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羅台上。


    隨著那幾位合體尊者的法力祭出,這方原本已經夠大的平台再次擴展。


    與此同時,天地之景迅速變幻,星羅台上忽然升起無盡的迷霧,那迷霧遮擋了神識,即使是化神境的修士也不能視物。


    大霧四起,眾人發現原本站在自己身旁的同道都已經消失不見。不消片刻,無論是修為多高的人都開始感受到兩眼昏黑。


    “諸位,入境吧。天令有限,有能者得之。”


    冥冥中一道空靈的聲音在眾人的耳畔間響起。


    ……


    天朗氣清,碧空如洗。


    城門外,一個背著書箱、身著青衫的白麵書生站。他抬手抹了抹額間的細汗,微微抬眸,目光落在了城門之上的幾個大字。


    “洛元城……”


    白麵書生低聲默念,旋即目光微動,跟著人流進入了城中。


    城門之後連接著南北大道,又稱‘天門路’,寬十餘丈,兩側商鋪店家眾多、小商小販更是不乏。


    車水馬龍的天門路上行人眾多,不時有馬車經過,拉著的車轎內不知坐著哪位大家之秀。


    白麵書生混在其中毫不起眼。


    他臉色平靜地觀察著周圍的景色,眸中卻悄然閃過一絲驚奇。


    “凡人之城,便是如此嗎?”


    白麵書生不是誰,正是林啟。


    那觀星台被法力催動之後,他便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就來到了這裏。


    算算這裏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兩日,林啟這才來到這洛元城。


    此時的他被變了容貌,一身修為法力盡數沉寂,連丹田處的玄火本源都不見了蹤跡。


    現在的林啟完全就是肉體凡胎,失去了修為的加持,他隻感覺身體是如此的虛弱,靈台更是混沌蒙昧,再無半點修仙之人的本事。


    “沒想到過去了這麽多年,竟再次感受到了肉身枷鎖的禁錮之感,當真是神奇。”


    林啟找了一處街邊茶攤,將背後的書箱放下,揉了揉有些酸脹的肩膀。


    夥計走了上來。


    林啟略顯生疏地取出幾個銅板遞給夥計,點了一壺茶水。


    如今的他口渴難耐,隻感覺思維都有些遲鈍。


    半刻鍾後,林啟才漸漸放鬆了下來,心思這才回歸。


    “星羅台編織的這方世界似真似幻,雖都是凡人之景,但必定和爭奪天令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悶口將最後一杯清茶喝下,林啟不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一邊思索著,一邊觀察著周圍。


    環境、人、天時……


    但無論他怎麽看也尋不到一絲端倪。


    “在這方凡人之境,任何人都將變為肉體凡胎,能破局的方法也隻能局限在凡人的範疇內。”


    “所以到底怎麽打破幻境僵局呢……”


    林啟一時之間陷入了沉思。


    在這裏,他是一介布衣書生,步行百裏也要到這洛元城求學。


    這是他進入此方天地之時,心中就已經存在的念頭。


    “或許這是破局的一種提示……”


    林啟思忖著。


    九霄派為這次的奪天法會準備了很多,起碼自目前的情況來看,天令並不好拿。


    沒準現在隻是初步考驗,隻有跳出了這凡人界的囚籠,才有資格進入真正的戰場去爭奪天令。


    畢竟參加奪天法會的修士太多了,若是采取傳統的擂台戰不知道要比到猴年馬月。


    況且這可是爭奪天令!是爭奪一個尋求仙緣的機會!


    以往那套點到為止的比鬥之法在仙緣麵前都得讓道。


    修仙界最講究的還是修為、道法、本事。林啟有預感,這次的奪天法會必定會血流成河,浮屍千萬都不為過。


    ……


    “洛元城有一儒生,名宋陽,字真義。宋陽曾是國子監司業,博學多識、才高八鬥。後年歲漸老,歸鄉洛元。其有聖賢授業之心,於洛元城行辦學塾,求學之人弟遍布青州之地……”


    ……


    順著記憶中的線索,林啟打算先去求見這一位老先生。


    重新背上書箱,林啟起身整了整衣衫,這才離開了這處茶攤。


    林啟沒看到的是,就在他起身離開的瞬間,那茶攤夥計的眼神冷了冷,似在思索著什麽。


    緊接著,那店家夥計閃身離開,身影混在人流之中消失不見。


    一路上,林啟向好幾個人問路,都得出了同一個答案。


    “你說宋夫子嗎?他的學塾在東城的三華路,那裏遠離大市,是個清淨辦學的好地方。”


    林啟聽著一個短須灰發的中年人如此說,心中微微有了一點猜測。


    他轉而微微一笑,帶著些許感激回道:“多謝指路。”


    那男人擺了擺手,沒有多說什麽,就此離去。


    “七個人了,都是同樣的答案,甚至話都說得一字不差。”


    林啟摸了摸下巴,心中思索著。


    “看來那宋陽就在東城無疑了。”


    “這凡人之境雖然很真實,但到底還是虛假之物,仔細推敲便能得出不少結論。”


    接下來,林啟不再拖遝,從南北大道往東側而去。同時他開始更加細致地觀察著四周的人物。


    這一下,林啟總算找出了一絲不對。


    東城不是繁華區,這邊並無太多商賈,也無煙花柳巷之類的風月之所。


    少了鬧市的繁華之景,這東城的人流也就稀疏了很多。


    沒有眾生百態來繚亂視線與感官,林啟終是捕捉到了一絲不對勁。


    在他路過一處略微偏僻之地的時候,不經意的側眸間,林啟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狹小陰暗的巷子之中,正有兩個大漢圍著一個少女。


    那兩個大漢肌肉虯結、滿臉橫肉,凶神惡煞。反觀被他們圍堵在牆角的少女就如同小白花一樣,梨花帶雨、可憐兮兮。


    “你們兩個畜牲!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出如此霸道行徑!”


    “我要報官!我要揭發你們!”


    那少女被兩人粗壯的手臂死死地壓著,任她如何呼天喊地,也無人回應。


    林啟原本踏出半步的腳立刻收了回來。


    他眉頭一皺,並沒有探出頭去查看。


    剛剛他微微側眸的一瞥,雖然還看不真切,卻也知道巷子裏即將要發生何事。


    但他並沒有輕舉妄動。


    幻境是幻境,即使做得再真實,林啟都不想去幹擾半分。


    除非這其中有破局之法。


    果然,很快林啟就發現了不對勁。


    此前他還以為那兩個大漢是要對少女行不軌之事,但過了片刻,任憑那少女如何掙紮,兩個大漢也沒有做出什麽強迫之事。


    趁著此地有樹蔭遮擋,陰暗無光,林啟這才小心地探頭往巷子裏看去。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才發現那少女正被兩個大漢死死地掐住脖子,臉色漲得紅紫一片,雙眼翻白,眼看就要咽氣了。


    這哪是要行不軌之事,這是要殺人啊!


    更震驚的還在後頭。


    還不待林啟反應過來,兩道黑影迅速閃過。


    片刻後。


    “啊——”


    淒厲的慘叫聲響起,卻不是那個少女的。


    林啟再一眨眼,才看到那兩個大漢的身體已經栽倒在地,抽搐不已。


    兩顆碩大的人頭正好滾落在地,鮮血淋漓,狂飆不止。


    死的是那兩個大漢!


    再看那少女,她瞬間就掙脫了兩具無頭屍體的手掌束縛,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眼中還帶著一絲驚懼。


    林啟的心跳有一瞬間的暫停。


    原來這推滿雜物的巷子裏還藏了兩個人!


    肉體凡胎在這等昏暗的環境下完全無法發現暗中隱藏的殺手,那兩個大漢也是因此而命喪黃泉。


    “又得了兩道純陽炁。”


    那被陰影籠罩的兩個人中有人說道。


    聲音沙啞,卻帶著難以想象的興奮。


    一瞬間,躲在巷子外的林啟耳朵一動。


    “純陽……炁……”


    “那是什麽……”


    他的疑惑剛剛升起,下一刻便有了答案。


    隻見兩個死去的大漢屍體上忽然升騰起兩縷純白色的氣體。


    那兩個暗中出刀砍下大漢頭顱的人紛紛上前,張口一吸便將那兩道剛剛升騰而起的白色氣體給吞噬了。


    “哈哈哈,不錯,不錯,還差一道純陽炁……”


    “還差一道……”


    有個聲音忽然笑得癲狂。


    巷子外,林啟悄悄退走。


    不出幾息時間,一聲少女的淒厲哭聲傳出,又在片刻後悄然消逝,再沒有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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