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閣的大門一關,月牙兒跪在謝潤麵前,主動坦白道:“主子,其實沒印記的水桶是奴婢的。”


    她說完,小心翼翼抬頭打量了謝潤一眼。


    生怕主子聽了生氣,就把她送去給王妃處置。


    謝潤不但沒氣,反倒笑了,“今日你應對機敏,故而我和王妃保下了你。”


    “馬婆子下毒一事,隻怕隱情頗多,我猜你也還有話說。”


    得到主子的信任,月牙兒瞬間紅了眼眶,隻覺一片真心沒被辜負。


    她立馬道:“剛分派水桶時,奴婢就特意裝作高興喊著要在底下刻個印記,可奴婢當時並未動手。”


    “主子您讓奴婢盯著馬婆子,機緣巧合下,奴婢發現了馬婆子偷偷吃巴豆粉,那晚才會跟著她去五趟茅房。”


    謝潤垂眸,“第五次時,你真看到人影了?”


    月牙兒誠實道:“其實沒看清。”


    “那影子就動了一下,說是樹影或者夜貓影子都有可能,奴婢怕是自己看錯了眼,就沒敢告訴主子,隻暗中盯著馬婆子,等她下次露餡。”


    月牙兒哭喪著臉,“誰知道奴婢還是大意了。馬婆子悄悄給主子下毒,奴婢竟然半點沒察覺!”


    但凡當時看清楚人影,她都能幫主子避開這場禍事。


    “你何時在馬婆子的水桶底下刻了印記?”


    “半個月前,她連著三日都提醒奴婢帶自己的水桶澆水,奴婢覺得不對,趁著她不在就給她的桶上刻上了,還用了泥土做遮掩。”


    月牙兒還是很敏銳的。


    當馬婆子連續三日笑嗬嗬的調侃她做了印記的水桶,月牙兒心裏就起了警惕。


    當天就給馬婆子的水桶做了標記。


    “李媽媽帶人從奴婢箱籠裏搜出毒藥時,奴婢就想到了那水桶,心中已然猜到了她會如何陷害奴婢。”


    馬婆子既然要栽贓月牙兒,不可能隻把毒藥粉放在月牙兒的箱籠裏。


    帶有月牙兒印記的水桶,簡直是絕佳的栽贓工具。


    如果月牙兒的水桶被查出有毒,再加上搜羅出的毒藥粉,月牙兒這個黑鍋是背定了。


    馬婆子聽到月牙兒提起水桶時,那股自信就源自於此。


    淡桃和小紓聽了都一陣後怕。


    “辛苦你這丫頭機敏,不然今日就被人坑害了。”


    月牙兒也是滿腹忐忑,“奴婢今日也嚇死了。”


    謝潤了解清楚過程,嗓音溫和幾分,“你此次不但無罪,反倒有功。我預備提拔你為二等丫鬟,你可願意?”


    月牙兒猶豫了下,“主子,奴婢可否求個恩典?”


    “你說。”謝潤眉眼含著淺笑,十分溫和。


    月牙兒大著膽子道:“奴婢有個妹妹,在花房做雜役,奴婢不當二等丫鬟,主子可否允許她來林軒閣當個雜役丫鬟?”


    問出這話,月牙兒十分忐忑,生怕主子覺得自己猖狂。


    “這簡單。”謝潤輕聲細語道:“你立了功,該提拔的照樣提拔,明日我便讓淡桃去向王妃求人。”


    “淡桃,再賞月牙兒十兩銀子。”


    忽如其來的厚賞,砸的月牙兒頭暈眼花。


    “主子,奴婢受不……”


    “我既然賞你,你就受的起。”


    淡桃笑著去攙扶月牙兒起來,哄著她,“你立了功,主子厚賞你,也讓其他人看著,知道以後該如何行事。”


    謝潤點頭,“正是這個道理。”


    有功當賞,有過當罰。


    這樣才能讓跟著謝潤的人看到好處,願意幫她辦事。


    安撫了月牙兒,淡桃才問道:“主子可想過,這次是誰要謀害您?”


    謝潤瞥了她一眼,“你覺得誰有可能?”


    淡桃眉眼嚴肅幾分:“主子向來與人為善,可您已然成了庶妃,腹中還懷有皇嗣。方庶妃、李侍妾、韓侍妾……都有可能。”


    謝潤目前對方媛兒的威脅力最大,所以方媛兒嫌疑最大。


    其次是李侍妾和韓侍妾。


    景王一句話,讓兩人站在對立麵,爭奪庶妃之位。


    可換個思路想。


    隻要再拉下一位庶妃,兩人就都能成功晉位,豈不是更好?


    謝潤搖了搖頭,好笑道:“你怎麽直接略過了雲庶妃?”


    又補充道:“李侍妾和韓侍妾入府不久,根基不穩,沒能耐把手伸的這麽長。”


    行事如此隱秘卻狠毒,必然是王府裏的老人。


    淡桃沉吟片刻,似在思索,“雲庶妃……應該不大可能吧。”


    小紓也跟著點頭,“雲庶妃已經坐穩庶妃之位,手上又隻有一位郡主,她害了主子有什麽好處?”


    無論謝潤生男生女,都影響不到雲庶妃的地位和利益。


    謝潤也跟著點頭,“這話也對。”


    淡桃皺眉道:“懷孕的,還有個安侍妾。也許她也想當庶妃?”


    小紓:“安侍妾是出了名的老實人。若是有手腕,也不至於過成今天這模樣。”


    幾個人商量了半天,都沒商量出結果來。


    青鬆院內,一片死寂,氛圍格外嚴肅。


    李媽媽緊皺眉頭,湊在王妃身邊,“王妃,幸虧沒在林軒閣繼續審下去。”


    王妃姿態端著優雅的端著杯茶品了品。


    她聲音微涼,像是上好的玉質,落在人心尖,透著份涼。


    “問出什麽了?”


    李媽媽忍了又忍,才道:“這殺千刀的馬婆子,竟然說她的巴豆和毒藥都是從花房陳管事手裏拿的。”


    王妃狹長的眉眼一凝,冷冷地睨了李媽媽一眼。


    李媽媽隻覺得一股寒意穿透全身,立馬跪在王妃腳下。


    “王妃饒命,奴婢也沒想到,竟會查到陳管事身上……”


    花房陳管事,正是李媽媽的遠房親戚。


    謝潤初入王府時,就是這個陳管事收了銀子不辦事,還對她冷嘲熱諷。


    因李媽媽跟著王妃從夏朝來,好容易在大虞朝遇到個遠房親戚,格外親切,一路提拔到了花房管事。


    正是這樣,陳管事一旦牽扯進來,王妃是怎麽也洗不清的。


    李媽媽後怕道:“幸虧當時沒在林軒閣審問。”


    若是事情傳出去,王妃威嚴掃地,景王也不會輕饒。


    王妃放下手上的茶:“又扯上了本王妃?”


    瓷器撞上木桌,發出清脆響聲,每一道都像是砸在人的心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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