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含笑望向靖安侯:“侯爺,不請下官喝盞茶水嗎?”


    靖安侯鬱悶的擠出一絲笑容:“鄭大人請。”


    一行人便向侯府走去,大門一關,擋住了外界目光,徒留看熱鬧的眾說紛紜。


    沒有了那麽多探究,靖安侯臉沉下來,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屏風沒要回來,還搭進去近三千兩銀子,這一回侯府虧大了。


    看鄭九的眼光也透著不滿,蓋因鄭九收了他銀子,事卻辦得叫他憋屈。


    女眷從另一條路轉去後院,侯夫人故意落在後麵,向劉媽媽使了一個眼神。


    劉媽媽會意,快走幾步,陰惻惻的看了一眼鳳輕輕。鳳輕輕停住腳步,不解的問:“劉媽媽,這是何意?”


    劉媽媽道:“六小姐,你如今身子大好了,從明日起,不,從今天起,別忘了給老夫人晨昏定省。這馬上到了午膳時間,請六小姐去服侍老夫人吧!”


    鳳輕輕心道,來了。


    春暉院,老夫人怒火中燒,將一個茶杯重重砸在地上。


    鳳盈盈跺腳:“祖母你看,鳳六真是太過分了,屏風白送了出去,那可是咱們侯府的寶貝。還有,還有,我的珠寶首飾,也讓她敗壞了。祖母你一定要罰她。”


    “我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她。”


    老夫人冷笑:“還會替我做主了。來人,擺飯。”


    鳳輕輕來時,隻見滿桌子飯菜,老夫人端坐正位,鳳盈盈陪在一旁,得意的望著她。


    這還是她重病清醒以來,第一次直麵鳳盈盈,一如原主記憶裏那種囂張氣焰。


    雲兒麵無表情的上前道:“六小姐,過往你從未給老夫人盡過孝,從現在開始,可要克盡晚輩本分了。請隨奴婢過來,奴婢教你布菜。”


    鄭九在前院正廳喝茶,喝得慢吞吞,續了一盞又一盞,喝得靖安侯都不耐煩了。


    正想開口送客,大管事急匆匆走了進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靖安侯的臉頓時難看的要命,嘴唇哆嗦著,看向鄭九。


    鄭九一臉訝異:“侯爺這是做甚?”


    靖安侯咬牙道:“鄭大人,你還要多少?”


    鄭九茫然:“侯爺說的話,下官可是挺聽不懂了。不過……”


    他沉思,恍然大悟:“侯爺是想捐助災民。甚好,甚好,下官馬上去擬奏折,將侯爺的大義之舉稟報陛下,不知侯爺捐獻幾何?”


    他以手捏碗蓋,翹著的三根手指刺紅了靖安侯的眼。


    他猛一甩袖子,忍著氣對大管事說:“去支三千兩銀子給鄭大人。”


    接過了銀票,鄭九笑容真誠和煦,又加一句:“對了,本案另一個證人春草,下官要帶走錄個口供。”


    靖安侯的眼神似要噴火:“鄭大人不要欺人太甚。”


    鄭九淡淡的道:“侯爺說的哪裏話,案子已經清楚明了,就是到了陛下那裏也不會有所反複。但其中還有疑點需要春草幫忙查證,放心,不會殃及侯府名譽。”


    這像是給了靖安侯一個保證,靖安侯也無可奈何,隻得喪氣得讓人去傳春草。


    說到底,他還是看不透這鄭九,不敢賭。


    就在剛才,派出去追蹤春桃的人傳來消息,春桃和她哥哥都被大理寺官差抓獲。兩邊爭奪相鬥之時,侯府的人不敵,還暴露了殺人滅口的證據。


    這讓他感覺自己在鄭九麵前就是一個笑話,很無力。


    春桃很快被帶過來,她神態焦急,望著鄭九似有話說。


    鄭九再不停留,馬上告辭。幾人出了侯府,坐上馬車向大理寺而去。


    一到了無人看見的地方,春草急忙道:“鄭大人,你要救救我們小姐。”


    鄭九失笑:“她讓我救你,你讓我救她,你們主仆兩個都挺有意思。說吧,她遇到什麽事?”


    春草道:“老夫人讓小姐服侍她用膳,並且從今天開始晨昏定省。”


    鄭九歎息:“合情合理。”


    “可是,老夫人會想法子折磨小姐的。”


    春草急得快哭了:“小姐還病著,現在藥也停了,再被刁難,可怎麽是好。”


    鄭九就想起了那加了毒藥的藥包,歎了一口氣:“春草,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報官可以解決的。當祖母的讓晚輩服侍天經地義。至於你說的這種情況,晚輩便是有一百種委屈也得吞下去,說出來,哪怕是被外人猜出來,繼而影響了長輩聲譽,都是不孝。”


    他忽然有些怔愣,腦海裏有些模糊的影像一閃而過,讓他失了神。


    春草一聽,控製不住道:“這可怎麽辦啊!我們小姐難道就沒有活路了嗎?早知道,我就不勸小姐留在侯府了,哪怕餓死在外麵,至少明明白白。”


    鄭九眸色幽深:“你說什麽?”


    春草知道失言,閉上了嘴,搖著頭不再開口。


    鄭九嚇她:“春桃已經被抓到了,她會說出什麽來,本官可不敢保證。”


    春草目光遊移不定,隻將嘴巴閉得緊緊的。鄭九見她忠心耿耿,也不想為難她,便道:“你不說就算了,你們小姐那邊你也不要太擔心,流言還未止息,侯府也不敢馬上要她性命,短時間內,她沒有性命之憂。至於一些皮肉之苦,也是沒有辦法。”


    春草癟了嘴道:“鄭大人已經是這麽大的官了,竟然也幫不了我家小姐,這世上就沒人能救我家小姐了嗎?”


    鄭九道:“忍上一兩年,嫁了人就好了。”


    春草張了張嘴,似有不同意見,卻沒說出口,反而轉了話題:“大人帶我回去問什麽呢?我可不可以從這裏下車,捎些東西回去。”


    “你要買什麽?侯府平常可是克扣你們用度?”


    春草自嘲:“大人剛才不是還對奴婢說,家裏的事不可以對外人說嗎?說是什麽,不孝!我可不能讓我們小姐落一個不孝的罪名。侯府對我們小姐好的很,不曾打罵,不曾苛待,不曾推她下水,也不曾快病死了不給請大夫。這麽說大人可滿意了?”


    鄭九卻笑了:“沒錯,就是這樣說。”


    春草一開始也憤憤,沒多會回過味來。


    鄭九又道:“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並不是說父母不會犯錯,而是犯了錯別人可以說,身為子女不可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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