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眉頭緊緊皺著,指節被他捏的泛白,屋內溫度都因此下降了幾度,季清和洛風大氣不敢喘。


    “此毒是何來曆,怎會無解,你不是最擅長解毒嗎?”


    裴淮冷眼掃過來,季清驚得胡須都顫了顫,“回稟王爺,幻滅毒毒性極強,沾染一滴就會讓人陷入昏迷,少則三日,多則十天,中毒之人便會困死在夢魘之中,再無法蘇醒。”


    “雖有解藥,隻是......”


    “隻是什麽?”


    “幻滅花原本生長於西南邊陲小國,花有劇毒,其枝葉卻可解,可前些年西南方戰火不斷,小國多數被吞並,一場大火把幻滅花燒了個幹淨,再無處可循其蹤跡,所以也沒有解毒之物留下......”


    “既已無跡可尋,那毒物又是從何而來?”裴淮反問。


    季神醫撫了撫胡須,麵露難色,“話雖如此,可下毒之人來曆無從查證不說,即便捉住了賊人,他們也未必會保留解藥。”


    既存心想要置對方於死地,將解藥銷毀才是萬全之策。


    “不試試怎麽知道沒有解藥。”裴淮麵色凝重,也帶著幾分愧疚,這丫頭若不是被他引入爭鬥之中,也不會幾次險些丟了性命。


    “盡快查明刺客來曆,找出解藥。”裴淮冷聲吩咐道。


    “是!”洛風一拱手,轉身快步離開。


    裴淮扭頭看向季清,問:“可有法子拖住些時日?”


    “老夫可為這位姑娘施針,但最多隻能維持三日。”


    裴淮點頭,“本王要進宮一趟,這邊就勞煩季老多看顧著些。”


    季清一拱手,“王爺言重了。”


    *


    裴淮風風火火進了宮,將還在書案前批閱奏折的裴珩驚得愣了愣神。


    他皺眉看著自己一向處變不驚的弟弟,不解道:“你這是做什麽?宅子裏起火了嗎?”


    裴淮臉色很難看,敷衍地行了個禮,直接道:“皇兄可還記得那幾個西南邊陲小國,他們進貢的物品裏是否有一味幻滅花?”


    裴珩:“每年各國進貢物品之多朕一時也想不起,你是遇上什麽棘手的事了嗎?”


    裴淮點頭,“有人中了幻滅毒,毒物來自西南邊陲小國,可那些小國早些年被其他國吞並,解藥也一並失了蹤跡,確實棘手。”


    “何人中毒?老太君嗎?”


    “……一個朋友。”裴淮悶悶道。


    “朋友……是女子?朕認識嗎?”裴珩一下就來了興致。


    裴淮瞥他一眼,直言不諱道:“不止認識,你還準備納她為妃。”


    兩兄弟都是由敬妃撫養長大,感情甚好,並且裴珩十分了解並且信任這個弟弟,知道他無心權利,活得隨性灑脫,不過,這還是第一次見他為了一個女子如此神不守舍。


    簡直稀奇。


    隻不過……


    “納妃?”裴珩驚訝,“朕都快一年未曾選妃了……”


    他恍然,“你說得不會是那位尚書之女吧,叫什麽來著?”


    “薑魚!”裴淮沒好氣,“都要收進後宮了,連人家名字都記不住。”


    察覺到他話裏怨念和醋意,裴珩不禁失笑,“你對她有意為何不早與朕說?”


    你又沒問,裴淮氣哼哼地想。


    況且這種事不都講究個心甘情願麽,她既有意進宮為妃,他說與不說又有何意義?


    “她不是朕的妃子。”裴珩拍了拍他肩膀道。


    裴淮愣了下,“皇兄何意?”


    裴珩提起衣擺坐在了台階上,慢悠悠道:“朕原本是想將她收入後宮,你也知道朕平日裏忙政務,後宮去得並不多。”


    “那你還要收她為妃!”


    收進宮裏守活寡嗎?


    裴淮一屁股坐到他旁邊,神情略帶不滿。


    裴珩不以為然,“進宮為妃有何不好?珍妃好幾次與朕念叨說想念她,朕就想著讓她住在宮裏,沒事還能多替朕陪陪珍妃……”


    裴淮:……


    這跟養個寵物有什麽區別?


    裴珩聳了聳肩繼續道:“不過她拒絕了,隻跟朕討了塊宮門令牌。”


    “她……拒絕了?”裴淮十分錯愕。


    “是啊,不過此女子也甚是有趣,朕後麵問她想要什麽封賞,她與朕說想要一處安身之所,朕一想,便封了她個縣主,這不,聖旨還沒擬好……”裴珩自顧自講著。


    後麵的話裴淮一句都沒聽進去,腦子裏亂糟糟的,他壓根就沒想過薑魚會拒絕進宮為妃,皇兄繼位以來一直沒有立後,那個位置多少人擠得頭破血流,各種明爭暗鬥屢見不鮮。


    她竟放棄了這麽好的機會......


    “唉,朕的宅子看來也省了。”裴珩幽幽歎息一聲,又似想到了什麽,“此事可不能讓珍妃知道,不然她定要傷心好一陣呢。”


    “她不會死的。”裴淮站起身來,目光透著堅定與從容,“皇兄的聖旨且留著,宅院位置就由我來選。”


    裴珩點點頭,算是應允了,隨後喚來禮官,命其在貢品中找一味幻滅花。


    “刺客可有眉目?”裴珩坐在書案前邊翻閱奏折邊問。


    “那幾名刺客個個訓練有素,刺殺失敗連屍體都沒留下一具,想來是別人豢養的死士。”


    “那就是無從查證背後之人了。”裴珩幽幽道。


    裴淮輕嗤一聲,“皇兄又在裝糊塗了,放眼整個京城,有能力豢養死士還敢在宮門外行凶的能有幾人?況且我等剛從涼州破獲了謀逆案回來,就遭遇刺殺,如此氣急敗壞,還不夠明顯嗎?”


    裴珩支著腦袋看他,目光幽深,“沒有證據,即便是朕清楚背後搗鬼之人是誰,也無法動其分毫。”


    就算有證據,對方在朝中黨羽眾多,也輕易動不得。


    牽一發而動全身。


    裴珩懂,裴淮自然也懂。


    隻是他沒想到對方竟下作到要殺一個女子來泄憤,手段卑劣至極。


    新帝登基,根基不穩,那些老東西們倚老賣老,可現在還不沒到收拾他們的時機。


    所以他才沒有聲張,第一時間進宮找上了裴珩。


    畢竟,人家可是因為給他立功才招來的殺身之禍,他得負責!


    裴淮一直在禦書房裏等著禮官回話,眼看著從子時熬到了寅時,禮官沒等到卻把蕭影等來了,


    他裹挾著一縷涼風來到裴淮麵前一拱手,“王爺,薑姑娘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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