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高座之上的貴妃輕舉酒杯,笑著看向熙和帝溫婉道:“陛下,太子早已至適婚之齡,何不借此良機,於眾貴女中甄選太子妃,來年陛下便可享天倫之樂了。”


    熙和帝聞言,朗聲大笑,稱讚道:“愛妃此言甚合朕意。”


    言罷,他目光轉向澋蕭,語氣溫和:“太子,今日眾貴女中,可有你中意的太子妃人選啊!”


    澋蕭淡然掃視一周,指尖輕揚,指向一人:“便她吧!她乃將門之後,與兒臣性情頗為契合。”


    熙和帝滿意頷首:“嗯,確為良配。”


    左義將軍聞言,忙攜左常歡跪下謝恩。


    大皇子眸中不甘,稍縱即逝。若非昔日母妃橫加阻撓,左常歡早已是他的妻,不然今日又怎會輪到太子。


    貴妃笑著繼續道:“既已選定了太子妃,何不再添兩位側妃,共襄皇家繁衍之盛舉?”


    澋蕭欲出言反駁,卻被熙和帝一記警告眼神製止。


    嚴肅道:“側妃之選,確實必要。太子,可有心儀之選啊?”說話間,目光不經意地掠過江承兮。


    澋蕭佯裝未聞,麵色陰沉得嚇人。


    貴妃仿若未見,掩唇笑道:“陛下,太子怕是挑花了眼,不若臣妾幫著選兩個。”


    熙和帝眸光緊鎖澋蕭,語帶寒霜:“那便由愛妃,幫著擇選二人吧!”


    澋蕭昂首,與熙和帝帝對視,眸中寒意凜冽,無絲毫退讓。


    貴妃指尖輕揚,柔聲道:“陛下,臣妾覺著這沐瑤華、範卿卿二人,品貌俱佳,恰合太子側妃之選。”


    熙和帝眉梢微挑,心念電轉。沐家剛透露出,欲送沐瑤華入宮,貴妃轉眼就將她指給太子,分明是早有預謀。


    他遂順水推舟,讚道:“愛妃慧眼識珠,此二女確為太子良配。”


    澋蕭咬牙,卻與江承兮目光交錯,他唇角微動,欲言又止。


    江承兮眼眶微紅,而後委屈地垂下頭,嘴角卻微微一揚。


    範卿卿與沐瑤華喜不自勝,連忙跪拜,共謝皇恩浩蕩。


    江亦寧與江在淵對視一眼,江在淵拍了拍撫江承兮手背道:“別怕,祖父定為你討個公道。”


    江承兮麵上點頭,心中卻想著太子信中所言,明明太子說今日隻會點左常歡為太子妃,如今卻又添了二位側妃,且均為她所厭之人。


    驀然抬頭,卻見斜側楊墨冉正與一貴女相談甚歡,昔日獨屬她的溫柔笑容,如今日對著別的女子笑得如此溫柔。


    江承兮怒火中燒,將手中糕點碎成齏粉,冷冷道:“男人果真靠不住。”


    楊墨冉察覺她的眼神,忙斂笑正襟,那貴女見狀,亦隻能悻悻然離去。


    宴終人散,江在淵疾步追向漸遠的澋蕭,鼓起勇氣道:“太子殿下,您是不是也該給我江府一個交代?”


    澋蕭本就因方才之事心緒不佳,此刻又被他當麵質問,煩躁更甚。


    滿麵寒霜道:“交代?要何交代?孤就從未有過讓她涉足東宮之念。”


    江在淵聞言,身形微晃,踉蹌後退幾步,凝視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呢喃道:“那我家的五丫頭該怎麽辦?該怎麽辦?”


    澋蕭一入東宮,玄風就稟報道:“殿下,楊修撰已候於殿內多時。”


    澋蕭擺手,而後獨自步入大殿。


    楊墨冉見他進來,忙跪下行禮道:“臣拜見太子殿下,願殿下福澤深長。”


    澋蕭並未讓他起身,而是坐在椅上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語氣中帶著幾分玩味:“楊修撰,可有傾心之人?孤為你賜下良緣如何?”


    楊墨冉謙恭應道:“承蒙殿下厚愛,然,臣現下一心隻有仕途,尚未萌生娶妻之念。”


    澋蕭用劍尖挑起他的下頷,戲謔道:“楊修撰是無心娶妻呢!還是想娶之人不能娶啊!”


    楊墨冉麵不改色,眸光平靜道:“回殿下,臣,無心娶妻。”


    澋蕭收回劍尖,眸中狡黠一閃而逝,繼而道:“既如此,孤便賜你一展宏圖之機。


    昨日荊州刺史急報,荊州縣令又遭匪寇毒手,不若楊修撰便赴任荊州,接任縣令一職。”


    楊墨冉心中一沉,太子這是對他動了殺意。


    澋蕭見他不答,嘴角勾起一抹寒冽笑意,語調驟冷:“楊修撰,莫非不願?


    既如此,楊修撰便與孤說說昔日文覺寺與畫舫血案,孤甚想知曉,楊修撰行凶之時,是否有同謀相助?”


    楊墨冉瞳孔驟縮,難以置信地抬頭,太子竟以表妹行此脅迫之策!


    他強壓波瀾,緩緩垂眸,恭敬道:“臣願赴荊州之任,謝殿下提攜。”


    澋蕭滿意點頭,揚聲喚玄翼道:“送楊修撰歸府,整備行裝,即刻啟程赴荊州上任。”


    玄翼領命,楊墨冉未曾料到太子竟連道別的機會都不給他。


    他苦笑道:“也罷,反正如今表妹也不願再見他。


    況且,荊州之行,生死難測,見之,反添不舍。”


    夜幕低垂,江承兮躺在榻上翻來覆去,祖父晚膳時的話語在腦海中縈繞不絕。


    太子到底是何意?往昔種種溫馨,太子之情愫,她豈能無感?既如此,他又何故對祖父說出那樣的話?


    忽聞門扉驟響,荷香麵含憂色,倉促而入,語帶驚慌:“小姐,出大事了,我家男人聽到老爺他們說,太子殿下已遣表少爺赴荊州為令,且天黑前就出了城門。”


    江承兮聞言,愣怔了一會,旋即躍起,慌忙套上鞋襪,疾步往門外奔去。


    荷香忙拉住她,擔憂道:“小姐,你去哪裏?”


    江承兮滿麵淚痕,聲音發顫道:“我要去把表哥追回來,荊州之行,何其危險,太子此次,意在表哥性命,我絕不能讓表哥去荊州。”


    荷香連忙勸道:“表少爺已離城兩時辰有餘,如今城門緊閉,就是想追也追不上啊!不若待晨曦,再圖良策?”


    江承兮駐足,強抑心緒,深知時不我待,決絕道:“今夜,我必出城不可,你在府中做好掩護,莫讓爹爹他們發現我不在府中。”


    荷香還想再勸,然江承兮心誌如鐵,囑咐道:“即刻將太子前兩日的信燒了,若日後有人問起,你隻道未曾有此書信入府。”


    言罷,她疾步繞到後門處,身形一閃,宛若疾風掠門而出。


    林府門前,守門老仆正沉浸於夢中,忽被一陣急促敲門聲猛然驚醒,他揉著眼在哈欠中緩緩打開門,見江承兮孤身一人立於門前,驚愕的張大了嘴。


    未及他出聲相詢,江承兮已穿門而入,直奔林兆然臥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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