡淡的違和感。


    這日,天上飛下來一人,腳踏祥雲,手持佛塵,麵色紅潤,顎下長須飄飄,一副仙人做派。


    所有村民都跪在地上,滿臉敬畏。


    仙人是來挑選弟子的,將村中適齡兒童檢查了一圈,不出意外的,隻有許三雁符合標準,且資質不錯,便拜別父母,隨師尊修仙去了。


    入了仙門之後,許願刻苦修行,七歲煉精、十六歲內氣,三十一歲天人,五十歲築基。


    修行進度堪稱宗門之內首屈一指,被稱為正道年輕一輩第一人!


    隨後下山曆練,除魔衛道,天下無不知其名者!


    遊曆天下二十載,尋找心中之道。


    一日,許三雁心中偶有所感,閉關參悟。


    大道,共有三千六百道,又分為天、地、人,三道。


    所謂天道,即自然之道,如日月流轉,星辰變換,四季更替等,一切符合自然規律的大道,都是天道。


    地道,便是萬物生長,自然繁衍,山川崩碎,湖海枯竭,都是地道。


    人道,指一切人為之事,陣法符籙、劍道殺伐,克欲守心,苟利萬物等等……都屬於人道,其中有善有惡,也有不爭。


    道,無上下先後之分,所有的大道都能走到最後,就看自己的選擇了。


    這一世,許三雁所修之道,乃是「守正之劍」。


    守護天地正道的利刃。


    此之一道,算是天道的衍生,守天道之正義,重點在於‘正’,而非‘劍’,但又拋不開劍。


    這其中也包含著劍道,等於他將天道的‘正’,和人道的‘劍’相結合了。


    因為他從小便被父母教導,要做正直的人,要關愛弱小,不得作惡。


    等他入了宗門,又被師尊教導,要守護天地正道,要尊師敬長,要關愛師弟,不得犯戒。


    所以他從小就極為正直,對師弟師妹愛護,對師長恭敬,宗門上上下下無不對他欣賞有加。


    如今許三雁一朝得悟,連破兩關,直達迷道中階。


    從此之後,他行事要謹守心中之道,不得做出有違良知之事,否則修為再難寸進。


    至此,他腦海中那種淡淡的違和感愈發強烈,當他再次睜眼,眼前畫麵破碎,他回到了山洞內。


    許三雁垂頭不語,他已經知道了這處山洞的用法,也知道了這所謂的《聖典》是怎麽一回事。


    但他對這一世的結果和過程都不滿意,於是繼續邁步向前,那種失重感再次傳來。


    腦海中關於第一世的記憶逐漸淡去……


    這一次,他出生在一處富貴人家,身為家中獨子,父母寵溺,有求必應,所以他極為頑劣。


    但心底仍舊存有一絲良知,雖然小錯不斷,但大錯從來不犯。


    後來家中耗費錢財無數,將他送入仙門之中,做外門弟子,吃了很多苦頭,性格已經與之前截然不同,他變得更加隱忍,更加圓滑,


    就好似一條毒蛇,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然要有結果。


    經曆了無數磨難,費勁了大把心機,他終於在一百零二歲突破迷道境。


    這一世,他心性陰狠,所修之道也極為貼合他的心性。


    畫麵破碎,再次回到山洞。


    許三雁對此依舊不滿意,繼續邁步向前,接著是第三世、第四世、第五世……


    一直到第十七世,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道。


    這一世,他出生在一個獵戶之家,自小機靈聰慧,父母送他讀書識字,年齡稍大時,偶然在山林中尋得一洞府,自此踏入修行之路。


    他沒有第二世苦大仇深的心性,也沒有第一世正直善良的人品,隻有一顆利己的私心。


    萬物生於天地,本就無主,誰本事大就歸誰,沒什麽好說的,這也是天道的一種,


    ——物競天擇,強者生存!


    這一世,他也曆經磨難,多次遊走於生死便與,但從未自怨自艾。


    五十歲時,因與人爭搶寶物,不敵敗走,身受重傷險些喪命,他也沒有怨恨。


    因為本就是自己實力弱,打不過人家,怨不得旁人。


    六十歲時,他謀劃多年,終於聯合多人將那人殺死,奪得寶物,算是報了當年之仇。


    不怨歸不怨,仇還是要報的,這是兩碼事。


    八十二歲時,許三雁成功突破迷道,這一世,他所修之道——


    便是不擇手段的爭。


    與人爭、與天爭!


    爭那求仙之路,爭那萬年不朽!


    隻有經曆過那條條大道,才能徹底明悟心中所想,才能知道往後的路該怎麽走。


    幻境之中封印自身念頭,行事全憑心中本能,所以才最接近自己的大道。


    眼前畫麵破碎,許三雁露齒一笑,轉身向回走去,接下來的路沒必要繼續走下去了,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至於《聖典》,他也已經看過了。


    最後一世中,他所修的功法,便是《聖典》。


    《聖典》從不是單指某一功法,許三雁共經曆了十七世,每一世所修的功法都不相同。


    如果他第一世便轉身離開,那麽第一世所修功法便是《聖典》。


    但當他踏入第二世,第一世的記憶就會隨之消散,所以沒辦法將所有功法都留存。


    許三雁打開麵板,隻見功法一欄中的《至真至靜去妄真經》已經被另一本功法覆蓋了,此功法名為,


    《奪道炁源經》


    當他走出山洞,屠萬山和方響已經出來了,幾人相互點頭打了聲招呼,默默站在三位殿主身後等待。


    直至夜色漸深,齊涼和蔣勤勤才一同出來。


    鶴瑜尊者見人到齊了,緩緩開口道,


    “各自回去吧,好好感悟,這是你們一生中僅有的一次機會,一個月後來同心山,有事商議。”


    “是。”眾人拱手行禮。


    隨後各位殿主帶著各自的弟子離開,齊涼則向山上走去,他本來就是同心山的。


    瘋道人並未打探許三雁修了什麽功法,隻是囑咐一句,“山洞裏的事情不得有絲毫透露,你可明白?”


    “弟子知曉。”許三雁連忙保證。


    用屁股想也知道,那山洞就是同心魔門最重要的地方,甚至沒有之一。


    “嗯。”


    瘋道人淡淡點頭,轉眼間二人已經回到了赤龍山,將許三雁放下,轉身離開,臨走前說了一嘴,“以後這赤龍山大小事宜你來管吧,隻要不出差錯就行。”


    許三雁一愣,隨即麵露喜色,“是,多謝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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