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有。”


    塗山淮斬釘截鐵的語氣試圖消除我心中的妄念。


    “你別騙我。”我認真的注視著他的眼睛。


    他輕輕嗯了一聲,深邃漆黑的眼眸裏看不清任何情緒。


    “我答應你不再魯莽行事。”


    “你也別再生出其他的念頭。”


    他像是不放心一般再次囑咐著我。


    我如今肉體凡胎,上哪去知道那些辦法呢?


    塗山淮不願意告知於我,想必那個法子可能會對我造成什麽傷害。


    副作用肯定不小。


    我也不是非要鑽這個牛角尖,若是讓我搭上性命去做那件成功幾率接近於零的事情。


    我當然不會冒險。


    這無疑是在送命。


    但如果成功與失敗各占一半。


    那我就要嚐嚐這其中的鹹淡了。


    我的修為此時正到了瓶頸期。


    第四尾遲遲未見苗頭。


    心中隱隱升起不祥的預感。


    不知道是不是與我投胎為人這件事有關。


    凡人的身體會有極限,所以隻能到這。


    那我跟一個廢物有什麽區別?連塗山芷都不如。


    還談什麽殺回塗山複仇。


    月光下那些靈力源源不斷湧入我的體內。


    但遲遲未被體內的妖丹所吸收。


    這不禁更加坐實了我內心的猜想。


    整個人也有些惶恐不安。


    怕自己的期待落空,怕無能為力再站到父母麵前。


    怕以往自己的狂妄自大成為笑柄。


    我沒法接受如此平庸的自己,在窺見萬年前那隻風姿綽約的九尾白狐之後。


    若身世還未揭露,我會對自己如今的修為沾沾自喜。


    心中一個想法轟然如煙花般炸開。


    隨即我跑回了房間扶著司淵的雙臂一字一句發出了質問。


    “你們當初不告知我身世的原因究竟是什麽?”


    “是想讓你好好享受生活。”


    他臉上有一瞬間的茫然,像是不知道我為什麽會突然再次提起這件事情。


    但還是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他黑白分明的眼眸裏看不出一絲端倪。


    “我以凡人之軀,是容納不了從前強大的妖力的,對嗎?”


    我能感覺到自己眼睛裏的失望都要溢出來了。


    不是對任何人,是對我自己。


    “換句話說,隻要我是塗桑,就永遠變不回從前的樣子,是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感覺自己曾經的信念都崩塌了。


    所謂來日方長也不過是一個笑話。


    我會容顏依舊長久無望的活著,但手中沒有任何能與塗山狐族叫囂的能力。


    就連剛才說替塗山淮的妹妹報仇也是癡人說夢,諷刺至極。


    “我能護著你的。”


    司淵沒有正麵回答我的問題,卻也恰恰說明我所質疑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知道的,與你並肩作戰我很開心,但我不願意一直做一個躲在你身後的廢物。”


    我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試圖與這既定的命運做無謂的抗爭。


    在幽冥沙漠時我絕望又無助的被他困在名為保護我的結界之中時。


    就在想我要是能幫他就好了。


    但那些暗自在心底發過的誓,如今已化作泡影,可望不可及。


    “你別失望,我會找到更好的辦法。”


    司淵將我按進懷裏試圖與他融為一體,似乎他一鬆手我便會消失不見一般。


    我不會做傻事,我隻是有些難以接受。


    心口猶如被一塊大石壓住般透不過氣來。


    “我想回家了。”


    “好,明日便回。”


    春城這個地方於我而言無疑是在反複提醒無論我如何勤懇修煉都不會再有任何作用了。


    “我累了。”


    “我們休息。”


    一身傲骨與戾氣在這個平常的夜晚被搓磨的幹幹淨淨。


    我是塗山村的孤兒塗桑。


    不是那隻九尾白狐。


    她隻是我的南柯一夢。


    我永遠也無法成為她。


    若是殺死我自己,結束這作為凡人的一生,興許能擺脫這宿命。


    但那時我也不再是我了。


    等那些答應身邊好朋友力所能及的都事情都做完。


    我想做個名副其實的凡人。


    平常的走完這一生,沒有被困在塗山的父母。


    順其自然的老去,死去。


    這才是作為塗桑原本的宿命。


    何必妄想那原本不屬於我此生的一切呢?


    想到這裏,心中倏地開朗了許多。


    我從一開始,隻是想要走出大山,在城裏有一個自己的家。


    兢兢業業的做一名好律師。


    說到底還是現在的我太過貪心了。


    人在想通與想不通之中也就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我將臉頰貼近司淵溫熱的胸膛,感受此刻真實的溫暖。


    隨即合上眼皮沉沉睡去。


    我已經許久沒有夢到過她了。


    這一次我並沒有將她稱之為從前的自己。


    不是回憶,而是荒唐的相見。


    她笑著與我招手。


    又抱了抱我。


    我也終於看清了她的容貌,五官比我要濃一些但卻恰到好處。


    九尾狐妖媚骨天成在她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也難怪司淵念念不忘上萬年。


    我想大聲喊出讓她回來救救那被軟禁在塗山的父母。


    也想求她體會塗山淮為妹複仇的心切。


    我有許多委屈無助想要同她訴說。


    但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直到大汗淋漓醒過來時窗外天剛蒙蒙亮。


    腦海中回蕩著那如同綿綿春風般悅耳動聽的聲音。


    “我在終點等你。”


    我不太明白她所說的終點是什麽含義。


    直到身後的司淵收了收被我壓住的手臂,才拉回我的思緒。


    這夢太真實了。


    “做噩夢了嗎?”他略帶沙啞的嗓音在我耳後響起。


    “我夢見她了。”


    “還對我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司淵撫摸我臉頰的手愣了一會兒。


    “什麽話?”


    我轉過身去蹩著眉心撞入司淵晦暗不明的視線之中。


    “她說她在終點等我,我琢磨不透是什麽意思。”


    他湊近在我眉心落下輕輕一吻隨即開口道。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再睡一覺,我們回家。”


    “嗯。”


    我如今也不願意再做那些無謂的思考。


    反正我已經下定決心完成未完之事後安分守己做一個普通人。


    正如我與張老師所說的大道理一般。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


    我無法窺見上天的安排,所以一切隻得順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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