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臉絡腮胡的男子慌張道:“已經疼了好多天了,往日裏疼還能動彈,今日疼的都下不了床,才抬到了這。”


    淳於意臉色沉重,立刻吩咐將人抬到裏屋,正準備掀起衣服診治,卻被絡腮胡的男子拉住了胳膊,怒道:“你這是幹什麽?看病就看病,揭我媳婦衣服幹什麽。”


    淳於意甩開那人手,微微怒道:“你說的什麽話,不揭開衣服怎麽知道病因。”


    絡腮胡一個大步擋在淳於意麵前,“你這分明就是架著看病的由頭占女人便宜吧,我帶我媳婦去了那麽多家醫苑,人家診診脈就知道什麽病,你這神醫的名頭是吹噓來的吧。”


    “啊……好疼……”女子疼的整個人蜷縮成一團。“薄吾,你怎麽樣了,薄吾你別嚇我啊!”絡腮胡捧著薄吾的臉焦急道。


    “還不讓開,是不是想讓你夫人疼死?”淳於意怒斥。絡腮胡反駁道:“你……我……你不能占我媳婦便宜……”


    淳於意奇跡,指著絡腮胡道:“唉……你……你真是……氣煞我也。”


    “父親,我來吧!”緹縈站了出來,“屋裏的人都出去吧!”絡腮胡看著緹縈,“你個小女娃,懂什麽醫術,你是不是和你老子一起當騙子?”


    緹縈心裏吐血,沒文化真可怕。


    緹縈也不客氣:“你真是個又蠢又傻的,先是怕我父親占你媳婦便宜不讓他診治,換成我來,你又嫌我小,我想問問你,你找的那些有老又不占你媳婦便宜的大夫有沒有給你媳婦把病治好!”


    絡腮胡一時竟不知說什麽,此時,床上的女子用了全身力氣一腳踢到了絡腮胡的屁股上:“趕緊……滾!”


    絡腮胡這才悻悻的出了門,“好好好,媳婦,我這就滾,媳婦你別用勁,小心疼,媳婦,我就在門口,有什麽事你就喊我,我就在門口一步都不走。”


    緹縈暗誹:還是個“氣管炎”啊。


    緹縈掀開夫人衣服,肚子鼓的很大,肚皮又黃又粗,用手輕輕一按,薄吾就痛苦的呻吟,這怕是肚子裏有東西,在這個沒有b超的時代真是不方便啊,還得靠經驗豐富的老大夫。


    緹縈將對薄吾的檢查告訴了淳於意,淳於意問絡腮胡:“之前可用了什麽藥?”


    絡腮胡撓撓頭,“之前大夫都說我媳婦那是得了寒熱病,用的都是治寒熱用的藥,淳於大夫,我媳婦到底是咋了?”淳於意再次替薄吾診脈,然後寫下悶頭花一方。


    “回去用水衝服,三天後再來。”淳於意把方子遞給絡腮胡,絡腮胡應是不識字,喃喃道:“別的大夫都把紙寫滿了,你就寫三個字,你這騙子是不是治不了我媳婦的病,糊弄我的錢呢!”


    淳於意頭都沒抬一下,“縈兒,去拿藥送給他。”緹縈撇撇嘴,對著絡腮胡道:“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送走薄吾夫婦,緹縈拿著小本本來到淳於意身旁請教剛剛的兵力,淳於意耐心道:“應是坐蟲在她腸上繁衍太多,用悶頭花將那些逼出來就好了。”


    坐蟲應就是蟯蟲,通常通過嘴鼻進入體內,看著薄吾夫婦的樣子應是莊稼人,平時衛生條件應該不是很好,才讓蟯蟲鑽了空子。


    緹縈認真的在小本本做好記錄,還得意的拿給淳於意看,“父親,你看看,我這樣寫如何?”緹縈把小本本放在淳於意麵前,接著得意的在一旁邊走邊說:“每天來的病人是什麽症狀,你是通過脈診還是針灸,最後開了什麽藥,我都寫的很清楚的。”


    淳於意翻著緹縈的小本,一張一張的往前麵翻,發現不僅有病因,藥方,還標注了時間,甚至還在一旁調皮的畫上了天氣,甚至有的人來了多次,緹縈也沒落下,全部記錄在本。


    有的人來看同一種病,卻是在不同時期,用了不同的藥物,這些都被記錄了下來。


    淳於意驚訝,這小本真是個好東西,緹縈見淳於意看的認真,又繼續道:“這些病人做什麽的都有,但都可能患上同一種病,這樣一想,就跟陽先生當時教給我們用藥的道理一樣。”


    淳於意突然起身,哈哈哈大笑:“好,說的好,做的好,縈兒,你真是個好孩子。我想到了,我想到如何將我的畢生所學留給後人了,就像你這樣,將所有病患的名字、行業、病症狀況、脈象、診斷結果、治療方式都記錄下來,對,還可以加上用藥後的推斷,對對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淳於意像發現新大陸一樣,來回踱步,反複嘀咕,緹縈也是一臉高興,提議道:“還可以把一些特殊的情況專門整理出來,就像今日薄吾夫婦,坐蟲病被診為寒熱病,該為後人警戒。”


    “對,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淳於意拍著緹縈的肩膀興奮道,“就把這記錄叫病籍吧!”


    淳於楓在一旁看著這一幕,也是笑著微微點頭。


    聽說淳於意這一日像得了糖的小孩,從醫苑回家後立刻去了福壽堂,把病籍一事興匆匆的跟淳於老太太炫耀了一番,老太太也是先是誇讚緹縈一番,接著又替淳於意高興一番。


    眼瞅著就要去昭仁寺了,緹月卻是被禁在院中,苦苦挨了幾日之後,緹月端著厚厚的一摞紙進了福壽堂。


    淳於老太太沉著臉,緹月跪在地上,把紙舉得高高的,一點也不敢動:“祖母,我知道錯了,這是我抄的五百遍《女子》,我不會再犯了。”


    王嬤嬤拿起那摞紙呈到老太太麵前,老太太翻了幾張,緩聲道:“女子的名聲最重要,那陽新已經有了夫人,你還與他私會,你是要學你母親的樣嗎?”


    緹月把頭伏在地上,哽咽道:“孫女知道錯了……孫女不想為妾……孫女想向三位姐姐一樣當正房夫人。”


    淳於老太太看著炕及上那整齊的字跡,過了好半會,輕輕歎道:“從小你就比緹縈得的多,你父親對你是獨一份,你也不會讓你潦草嫁人,可你萬要自重,別到最後鬧了笑話,記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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