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震進了帳篷,朝床邊走去。他輕輕地將李雪月放在床上,直到她坐到了床上。他跪在床前,伸手撫上她的臉。他本想擦去她泛紅的眼眶中流下的淚水,但他萬萬沒想到她接下來的舉動。


    李雪月一巴掌打在了他臉上。


    掌聲響徹整個帳篷,隨之而來的是一片不祥的寂靜。


    於真震驚地看著她。他的左臉頰上出現了一個鮮紅的斑點。他愣住了,沒有采取任何動作來緩解左臉的疼痛。很快,難以置信的目光籠罩了他的視線,他的血液開始沸騰。


    “那到底是為了什麽?!” 他站起來問道。


    “出去。” 她的手指伸進手掌,顫抖著平息她對他在帳篷裏對她所做的事情的沮喪。


    於珍從來沒有聽過她甜美的聲音變得如此惡毒和苦澀。


    “雪月——”


    “你聾了嗎?”


    於震最後一絲同情心也隨之枯萎而死。他怒視著麵前這個固執的女人。她瞪著地板上的一個洞,始終沒有抬起頭來認他。


    “如果你認為我會走出自己的帳篷,那麽你可以——”


    她站起來,推開他。


    李雪月還沒走多遠,他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粗暴地將她轉了個身。


    “別碰我,你這個虐待狂王子!”


    於震咬牙切齒。他並不知道她會在黑暗中驚恐發作。他隻想嚇嚇她一下。他沒想到她會落淚。


    “你知道你到底在跟誰說話嗎?” 他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看他。他立刻就後悔了自己的決定。


    仇恨。焦慮。刺激。太多的負麵情緒從她的眼睛裏閃過,睜得大大的,不容饒恕。她討厭他。沒有其他方式可以描述她的感受。他怎麽可以這樣對她?他不僅表現得像個混蛋,還用燈籠虐待她,然後嚇唬她。


    他有什麽權利這樣傷害她?就因為她傷害了他?他的不饒人的話還不夠嗎?他到底要走多遠?


    “我可以和該死的皇帝本人說話,我才不在乎呢,”她說著,甩開了他的手。


    李雪月知道自己已經亂了。她的衣服淩亂,頭發纏結,但沒有什麽可以分散她對他的憤怒。他怎麽敢?


    首先,他提出讓她看看帳篷,然後,他將帳篷內部保持在完全黑暗的狀態。更重要的是,他還強迫她放棄了光明。更不用說他給她帶來的恐懼了。


    她害怕黑暗,而他卻利用黑暗來對付她。她從未感到如此強烈的恐懼,哪怕是在噩夢中。對未知的恐懼深深地困擾著她,尤其是在一片黑暗中,除了被困在帳篷裏的人的哀號和呻吟之外,什麽也聽不到。


    他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卑鄙的。寬恕現在是不可能的。


    “於真,你說得對,怪物是真實存在的。”李雪月咬牙切齒道。


    李雪月在帳篷裏的心態是瘋狂而脆弱的,她所說的一切都像是胡言亂語。她在那個帳篷裏沒有進行理性思考。他向她許諾的事情讓她感覺太不真實了,難以置信。她清楚地聽到了他的懺悔,但她自己卻無法相信他。


    “而你就是其中之一,”她總結道。“最糟糕的一個!”


    於震感覺自己又被打了一巴掌,不過這一次,是她侮辱性的言語。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救了她。他犧牲了手下的時間來抓捕那些冤枉她的人。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安慰了她。他為她做了那麽多,她卻把他當作一個無名小卒。


    他的表情變得冷酷起來,棱角分明的五官變得冷漠起來。


    於震不會容忍這樣的辱罵,尤其是來自他最在乎的女人。


    於震握緊又鬆開拳頭,咬緊牙關。他有太多的話可以對她說——那些會毀掉她的話。他咽下驕傲,咬住舌頭,衝出了帳篷。


    李雪月懶得理會他的脾氣。她正忙著扔自己的一個。


    “喂,你覺得我能成為他們孩子的教父嗎?” 胡登霄高興地請陸天碧在壁爐旁吃飯。


    陸天碧玩弄著她的食物,盯著他,仿佛長出了三個腦袋。“這是什麽愚蠢的問題?”


    “我是說,你沒看到我們指揮官的表情嗎?他看上去很煩惱。誰知道呢,說不定他們現在就這麽做了,結果可能就是一個孩子。”


    陸天碧翻了個白眼。這就是一直困擾他的事情嗎?他看上去陷入了沉思,她相信他正在製定某種策略。她很惱火,因為他思考不可預測的愚蠢事情,是在浪費自己的智慧。


    “你真的認為我們的指揮官在將她介紹給皇室之前就會讓她懷孕嗎?”


    “你說得對……”胡登霄撅起嘴。“他不會這樣敗壞她的名聲。”


    “正是。”陸天碧嘀咕道。遠遠的,她就注意到指揮官的身影正在靠近。


    “哦,他來了。”陸天碧指著他說道。當他停在他們麵前時,她放下了盤子裏的食物。


    “真真——”胡登霄頓了頓,發現二皇子的側臉泛起一抹奇異的紅色。“發生了什麽?”


    陸天碧勸胡登霄別再胡言亂語了。


    於震的心情似乎很糟糕。他懶得回答胡登霄的問題,一屁股坐在了他們分享的木頭上。


    胡登霄因被忽視而生悶氣。他擺弄著手指,決定自己不再餓了,盡管他已經吃完了兩盤食物。


    陸天碧覺得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又無法確定。看著指揮官幾乎傷痕累累的臉,她大概能猜到發生了什麽,但希望這不是真的。如果麗公主真的打了二皇子一巴掌,那就是死刑罪了。


    “珍珍,她打你了嗎?” 胡登霄突然問道,打破了尷尬的沉默。


    於震咬牙切齒。他拿起胡登霄遺棄的盤子,塞到朋友手裏。“閉嘴,吃飯吧。”


    胡登霄的撅嘴更深了。他沉思著自己的食物,憤怒地把它塞進嘴裏。


    陸天碧歎了口氣。“指揮官,女人都是善變的,如果她打了你一巴掌,那你肯定做錯了。”


    “你應該站在我這邊。”於震厲聲說道。


    “我是。” 陸天碧點了點頭。“但我也想幫助你找出問題所在。你看起來對她所做的事情感到困惑,所以我隻是想給你一些建議。”


    “我沒有要求。”


    “親愛的指揮官,別這麽固執。”她諷刺地說道。“你是我的朋友,我隻是想辦法糾正你的錯誤。”


    胡登霄把盤子刮幹淨,給於震看結果。“好了,我吃完了。現在開心吧?”


    “你確定雪月吃飽了嗎?” 於真嘀咕道。


    胡登霄當場就想哭。他不喜歡於珍的冷遇。指揮官今天已經第三次顯得很惱怒了。第一,於真在去帳篷的路上不理他,然後把盤子塞到胡登霄手裏,第三,他已經指責胡登霄餓死了公主。


    “我請她吃飯,她卻說不餓……”胡登霄的聲音漸漸減弱。


    “她是個貪吃的人。”於珍說。“她不吃東西是沒有道理的。”


    “這確實提醒了我。”陸天碧說道。“自從我上次在皇宮花園見到她和你在一起以來,她看起來好像瘦了。”


    於震的心情更加糟糕了。她自己餓死了嗎?這是女性的最新趨勢嗎?他怒視著篝火,他的目光與閃爍的火焰的強度相匹配。


    “該死的,”他咆哮著,站了起來。“鄧曉,去給她做飯吧。”


    “我會做的。” 陸天碧歎了口氣,決定由她來發出理性的聲音。


    “如果她不吃東西……?” 胡登霄問道。


    於震抿緊嘴唇。“那你告訴她,我把食物塞到她嘴裏。”


    陸天碧失望地看了他一眼。


    於珍沒有理她。她讓他想起了一個喜歡嘮叨、表現得像父母的姐姐。“如果她不吃飯就告訴我。”


    陸天碧沒有回應。她看著她的指揮官挺起肩膀,消失在遠方。很有可能是為了在那個帳篷裏發泄憤怒。


    她歎了口氣,轉向胡登霄。“去給她準備一盤吃的,我給她端過來。”


    胡登霄無奈地點點頭。“好吧,不過如果浪費了也別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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