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頭皺的,比在宮裏被敲打還緊,顯然吃了虧。


    “侯爺……”


    侯夫人都有些提心吊膽,要是鄭九真把屏風的事報給陛下,關於侯府苛待侄女,圖謀嫁妝的傳言就算坐實了。


    到時候,一頓斥責免不了,丟臉也丟的大發。


    侯夫人這才後怕起來,後悔這事做的不妥帖,屏風沒有藏好,讓人抓了把柄。


    靖安侯長長歎了一聲。


    “本侯放下身段跟他解釋,說那屏風當日確實被賊人偷去了,盈盈房中的隻是仿品。誰知鄭九馬上拆穿,說小時候見過,認得是真品,並且屏風上刻了幾個字,是謝婉鳳淩,百年好合。讓本侯好一會下不來台。”


    侯夫人大罵:“不講情麵的東西。”


    靖安侯磨了一會牙又道:“我又隻得改口,說無意間在一家當鋪裏發現了此物,將其買了回來。因不常去侄女屋裏,因此不識,就擺在了盈盈閨房。”


    侯夫人撫著胸口道:“這解釋,他總滿意了吧?”


    “他又問我在哪家當鋪看見的,禦賜物品都有大內標誌,收售都是犯法的,要將那當鋪掌櫃抓來審問。”


    侯夫人難以置信:“他竟是如此不給侯府臉麵?”


    “沒有法子,本侯隻得又改口,說道盈盈甚是喜愛此物,因是自家花了銀子買來的,想留在屋裏自用。既然不妥,改日還送回堂妹屋裏去。他才鬆了口風,說道可以先將屏風送到大理寺,他再假裝追回了贓物,送回侯府去,如此便毫無破綻。”


    好似送了靖安侯府一個大人情,讓他這個侯爺長長久久記得才好。


    最讓靖安侯鬱悶的,是出大理寺的時候,鄭九的師爺找來,對他說為了侯府大小姐的閨譽著想,此案又不能立案,他們這些人還得千裏追賊拿贓,總不好讓他們自己貼差旅費。


    靖安侯掏遍全身,所有的銀票,連同碎銀子都給了師爺,至少七八百兩,都快能買一扇同品質的屏風了。


    侯夫人咬牙切齒罵道:“奸詐小人。”


    可也沒有辦法,侯府看著榮光,在那些有實權的人眼裏,仍是不買賬。


    “陛下冷了我一個時辰,也給我提了個醒,這流言必須想辦法壓下去,不能再落人口舌。”


    “要如何壓?我這一天天的,有哪一刻不在想辦法壓?可就邪了門了,怎麽都壓不住。”


    “還用說嗎?肯定是那人暗中作祟!”靖安侯冷然,可不要讓他知道是誰。


    他甩一甩袖子,說道:“既然起因都是因為你掌著謝氏的嫁妝,你交出去,流言自然就熄滅了。”


    “你說什麽?”侯夫人驚呼出聲,開玩笑,交出去,她這個侯夫人拿什麽養活四房人,靠侯爺一年上千兩的俸祿嗎?


    侯爺知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


    “你別這麽大聲!”


    靖安侯頗有些氣惱,誰不知道銀錢好用,沒了那些產業收益,靖安侯府的確沒那麽好過。


    “我是這樣想的,你始終是當嫂子的,把著弟媳的嫁妝難保不被人詬病。四房沒有主母,她的嫁妝理該母親親自掌管著。親祖母替她看顧產業,天經地義。你想 那些東西在你手裏還是母親手裏,不都是一樣?指不定母親還得讓你幫忙看賬本。”


    侯夫人卻是十分不甘,怎麽能一樣,根本不一樣。


    “好了,不過是壓一壓流言的權宜之計。過一段時間,母親再悄悄給到你手裏就是了。別想這一時得失,瑜兒和盈盈都要說親,名聲也很重要。”


    侯夫人憋屈,隻覺得交出去容易,想拿回來就難了。


    可這也沒更好的辦法,陛下都驚動了,不快點解決,再遭了嫌棄。


    見說動了夫人,靖安侯便道:“明早與母親說此事,我看夫人也乏了,你先歇了吧!”


    他自己卻向外走去。侯夫人想留他拉不下臉,眼睜睜的看著他去了姨娘院子。


    氣得她大罵:“死狐媚子。”


    劉媽媽過來勸她:“夫人別計較這些事,總歸大少爺才是侯府繼承人,這些賤蹄子日後都是要仰夫人鼻息過活,且讓她們得意幾年。”


    這才做罷。


    一夜安睡,鳳輕輕被春草叫醒:“小姐起了,梳洗過喝藥。”


    前世過慣了時刻警惕的生活,鮮少睡到自然醒過,真是美好的感覺。


    攬鏡梳妝,一點點的修飾著眉毛,讓原本略粗的自然眉變細,變彎,抹抹畫畫,鏡子裏又出現一個略顯病態的,嬌弱到不能自理的模樣。


    春草驚歎不已:“小姐化妝技術真好!”


    當然好了,前世當臥底,女扮男裝沒人看穿的那種,那可是人精如鬼的賊窩。


    就這,小兒科。


    “春草,你仔細看看,和以前有什麽不一樣?”


    春草仔細看去:“眉毛修飾的很漂亮,臉型看上去更柔美,再加上些委委屈屈的小表情,像是一個經常被欺負的小可憐。小姐,你雖然常被大小姐欺負,也沒有表現這麽明顯過啊!”


    鳳輕輕略感尷尬,這形容,好似那什麽茶什麽花。


    她道:“春草,假如哈!我說假如,有一天我帶你離開侯府,咱們遠遠的到別處生活,你覺得怎麽樣?”


    春草呆了呆,隨即垂下頭來:“小姐,你還沒放棄。”


    那尼?


    鳳輕輕雲裏霧裏,就聽春草道:“幾個月前你說要帶我們逃出去,沒銀子,就想著賣了屏風,結果,我們失去了春花。”


    鳳輕輕腦子轟然一響。


    她沉默片刻,伸手抱住春草:“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


    春草被嚇了一跳:“小姐,你說什麽呢,你不必道歉的。你的打算原也沒有錯,是咱們太天真了。我後來打聽到,沒有戶籍文書和路引,咱們哪都去不了。侯府日子雖然難過……”


    她有些哽咽,大抵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留在侯府日子難熬,離開侯府似乎也不好活。這世道,男人活著都不容易,何況女子。


    鳳輕輕拍拍她:“別怕,別擔心,我答應你,以後不讓你受委屈了。”


    春草眼圈發紅,以前小姐對她也挺好的,但卻從未像今日這般哄著她,一時感到心裏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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