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正順著書案往下流淌著,沒入地毯的紋路,留下深紅色的印記。


    而程碩臉上的血色,竟比玲瓏露在空氣中的白嫩皮膚還要白。


    玲瓏還是很冷,可她冷的同時又覺得身下很燙。


    察覺到程碩的表情有異,玲瓏努力抬起上半身去看,看見了書案上流淌著的血。


    是她身體裏流出來的血暖熱了她的肌膚,也是她身體中流出的血帶走了她身體中的熱量,令她遍體生寒。


    “二爺,我……”


    玲瓏的話都沒有說完,就昏了過去。


    程碩大驚失色,用自己半濕的外衫隨便地裹在玲瓏身上,抱著她就往福壽院跑。


    希望大夫還在福壽院!


    程碩抄近路抱著玲瓏往福壽院跑,被他抱在懷裏的玲瓏在一路顛簸之下,二人所經過之處,流淌著細密的血滴,看似無規律卻指引了一條路。


    秦歡兒有點被嚇到了,她也是在這個時候反應過來,玲瓏懷了身孕,可她不是不知道嗎?


    誰和她說的?


    程碩嗎?


    不像。剛剛聽見玲瓏提及懷孕之事時,程碩的恍然和懊惱不似假的,他顯然是在放縱的時候忘記了這件事。


    秦歡兒進屋子裏查看,這出血量還挺多的,也不知道孩子能不能保得住。


    “保不住才好呢,哈哈哈……”


    秦歡兒放聲大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披頭散發從書房裏重新出來的秦歡兒,似精神失望的婦人,歪歪斜斜地用自己的繡鞋踩著地上的血跡走著。


    福壽院內,大夫已經走了。玲瓏的臉慘白慘白的,身體輕盈皮膚冰涼,幸好程碩抱著她能感受到她微不可察的脈搏,才沒有當她死了。


    “還愣著做甚?去把大夫再請回來啊!”


    程碩一腳踹翻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下人,厲聲嗬斥。


    “是是。”


    那人趕緊跑出去請。


    “找大夫太慢了吧,等大夫回來,別說玲瓏肚子裏的孩子了,恐怕玲瓏的命也會保不住吧。”


    “那怎麽辦?”


    “去杏院請安姑娘啊,她是醫館過來的,會醫術。”


    “她不是夫人的娘家妹妹嗎?”


    “安姑娘是夫人的娘家妹妹,和安姑娘會醫術並不衝突吧?”


    後麵這兩個人在說什麽程碩已經聽不清了,他甚至都沒有看見說話的人在哪,也分辨不出聲音是從哪裏傳過來的。


    隻看見兩隻雀鳥在屋簷上你儂我儂。


    無瑕細想,程碩抱著玲瓏轉身朝著杏院跑去。


    靈寶輕盈地躍上屋簷,忽閃著大眼睛看向旁邊脖頸交纏的雀鳥,兩隻雀鳥對著它叫了兩聲後,展翅飛上樹梢,繼續溫馨甜蜜。


    而靈寶則等著程碩的身影跑遠後才朝著相反方向飛躍而下。


    秦歡兒剛到了福壽院附近就看見程碩又抱著玲瓏跑了出來。


    她故意迎上去想要擋著程碩的路,卻被程碩一聲厲喝“滾開”驚得站在原地忘記了動。


    杏院中,小小的程珍珠正黏在趙曉曉身邊。


    趙曉曉從來到杏院後被芍藥陪著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後,就在院子裏陪程珍珠,兩個人睡了一覺還睡出了情誼,從睡醒後,程珍珠就抓著趙曉曉的手不肯鬆開,要不然就抱著她的腿,或者讓趙曉曉抱著她。


    就在安小舞和安籽去福壽院和回來講述各種精彩瓜的時候,趙曉曉已經成為了帶娃的一把好手,和程珍珠打成了一片。


    聽著程珍珠稚嫩的奶音對著趙曉曉喊“曉曉姨的時候,安小舞羨慕的眼睛都紅了。


    “小珍珠快過來,”安小舞對著程珍珠招招手。


    珍珠吃著手指頭眨眼睛,另外一隻手正攥著趙曉曉的袖口不鬆。


    安小舞想了想,招呼著靈寶過來,抱著靈寶蹲在珍珠跟前:“小珍珠想不想摸貓咪呀?隻要你喊我一聲姨姨,我就讓你摸哦。”


    “姨姨騙人,這明明是小狐狸。”


    珍珠奶聲奶氣地糾正道。


    “咦?”安小舞驚訝地回身對安籽說道:“阿姐,珍珠也太聰慧了吧,竟然知道靈寶是狐狸不是貓。”


    安籽眼睫輕顫,有點心虛的摸了摸鼻尖。


    她要不要和小舞說,是她把靈寶是小狐狸不是貓咪的事情告訴珍珠的呢?


    “阿姐,等會兒程碩就來了,你可真的下定了決心?”


    安小舞把靈寶放在地上,讓它去陪程珍珠玩。


    安籽很緊張。


    剛才聽小舞講了發生了書房前院的事情時,她竟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安籽拉著安小舞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小舞,你且記得,不要再外人麵前展露你這樣的能力,世人總是畏懼未知和自身沒有且無法獲得的能力,就算你用這樣的能力幫助過他們,可他們還是會在自身利益受到損失的時候,想要除掉你。”


    如果不是安小舞,她是從旁人口中聽說了這些事情,安籽是不信的。


    安小舞輕笑著寬慰安籽:“阿姐放心,當一個人足夠強大到旁人無法除掉的時候,他們就不會將我當成怪物妖魔,他們會敬重我。”


    “唉,阿姐就是擔心……”


    “阿姐無需擔心,安村和趙村都見到過不少異象,趙厭的家人們都知道這件事,現在趙楊氏和曉曉的娘,已經在靈寶寺請高僧來收我了,我提前告訴你也是想要你心中有數。”


    安籽剛就聽了大概有關趙曉曉的事情,知道這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對她心生憐憫,並沒有因為趙曉曉的家人對小舞做的事情而遷怒她。


    安小舞以後是要和安籽一起生活的,如果瞞著安籽,等被趙楊氏等人點出來,回頭最擔心最傷心的人,隻會是安籽。


    不過她說得挺含蓄內斂了,隻是說了自己能和靈寶溝通,也能和她遇見的小動物聊天這樣,至於別的那些能力,她都隱瞞了,她怕一次性灌輸太多,安籽承受不住。


    “阿姐知道你的意思,隻是阿姐沒有想到你會……”


    安籽說著又紅了眼睛:“你這是被那幫人欺負成什麽樣了才會如此?這是上天給你的能力,想護著你的能力,你是個好孩子,是我的好妹妹,以後阿姐會振作起來,好好的養著你和珍珠。”


    “還有我的小外甥哦。”


    安小舞拉著安籽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小外甥最近精神可好了,吃嘛嘛香,就是不老實,總想折騰他的娘親哦。”


    小家夥仿佛聽懂了安小舞的話,開始在安籽的肚子裏翻江倒海。


    安籽驚呼出聲。


    倒不是疼和難受,就是覺得稀奇。


    前幾年懷珍珠的時候,不知道是因為珍珠是女孩子還是因為她體弱,她隻在懷胎七個多月時,有幾次正昏昏欲睡的時候,感受到肚子裏有動靜,像這樣清醒又清晰的感受好幾次,對於安籽來說,是第一次。


    許是血脈相連心意相通的緣故,安籽竟真的有種安小舞說的都是對的,她會生下一個兒子。


    溫馨和睦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安小舞看向院外,低聲提醒安籽:“阿姐,程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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