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那名小乞丐掙紮起來:“放開我。”


    見他要跑,石霞一把將他抓住。


    周雲若看了眼比閆昭大不了幾歲的小乞丐,髒兮兮的小臉,麵黃肌瘦。


    問他:“你因何打人?”


    小乞丐大聲道:“他先前在酒樓,拿包子砸我,讓我學狗叫,還說我是沒人要的野孩子,我娘沒有不要我,她隻是……死了。”


    小乞丐說著,眼淚在眼眶打轉,強忍著不讓它落下來。


    周雲若瞬間軟了心腸,讓石霞放了他。


    又拿出一錠銀子遞向他,輕聲道:“拿著吧!算我替他給你道歉了。”


    小乞丐看著她手裏的銀子,並沒有接,轉過臉,吸了吸鼻子:“他欺負我,我也打回去了,扯平了。”


    是個有骨氣的孩子,見他背過身,孤零零地往夜色中走去。


    周雲若心口莫名一酸,喊住他:“若是沒地方去,我收留你。”


    小乞丐腳步一頓,髒兮兮的小手緊緊攥著破爛的衣角,剛要回身。


    閆昭就抬起頭大哭道:“娘~他又髒又臭,還打我,你別收留他。”


    聞言,那孩子不再回頭,揚起下巴,倔強道:“我才不去你家。”


    說罷,撒腿就跑。


    望著那孩子離去的方向,周雲若微微歎息。


    又低頭看向閆昭一張紅腫的小臉,那嘴角都被打出血了,心頭好似被針紮了一般,那斥責的話一時竟也說不出口了。


    待她們離去,一道黑影從破廟走出,一路跟隨到周府。才往另一處快速行去。


    華寶閣內,黑影恭謹道:“大人,她們安全回府了。”


    蘇禦微微頜首,星眸沉了沉,自那次她悄然離京,自己便命人監視周府,今日傍晚暗衛來報,小東西偷偷跑到街上。


    大搖大擺地進到酒樓,亮出錢袋子,朝掌櫃要了一桌子的菜不說,還點了一壺好酒,喝了一口就辣得直流眼淚。


    吃飽喝足了,又朝掌櫃要了一間上等廂房,家裏人急得滿處找他,他倒是吃喝不誤,悠哉得很。


    若是直接將他送回府裏,那少不得還有下次,於是便命人將他扔去城西破廟。叫他吃些苦頭,長長記性。


    月光如水,落了他滿肩銀輝,他微微仰頭,望向那輪皎潔的明月,一聲輕歎,難掩落寞。


    ——


    晨光初破曉,天邊泛起溫柔的魚肚白,身著襦袍的考生們,緩緩向貢院匯聚。


    守衛們身著鐵甲,威嚴地立在入口,元善麵帶緊張,手指微顫,不時低頭整理著衣襟,周雲若站在一旁,知道這次哥哥中不了,有些為他惋惜。


    母親與吳氏守在他身邊,低聲囑咐,目光中滿是關切與期盼,元善看著她們,目光堅定:“你們放心,這次我一定能登榜。”


    周雲若將備好的幹糧吃食遞給他。柔聲道:“哥哥盡力就好,照顧好自己的身子。”


    元善朝她點點頭:“妹妹放心。”


    又湊近了低聲道:“這次的主考官是蘇學士,哥哥得他指點,這次必中。”


    周雲若微落了眉眼:“哥哥,你一定能登榜。”


    可惜,不是這一次。


    隨著一聲清脆的銅鑼響,貢院那沉重的大門,在晨光中緩緩開啟,考官們身著整齊劃一的官服,肅穆而立。


    蘇禦立於最前方,那一身威嚴的官服在晨光中更顯莊重,胸前的仙鶴展翅直衝雲霄。


    晨光中,他身姿挺拔如鬆,劍眉斜飛入鬢,隻站在那裏,便耀眼奪目。人群靜默,全都望向他。


    他對眾人肅聲道:“爾等曆經寒窗苦讀,方得此一試之機。望諸君珍惜此緣。”


    “考場之內,無分貴賤,唯才是舉。吾等主考官,定當秉持公正之心,嚴明考紀,諸君請各展所長,一決高下!”


    言畢,考生們皆拱手給他行禮。


    周雲若卻想起前日,他將自己逼到垂花門角,那陰沉的臉,和逼人的氣息。心裏頓時冒起寒氣,不由地移開目光。


    待人群湧動,她再次抬眼,蘇禦的身影已淹沒在人群中,隻留下一抹挺拔的背影。


    元善朝母親拱手行禮:“兒子去了~”


    陳氏眼中滿是期待:“去吧~我兒這次一定能高中。“


    記憶裏哥哥每次進考場,都是三步一回頭,這次竟走得這般灑脫。倒是讓周雲若有些錯愣。


    隨著考生入場,人群漸漸散去。


    一行幾人,回到周府,一進門,便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隻見府裏一片喜氣,滿院的聘禮堆積如山,從珍貴的珠寶玉器到精致的綢緞布匹,無一不彰顯著聘禮的豐厚與對方的誠意。


    周雲若滿心疑惑,腳步不由自主地邁向聘禮堆,指尖輕撫那些精致的禮盒,她環顧四周,隻見下人們個個麵露喜色。


    不由得開口問:“府裏誰定親了?“


    話音未落,耳邊突然響起一聲尖厲的嗬斥:“別碰,這都是蘇大人給瑾萱的聘妻之禮,你一個和離過的女子,摸什麽,要沾上你的晦氣,如何得了。”


    周雲若的手僵在半空,她緩緩轉頭,隻見蕭氏一臉刻薄地站在不遠處,眼中滿是嫌惡與得意。


    又聽蕭氏指著下人,高聲道:“快去,用清水摻些朱砂,將她碰過的地方,仔仔細細擦一遍。”


    聞言,幾個丫鬟匆匆跑來,手中捧著裝滿清水和朱砂的盆,小心翼翼地繞過周雲若。


    其中一人拿起一塊抹布,沾了水,用力擦拭著周雲若指尖輕觸過的禮盒,那認真的模樣,仿佛在清除什麽不可見的汙穢。


    陳氏見狀,頓時衝到蕭氏麵前,怒聲道:“蕭氏,你未免太刻薄了,我女兒碰了又怎樣,大不了賠給你。”


    蕭氏挑眉,神色中滿是輕蔑:“你賠得起嗎,看清楚這箱子裏都裝的什麽?”


    說著一一打開給她們看。


    “黃金百斤,白銀萬兩,玉器二十件,玉如意四柄,綾羅綢緞千匹,首飾釵環,商鋪田契,數都數不過,隨便挑出一樣,你都賠不起。”


    蕭氏鄙夷的目光,從陳氏臉上又掃到周雲若臉上,皺了皺眉,朝她們甩甩帕子:“別杵這了,真晦氣。”


    這番話,讓陳氏氣得渾身發抖,雙眼圓睜,怒視著蕭氏,恨不能上去撕她。


    周雲若拉住母親發抖的手,用力握了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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