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大會議室的地麵上,王傑冠早早地來到這裏,將投影、空調和燈光等設備調整到最佳狀態,靜靜地等待著鄭部長的到來。盡管他心裏清楚,今天的講課很可能隻是走過場,但按照範局的要求,一切都必須鄭重其事,甚至需要全程錄像,以便後續在全局範圍內宣傳貫徹學習。


    九點整,聽眾們準時到達大會議室,他們都是局裏的精英骨幹,大多數是班站長級別的人物。然而,鄭部長直到九點半才現身,而且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酒氣,顯然昨晚的下半場活動相當熱烈。不得不承認,這位鄭部長的確有兩把刷子,他的口才極佳,思維嚴謹縝密,即使處於微醺的狀態,依然能夠將課程內容完整地呈現出來,整整兩個小時的課程,竟然沒有絲毫停歇,完全不理會下麵的人都已經睡了一大半。


    其實還是有那麽幾個人承受能力比較強,已經看出了端倪。他的這份 ppt 講稿,十有八九是去年用過的,隻是稍作修改就直接拿來使用了。畢竟,這次原本要講的主題是關於節約型企業,但講稿裏卻還有許多與安全型企業相關的字眼,顯然是修改時遺漏了。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他對這些內容如此熟悉,一篇講稿竟然能用十幾年,恐怕早就倒背如流了。然而,這種過時的內容聽上去異常晦澀難懂,令人興味索然。


    演講結束後,範局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率先站起身來鼓掌,其他人見狀才如夢初醒,紛紛跟著拍手。不過,從他們的表情和掌聲中可以看出,更多的是一種解脫的感覺,仿佛在慶幸這場漫長而枯燥的講座終於結束了。


    範局接著拿起話筒,感慨道:“非常感謝我們的鄭部長給我們帶來如此精彩的一堂課。說實話,我好久沒有聽過如此能夠震撼心靈、引人深思的講座了。”


    我去!王傑冠聽到這句話,直接嚇尿了,自己的心靈和靈魂並沒有受到太大的震撼,但蛋蛋卻被嚇得有些受傷了。範局啊,你說出這樣的話,難道良心就不會痛嗎?


    這時,鄭部長倒是很客氣地回答道:“範局見笑了,今天我狀態不太好,可能有些地方說得不夠清楚,如果大家有任何疑問,可以隨時問我。”說完,他掃視了全場一眼。然而,大家實際上並沒有認真聽講,自然也不會有什麽問題。因此,現場突然變得有些尷尬起來。範局的眼神也隨著眾人的目光一同看向下方,不斷向大家示意,希望有人能盡快提出問題來緩解這種尷尬的局麵。


    王傑冠看著大家都無動於衷,無奈之下,隻好硬著頭皮站起身來,隨便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算是勉強應付過去了。


    鄭部長是下午三點的高鐵,中午範局又弄了一個範局給鄭部長餞別,吃完飯以後,範局安排王傑冠和董主任一起送鄭部長去高鐵站,等這個鄭部長上車,範局拉住王傑冠偷偷塞過來了一個牛皮的紙袋,讓自己最後給鄭部長。


    “這是什麽?”王傑冠好奇地問道。範局回答道:“講課費。”王傑冠有些疑惑:“這不是已經在係統上給了嗎,按照公司專家最高的級別一課時八百。”範局笑著解釋道:“那是給別人看的,這才是真正的講課費。”


    王傑冠接過牛皮紙袋,心中卻感到一絲沉重。實際上,他並非初次經曆這種事情,曾在所裏時就向李局送過禮,但這次的袋子,更加重,不知道是多少。


    就他那一節垃圾課,價值如此之高?


    真是尼瑪咯。


    還不如我來講啊。


    到達高鐵站後,鄭部長倒是不急不忙,似乎在等什麽,王傑冠趕緊把牛皮紙袋遞給了他。


    原本以為他可能會有所顧慮或推辭,然而出乎王傑冠意料的是,鄭部長表現得相當默契,既沒有查看也沒有詢問,十分順手地接過袋子,然後自然而又平靜地走進高鐵站內,消失在往往人海中。


    晚上,王傑冠與老鄉胡光吃飯,好久沒約了,兩人見麵倒是有說不話的話題,反正都是吐槽自己公司。


    說到最後,王傑冠實在按捺不住心中那種欲望,便將鄭部長的事情向他說了。


    “胡光兄,你說這事好不好笑,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然而,胡光聽完後卻顯得淡定從容,回答道:“這有什麽稀奇的,這種情況屢見不鮮。我們這裏評定等級、職稱時也常常如此,名義上是邀請他人前來指導工作,但實際上隻是為了打通關係而已。如今這個時代,大家都喜歡做表麵文章,而真正重要的實質性問題卻無人問津。”


    王傑冠:“隻能說,人家這錢是真好賺,關鍵別人似乎拿得心安理得。”


    胡光:“你這才幾皮,我們這邊一個高級教師職稱都要上十萬的,大家掙破頭呢,你別以為有錢就行了,有些人有錢都不一定能搞定。”


    無奈地搖搖頭,感慨道:“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悲哀呢!”


    胡光則苦笑道:“嗬嗬,傑冠兄,你這話真是太天真了吧,怎麽說你已經是主任級別的人物了,怎麽連這些事情都看不明白?”


    時光飛逝,轉眼間幾個月過去,公司節約型企業的最終成績排名揭曉。龍頭公司在所有公司中名列第三,而在所有縣級公司中更是拔得頭籌。得知這一消息後,範局長欣喜若狂,激動不已。


    他立即指示王傑冠向鄭部長發送一封感謝信,表示對其支持和幫助的感激之情。


    嗬嗬,王傑冠真的不知道這感謝信要寫啥了。


    隻能說,付出他媽的是真的有回報。


    沒過幾日,財務部的周主任就找上了門,詢問上次邀請鄭部長來時的賬單費用問題,稱最終花銷與實際情況不符,如今她正在製作年終資金報表,但這部分賬單數據卻不知該如何處理。


    王傑冠眉頭微皺,問道:“相差多少?”周主任語氣嚴肅地回答道:“整整十萬!你們到底把錢花到哪裏去了?”王傑冠心裏清楚,這筆錢很可能進了那個神秘的牛皮袋。


    於是,他試探性地問:“這個……範局沒有告訴你嗎?”


    周主任搖了搖頭:“我已經問過範局了,他說那次講課由你全程跟進,所以讓我直接來找你。”


    王傑冠心中暗罵,這不是坑人嘛!


    我他媽去哪給你弄十萬?


    自掏腰包?


    周主任看王傑冠為難,也就說道:“我也不管你花在哪,反正你賬麵給我搞清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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