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六說完這番話,忐忑地看著安小舞。


    安小舞越不說話,他的一顆心便不安穩。


    仔細回憶這些年所發生的事情,安小六都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姐,我知道讓你原諒我對你不公平,我隻盼著,你能給我一個……”


    “長姐為我們生下了一個小侄子,叫歡歡,前兩日剛滿月。”


    安小舞忽然出聲。


    還在各種檢討爭取從安小舞這裏獲得寬大處理的安小六:“啊?”


    安籽對於安小六來說,真的很陌生。


    他出生的時候,安籽已經出嫁了,這麽多年來,不管是爹還是娘,都從未提過和安籽的事情。


    在他們二人眼中,出嫁的閨女就是別人家的人,是生是死都與他們無關。


    何況,程家給了那麽多的聘禮,那意思特別明顯,就是希望他們不要再同程家有牽扯。


    相當於用聘禮買走了安籽。


    安家的家產哪裏來的?當然是“賣”閨女掙來的。


    這也是為何安小舞會成為趙厭的童養媳,不過是安強和劉梅的故技重施。


    安小六以前不懂。不,他不能為自己找借口,他不是不懂,不過是覺得,這麽做也沒什麽不對。


    讀了一段時間的聖賢書,安小六終於知道,為何他姐姐會那般恨他的爹娘。


    他們……真的很過分啊!


    安小舞見安小六發愣,翻了個白眼:“我們會搬去驥河城,日後不會再回來了,你若有魄力離開他們,想去更好的地方讀書,我會幫你安排。”


    安小六瞳孔地震,有點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他沒有聽錯吧,姐姐不僅原諒了他,還要幫他找更好的書塾讓他讀書?


    “姐,你,你今日所說,不是逗我樂子吧?”


    吞咽著口水,安小六艱難問道。


    “昂,我無聊,”安小舞沒好氣地瞥了安小六一眼,轉身就走。


    安小六反應非常迅猛地撲上去抱住了安小舞的腿哀嚎。


    “姐,我的姐,你怎麽會無聊?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你帶上我,你去哪都帶上我,我往後都聽你的!”


    “哦?”安小舞有了壞心思:“你說往後都聽我的?”


    安小六頻頻點頭,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地瞅著安小舞。


    先不管萌不萌,賣就對了。


    安小舞膈應地打了個寒顫:“意思是說,我讓你拿掃帚把安強掃地出門,你也會照做咯?”


    誰?安強?他爹啊!


    安小六差點沒反應過來。


    想到安強揮在他屁股上的巴掌,安小六本能地打了個顫。


    可他也知道安小舞的性子,可不會好到跟他開玩笑,他的腦袋瓜子轉的特別快,當即回答道:“嘿嘿,我幫姐姐遞掃帚!”


    安小舞瞅著安小六這狗腿似的回答,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掙脫他就走。


    安小六傻眼了:“姐,你咋把我踹了?”


    “不然呢?抱著你走?”


    安小六的眼睛瞬間亮了,小跑著跟上安小舞:“哪能讓姐姐費勁兒?我可是粘人精,我定然要黏著姐姐的。”


    安小舞正了神色:“你還是回去同你爹娘說一聲吧,我們明日出發,住在何處你也知曉,願意同行,巳時過半便會出發,你記得早點來。”


    安小六連連點頭,他沒有再繼續纏著安小舞,目送著安小舞離開。


    他要同夫子說一聲,還要收拾東西回家,再同爹娘說道說道。


    安小六能感覺到不會同意的,可他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跟著姐姐,他定然會出人頭地的,就算爹娘說他不孝順也沒有關係,他以後會在城裏買大宅子,接他們來住,會孝敬他們的。


    安小舞回到安居園的時候,直接去見了安籽。


    歡歡真的是一天一個樣兒,今兒安小舞還沒見歡歡呢,這會兒瞅著伸著胳膊想要去抓小玩具的模樣,她覺得可愛極了,忍不住用手指輕輕點了點他柔軟的臉頰。


    “去見小六了?”


    安籽柔聲問道。


    “嗯,”安小舞輕聲將小六與她說的話,說了一遍。


    安籽神情恍惚。


    她隻知曉有這麽個弟弟,但她從未見到過,在生下珠兒的時候,她在程家就過得略艱難,好在有孩子,吃穿用度都是不愁的。


    那會兒,她還偷偷送了小六不少東西。


    後來她的日子愈發艱難,加之程老夫人對她總是挑刺兒,她的身子骨也越來越差,便再也不敢與娘家有任何聯係。


    “沒想到,小六竟然沒有長歪……”


    回想往事,安籽喃喃出聲。


    安小舞輕笑:“咱們那個後娘,雖說自私自利了些,看咱們 也不順眼,但也有好好教安小六的。”


    安小六嘲諷她的那些話,她從小聽了很多,不過是劉梅不希望小六與她們姐妹親密罷了。


    讀了段時間的書,小六還真看透了不少事情,或許這裏也有她顯露出來的手段和能力,讓小六畏懼的原因,但年紀小的安小六所說的那番話,是走心的。


    “明日,確定要帶上小六嗎?”


    安籽溫聲問道。


    安小舞想了想說道:“條件提了,需要麵臨的事情他也能想到,就看他能不能趕上咯。”


    安籽也沒再說什麽,抱著歡歡去喂奶哄睡,等到歡歡睡著後,她才出來繼續同安小舞說話。


    “珠兒最近長高了不少,幸好之前為她做了不少衣裳,不然就不夠穿了。”


    “去了驥河城再買就是,”安小舞輕笑:“今晚就早些休息,明日天一亮便把餘下的東西都裝車上,收拾利索了便出發。”


    “好。”


    當夜,安居園早早就熄了燈,整個院子靜悄悄的,看起來院中的主人都已經安睡了。


    和這邊不同的是,安家村的安強家,此刻燈火輝煌,離得近,還能聽見屋內隱隱傳來抽泣聲。


    正是聽說了安小六決定的劉梅,在對著燭燈垂淚。


    安強被劉梅哭得心煩意亂的:“你不都說小舞跟以前不一樣,以後是有大造化的人,那她願意幫小六謀個前程,是好事,多麽難得的機會,你在這兒哭什麽?”


    劉梅邊擦鼻涕抹眼淚邊吐字清晰地罵:“你懂什麽?這是每個當娘的心,孩子大了要出門闖蕩了,我這顆心,自然難過啊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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