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又三月,江承兮這一胎懷得極是不易,每每都是吃了吐,吐了吃。


    在這反複地循環下,短短幾個月,她整個人都已消瘦了一大圈。


    荷香見她又想要吐,忙揮手示意殿內伺候的宮女退下,拿起一塊酸杏送到江承兮嘴邊。


    “小姐,快吃點酸杏壓壓。”


    自懷孕後,江承兮便回了宮。楊墨冉每日都要忙於政務,鮮少有時間陪她。就算偶爾抽空陪她,那也是他前一夜徹夜未眠所換。


    江承兮張嘴把酸杏含進了嘴裏,可當她吃到第二塊時,卻又吐了起來。


    荷香拿過痰盂,輕拍著她的後背幫著順氣。


    “怎的又吐了?先前不是吃酸杏還能壓壓,今日怎的就不行了?”


    江承兮虛弱地靠在她懷裏,有氣無力地道:“我也不知為何,就是覺著想吐。”


    這時,蘭香抱著煜宸走了進來道:“小姐,出宮之事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江承兮頷首表示知曉,她從荷香懷中直起身子,笑著向煜宸伸出手:“宸兒,到母後這來。”


    蘭香小心翼翼地將煜宸放在地上,小家夥搖搖晃晃地朝著江承兮走去,嘴裏奶聲奶氣地喚著:“母後。”


    別看煜宸才十一個月大,他都已經會說許多話了,平時最常掛在嘴邊的便是“母後”和“舅舅”。


    畢竟,他八個月的時候,江承軒就給他啟蒙了。


    煜宸伸著手,想要抱抱,江承兮著實抱不動他,便把手上戴著的紫色珠串摘下來給他玩。


    煜宸得了珠串,立馬就忘了要抱抱這回事。


    出宮後,三人回到了小院。


    玄翼一進門就將買好的藏花糕放在院中木蘭花樹下的桌子上。


    江承兮拿起一塊嚐了兩口,便沒了胃口。


    玄翼見狀,又將其他的吃食一一擺上桌道:“小姐,您已經許久沒吃過宮外的吃食了,您要不再嚐嚐這些?說不定有合您胃口的呢!”


    看著他期待的神色,江承兮每樣各吃了兩口,便放下了筷子,倒是把玄翼和荷香撐得夠嗆。


    是夜,楊墨冉便回來了。


    江承兮看著他,心中不由得一驚,他看起來比之前更憔悴了,甚至他的烏發中都夾雜了幾根銀絲。


    “表哥……”


    江承兮很是心疼,抱著他微微哽咽:“你一定很累很累吧!”


    楊墨冉溫柔地撫著她的背,輕歎道:“還好,再累也沒陛下他們累,他們才是真的累。”


    回想起今日回來時聽到的傳言,江承兮抬頭,淚眼朦朧地看著楊墨冉,帶著一絲擔憂問道:“表哥,我今日回來時,聽街上的百姓說,明日馮老將軍便會率領近日新征的將士前去邊關支援,可是真的?”


    楊墨冉微微點頭,神色凝重道:“嗯,明日他們便會啟程前往邊關。”


    聞言,江承兮麵上的憂色更重,她皺著眉道:“馮老將軍都快八十歲了,怎的還會派他前去?可是邊關出什麽事了?陛下他們……”


    楊墨冉眸光微閃,他並未將澋蕭被困滄山一事告訴江承兮,而是輕聲安撫道:“陛下他們沒事,是前些時日我軍與克洛部一戰傷亡過於慘重,陛下這才傳信讓馮老將軍前去支援。”


    之後他又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兩人才相擁著睡去。


    一夜無話,天還沒亮楊墨冉便去上朝了,江承兮今日想著要去為軍送行便也早早起了。


    用早膳時,玄翼突然跪在江承兮麵前,神情嚴肅地說道:“小姐,屬下今天日打算跟隨馮老將軍一同前往邊關。您可有什麽要屬下帶給陛下他們的嗎?”


    江承兮停下手中的勺子,驚訝地道:“你也要去邊關?”


    玄翼垂下頭,掩住眼中的不舍,恭敬道:“是,屬下也想為邊關貢獻出一份自己的力量。”


    江承兮定定地盯著他,目光中透露出一絲焦慮與擔憂:“陛下他們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玄翼迎上她的目光,語氣真誠:“小姐您多想了,陛下他們並未出什麽事,屬下隻是想去邊關盡一份心力而已。”


    荷香不滿地斜了他一眼,嘴裏嘟囔道:“不早說,讓人準備東西的時間都沒有。”


    說完,她轉身走進屋裏收拾包袱。


    玄翼也很無奈,他也是今早才知曉自己也要去的,楊墨冉昨日回來又沒提前告訴他。”


    荷香草草地收拾了兩套裏衣和幾張帕子,仔細檢查後,將它們疊得整整齊齊地遞給玄翼:“深色的是陛下的,褐色的是林大人的。你不要弄混了。”


    玄翼剛接過包袱,荷香又遞給他一枚平安符:“這是上次小姐去廟裏求的,還剩一個,你戴著保平安。”


    玄翼微微一愣,隨即臉上露出感動的神色道:“謝小姐,謝荷香姑娘。”


    說著,他將平安符放在了離心口最近的地方,仿佛它是世上最珍貴的寶物一般。


    隨後,玄翼一揚手,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無聲無息地落於他身後。


    那黑衣人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讓人不禁心生畏懼。


    江承兮與荷香皆是驚,玄翼側身道:“小姐,他是十一,日後便由他來護您安危。”


    黑衣人立刻單膝跪地,聲音嘶啞道:“十一見過主子。”


    江承兮看著眼前的十一,心中不由得發怵,她輕咳一聲,掩飾著內心的不安看向玄翼道:“我有荷香就夠了,不需要人保護,你把他也帶去邊關吧!”


    玄翼看了眼十一又看向江承兮似是明白什麽了,他將十一帶下去換了身嶄新的青色衣衫:“小姐可覺得好些了?”


    十一換了衣衫後看著是比之前好了點,但他依舊筆直地站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整個人看起來非常僵硬,顯然他對現在的自己非常不習慣。


    玄翼見狀,直接踹了他一腳:“叫人。”


    “小姐。”


    十一唇角微微的扯動,艱難地擠出這兩個字,聲音比之前柔和了許多。


    荷香好奇地圍著十一轉了一圈,調侃道:“怎的跟個木頭似的?”


    玄翼解釋道:“他是暗衛,平日裏隻負責執行任務,不太擅長與人打交道。時間長了就好了。”


    荷香看著十一,問道:“那你擅長什麽?”


    十一的眼神突然變得淩厲起來:“殺人。”


    荷香不禁咽了咽口水,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


    晨光破曉,天際泛起一抹淡淡的藍。


    此時,城外遼闊地空地上已聚集了眾多的百姓,他們的臉上充滿了擔憂和不舍。


    江承兮戴著圍帽,也站了在送行的人群中,荷香和十一則一左一右地將她護在中間。


    戰鼓聲在遠處緩緩響起,沉悶而有力,每一聲都敲打著在場眾人的心弦。


    人群中央,一個身著鐵甲的士兵,正在與兩人話別。


    他娘子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著轉,卻強忍著不讓它落下,隻是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衫不放,仿佛這樣便能將他留下。


    他們的三個孩子圍繞在旁,最大的不過七八歲,最小的才不到兩歲,尚不懂離別為何物。


    他被母親抱在懷中,一雙稚嫩的小手撫上父親結實的胸膛,清澈的眸子望向父親,小嘴微張,仿佛在說:“父親,早點回來。”


    周圍的百姓,有人默默祈禱,有人則低聲交談著。


    一位老婦人手持拐杖顫顫巍巍地站在一旁,眼中滿是曆經歲月的滄桑和對孫兒安危的掛念:“耀哥,你可一定要活著回來啊,你祖父與父親都死在了戰場上,祖母就隻剩你一個親人了。”


    少年忙伸手替老婦人拭去頰上的淚,眼中滿是意氣風發:“祖母放心,孫兒一定會活著回來,到時候帶著戰功,給您討個誥命。”


    號角聲愈發響亮,這也意味著將士們該出征了。


    百姓們自發地讓出一條道來,士兵們紛紛與家人道別,邁著堅定的步伐向集合的隊伍走去。


    “祖父、父親、夫君、哥哥、阿弟……”


    此起彼伏的不舍聲,如海浪般層層疊起,衝擊著眾人的心弦。


    女人們與孩子們含淚追逐著他們離去的身影。眼中滿是不舍與眷戀。


    江承兮聲音微咽地對玄翼道:“你也早點回來。”


    “好。”


    玄翼僭越地抱了下江承兮,很快鬆開,快得那仿佛隻是江承兮的錯覺。


    荷香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大聲道:“家裏還有一堆做壞的衣衫和襪子呢!你不回來可沒人穿。”


    十一聽了這話,嘴角不禁微微抽搐:“你這樣說誰還會想回來。”


    見玄翼回頭,荷香又抹著淚別扭地別過頭去。


    隨著士兵們最後一抹身影消失在遠方的塵土之中,城門外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百姓們紛紛轉身回城,開始為今日的生計奔波忙碌。


    就在這時,一小乞丐趁著人多,一把拽下荷香腰間的錢袋,拔腿就跑。


    荷香先是一愣,隨後便急忙追了上去,但僅僅追了幾步,那小乞丐便消失在了人海裏。


    荷香氣得直跺腳,氣哼哼地回身對著十一就埋怨道:“你是木頭嗎?怎的就隻知幹站著,連玄翼的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


    十一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眼神冰冷地望著前方道:“十個錢袋,也比不上主子的安危重要。你怎知他不是故意想把我引開?這種調虎離山之計我見多了。”


    荷香聞言,臉色漲得通紅,垂著頭結結巴巴地半天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江承兮見狀,不禁捂住嘴輕笑。


    她還從未見有人能將荷香懟得啞口無言的。平日裏都是她讓別人下不來台,今日則是反過來了。


    荷香當時雖未反駁,但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日裏,她端給十一的飯菜不是太鹹就是太淡。


    而十一就像毫無味一般,將所有飯菜一一吃下。


    直至有一日,荷香偶然得知十一當真沒味覺時,她心中頓時湧起一股強烈的愧疚感。


    於是,從那天起,她便做了許多美味佳肴,試圖彌補之前對十一的虧欠。


    她這反常的舉動,反而嚇壞了十一,他一度以為荷香要下毒謀害他。


    害得他每次用膳時,都會用銀針反複試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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