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塗山淮去倒杯熱茶。


    而後將隨身攜帶的太歲根須拿出了一根,折下了一小段放入茶中遞到了時都麵前。


    我為妖身,吞下之後身體難受了許久,很長一段時間才吸收。


    何況她身為凡人,怕是無法吸收一整根太歲根須,極有可能會適得其反,救她的命,隻需要在水裏過一遍便可以。


    但我喜歡看他們終得圓滿。


    被命運如此折磨卻還心存善念的時都,不該長久的孤獨的活著。


    “我有且隻有這一個法子能讓你妻子好起來,至於以後如何…我沒法保證。”


    說到底我還是不確定打破他妻子的輪回能不能改寫他們的命運。


    他身上的咒是無解的,因為受詛咒的是他父母,他隻是個可憐的承載體。


    我能借外力從君南燭手裏搶奪壽命。


    但人間造化歸老天所管,我無從窺見。


    隻能給予祝福,望老天有眼。


    時都眼含熱淚語無倫次的與我道謝,隨後扶起他的妻子將那熱茶喝下。


    大概是用量少的原因,女人的氣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潤了起來。


    我心中的陰霾也霎時間一掃而空。


    “大師,太謝謝你了。”時都再三向我表達謝意。


    女人氣色好起來之後憑借曾經熟稔的醫術替自己把了個脈。


    激動的有些說不出話來,隻是一味的握著時都的手,兩個人喜極而泣。


    “若是你們有幸長相廝守,還請找一處無人的地方做一對神仙眷侶。”


    “或者不要長久的在固定地方生活也行。”


    他能明白我的意思。


    兩人不老不死,必定會惹人注目。


    他們沒有任何法力,無法讓自己的容貌隨著時間衰老,避世是最好的選擇。


    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謝謝大師告知,我知曉你的意思,你的藥材名貴,還請不要嫌棄我的小小心意。”時都當即便拿出一錠金子塞進了我的手中。


    ???我腦子裏冒出了一大串的問號。


    不是家徒四壁嗎?


    隨手一掏就是一錠金子?


    還是實心的。


    “你乳母偷偷帶出來的金子你還沒有花完?”我不禁發出了質疑。


    “嗯…在這山裏花不了什麽錢。”他倒還不好意思起來了。


    本來還想著將那刷禮物的錢還給他們用作改善生活,畢竟他妻子骨瘦如柴還需好好養養。


    是我自作多情了。


    “天色不早我們就先走了,記得我叮囑你的話。”


    “夫君,你送送大師。”女人朝時都揮著手,絲毫看不出方才虛弱不堪的模樣。


    回家路上塗山淮一改往日玩世不恭的模樣柔聲問道:“你不心疼嗎?”


    “我當然心疼他們啊,我根本無法想象時都這百年來是怎麽過的…”


    “我說的是太歲根須。”塗山淮將我還未說完的感慨打斷。


    ……


    “我沒法對善良的人見死不救。”


    “世上那麽多人你救得過來嗎?”塗山淮反駁道。


    我知道他是覺得我太心軟,以後若遇見無能為力的事情扛不住內心的壓力。


    “對我施予善意的人又不多,我可沒那麽多時間管閑事。”


    塗山淮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悶聲回答道。


    “算了,你開心就好。”


    “這不還有一根半多嗎?實在不行我再去找太歲老頭討兩根,反正幸赤把家都給他住了,收點房租不過分吧…”我掏出黃金袋仔細的數著。


    “不過分。”


    反正我是覺得時都能從野獸橫出的山裏活下來,保不齊是這太歲老頭做的善事。


    他逢人就拔自己的根須送人。


    我感覺真有什麽事需要用到他也不會不搭理我,畢竟幾根根須可能還沒他平時掉的頭發多。


    世間那麽多人我當然救不過來,而且我也不是什麽聖母心泛濫的人。


    所行一切之事都會量力而為。


    哪怕今天無功而返,我頂多難受一陣,也不是非要鑽那個牛角尖。


    既然我遇上這件事,就說明與我有緣,我該管的。


    而且如時都這般善良的人世間少之又少。


    誰能受得了自己親近之人相繼離世,愛人又反複消亡在自己眼前。


    他百年來最過分的發泄都是隻是傷害自己,想了結自己這條命。


    自戕都想著要讓野獸飽餐一頓的人能有什麽壞心思。


    與那些遭受命運不公便要報複他人的人不在一個維度。


    一百年的孤寂與黑暗不是尋常人能熬的住的。


    換做是我,我早他媽的瘋了。


    ……


    回家的路,雨過天晴,如同我的心情一般。


    隻是這濘泥的山路還是很顛簸。


    “要不我捏個訣先回家?你慢慢開?”我試探性的與塗山淮開玩笑道。


    “滾。”他十分平和的贈予了我一個字。


    “好嘞!”我識趣的手動將嘴巴拉上拉鏈。


    塗山淮也是怕我一個人有什麽危險才跟過來當司機的,我怎麽能扔下他一個人呢。


    畢竟在知道事情原委之前誰能不瞎想時都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妖魔鬼怪。


    而且我出現了我從業階段第一次判斷失誤。


    他在直播連線時屏幕上乍現的白光,還真的隻是在調整攝像頭。


    人心真的很難揣測,想得太好會失望,想得太壞會愧疚。


    回到家後,我徑直回房換下了衣服。


    就走那麽幾步路鞋子和褲腿上也沒少沾染上泥巴。


    我將時都的事情與司淵娓娓道來。


    他倒是沒有過多的發表意見,隻是意有所指的說了一句。


    “我也等了你許多年。”


    過往的記憶我腦子裏是沒有的,所以無法體會當初與司淵的情真意切。


    但一眼萬年與久別重逢定是不一樣的感覺。


    “但我們如今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希望時都與他妻子也能如此。


    我喜歡圓滿。


    “顛簸了一下午,好累。”我趴在床上捶著自己的老腰。


    “我給你按。”隨後他將整個房間設下了結界,防止被打擾。


    “真的隻是按按嗎?”我不死心的問了問。


    “真的。”他輕笑一聲,隨後將一雙大手覆上我的後腰開始用指腹按摩。


    瞬間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但按著按著,就有些不太對勁了。


    我發現他是真的很喜歡揪我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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