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先生的私塾授課時間也是越來越短了,用陽先生的話來說,“這世間萬物都可能是毒是藥,需要試了才知道。書本上的東西就是那麽多,更多的草藥還是需要在實踐中發現。”


    如此一來,隻需要早上去私塾便可。課堂上除去在家繡嫁妝的緹慧,隻剩下五個人。


    緹縈和緹月的下午時間算是空了出來。經過田嬤嬤的教導,淳於老太太和淳於意在教育方麵,對這兩個人是一樣對待的,為將兩人培養的更加有內涵,給兩個人安排了兩門新課程——女紅和琴藝。


    鄒氏身邊的巧燕那女紅做的府上哪個不誇,紡織、縫紉、刺繡、鉤針、鞋帽、編結、拚布都不在話下。有時候緹慧衣服上的一些獨特的花鳥草木都是出自巧燕之手,那都是獨一份的。


    就連緹慧的女紅都是巧燕在指導。淳於老太太出麵,請巧燕為緹月和緹縈的啟蒙老師。巧燕為了鄒氏一口答應。


    淳於老太太把學習地定在了福壽堂,自己眼皮底下。一來,天氣還是有些冷,二來,隻有在她那裏,柳姨娘才不會無中生有,沒事找事。


    巧燕自然明白其中緣由,不夾雜私人情緒對待兩人一模一樣。巧燕先讓兩人在小布頭上練習基本針法:先縫線條。直的要筆直,圓的要滾圓,針腳的細密程度要像縫紉機踩出來的一樣,間隔要均勻得完全一致,這些都是最基本的。


    巧燕其實已經教過夫人身邊的三個姑娘了,大姑娘和二姑娘天資聰慧,且對女紅十分上心,巧燕教的是十分高興。偏偏到了三姑娘那,真是差強人意。


    三姑娘看著溫文爾雅,骨子裏卻是不拘小節,一說做女紅,不是眼睛疼,就是脖子酸,巧燕隻能教個皮毛。根據緹慧的經驗,眼下這兩位怕也是沒結果。尤其是四姑娘,跋扈的性子慣了,如何能耐下心來做這種細活。


    倒是五姑娘,不多話不多事,看著是個沉住氣的,或許還能出成績。


    誰知恰恰相反,四姑娘一開始就十分配合,拿出罕見的耐心和熱情來學習,巧燕又驚又喜。驚的是三姑娘居然還有如此一麵,喜的是她的手藝終於可以延續下去了。這個時候巧燕已經顧不得緹月是柳姨娘的女兒了,準備拿出全副本事來教導緹月。


    緹縈看著那比現代線頭還細的線,隻覺頭暈眼花,她哪裏幹過這種活,衣服針線開了有方母,有裁縫店,最不濟重新買個,這種手藝對她來說就是折磨。


    巧燕姑姑讓縫直線,縫圓圈,緹月隻用了十天,她卻用了一個月才勉強看的過去。


    在淳於老太太那待久了,巧燕發現五姑娘是個上進聰慧的,什麽字在她眼裏看兩遍寫兩遍就會了,怎麽偏偏到了女紅這裏,就是天差地別呢!


    緹縈隻能心裏暗暗叫苦:這能一樣嘛?字都是漢字,女紅這在現代可是用來玩十字繡的,她整天忙的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哪有功夫做十字繡!


    淳於老太太也奇怪:這孩子也挺認真的,怎麽秀出來的東西總是這麽奇奇怪怪!


    學醫一直都是緹縈目標。本身她就是學醫的,雖是西醫,但萬變不離其宗。學醫能解決她日後的生活問題,比如她之後遇到一個愛的死去活來的男人,偏偏那男人沒能力,可以給她想要的一切,除了錢,那她願意賺錢,給他們創造一個美好的家。


    也能實現她的自我價值,她並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要她一生呆在家裏相夫教子也不是不可能,隻要她嫁的男人對她一心一意,也能賺錢,一切都好商量。萬一碰上哪個不長眼的,那就不好意思了,作為現代人,她隻能接受一夫一妻製。


    可她現在隻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還沒有完全做主的底氣。在這種古代的有錢又有點背景的家庭裏,她是一個深閨女子,可以不用滿腹詩書,但琴棋書畫卻不能少,說的好聽點,是陶冶性情,可叫緹縈看,多少有點浪費時間了。


    他們這種家庭,大約不會參加什麽長安裏名門貴女的席麵,不會有彰顯技能的機會,同時,又作為自己而言,她定不會給人當小妾,像柳姨娘那樣,用來俘獲男人心。


    緹縈躺在床上,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要跟老太太坦白,這女紅跟她沒緣分,她做不來,有那個時間,不如讓她多看看醫書。


    次日,緹縈剛到福壽堂,緹月已經到了。還未進屋,就聽見巧燕的聲音:“這女紅看著不起眼,卻是最最實用的。沒進府之前,家裏清苦,我爹靠著做散工維持家裏生計,我娘就給人做繡品,我娘的女紅做的比我還要好,她做的東西能賣五兩銀子呢!”


    緹月笑道:“如此一來,姑姑便是離了府也是不怕的。”


    緹縈心中感慨,難怪姑姑女紅做的這麽好,敢情遺傳啊!


    緹縈掀開簾子進屋,微微欠身,今日便是她最後一次學女紅了,她得站好最後一班崗。


    巧燕今日給緹縈畫了幾朵荷花,給緹月畫了些梅花讓兩人繡。緹縈鬆了口氣,這荷花看著比梅花大,卻沒梅花那麽精細,繡起來可要比梅花簡單多了。


    一天下來,緹縈的脖子酸痛不已,那三朵荷花她才繡了一朵,反觀緹月已繡了大半。


    緹縈忍不住發問:“四姐姐,你為何繡的這般好?”


    緹月冷眼瞧了眼緹縈,不屑到:“在你看來學醫是出路,可於我不是。我們身為女子,遲早與三姐姐一樣要嫁人,夫家豈容我們拋頭露麵?還不如這女紅實在,可以給祖母做個暖帽,給父親做個鞋子,給我娘做個香囊。”


    緹縈不住點頭,表示認可。話音剛落,淳於老太太進了屋,眼眶有些泛紅,剛才緹月的話老太太應該是聽見了。


    老太太心裏想的大約是:緹月這孩子雖然有這樣那樣的問題,說到底是孝順的,做的事都是為了自己的娘,可這孩子心裏不僅有娘,還有她這個祖母,還有她爹。


    淳於老太太寵溺拍了拍緹月的頭:“繡的真好,是個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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