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就算是和鄭文堅聯手,柏秋寒也沒有信心能對抗尚清。


    但是此刻失去了鄭文堅和柏秋寒支持的五名聯盟長老,對付三十多名親衛隻能堪堪平手,無法騰出手來幫忙。


    “又要把命運交到別人手裏了?”柏秋寒很討厭這種感覺。


    因為不夠強大,所以命不由己,但柏秋寒已經決定在這條看不見盡頭的修行之路上走下去,所以——


    必須渡過眼前的危局!


    “十三,走遠一點,保護好自己。”柏秋寒接過十三手中的長戈,和自己手中的一左一右拿著,同時對十三說道。


    十三隻是默默點頭,然後抱著小葉遠遠躲開。


    “你就是殺了老甘傷了驌明的人?敢帶著兩個小孩來城主府,膽子不小。”


    尚清畢竟是映城內務總管,從柏秋寒的一舉一動就能看出他絕不是遊者聯盟的人,但她話語之中,敵意卻不稍減。


    殺伐已開,便無轉圜餘地!


    “不止一個人這樣說過,但我還是活得好好的。”柏秋寒雙持長戈,退開半個身位,擺好了迎敵的架勢。


    “那就祝你好運,外域人!”


    “什……”柏秋寒正想說些什麽,但是尚清手中長劍已經指向他咽喉而來。


    “她知道我來自其他世界?為什麽?”


    柏秋寒從未在尚清麵前顯露過真氣,她是從何判斷的?


    分心思考隻是一瞬,柏秋寒就知道自己已經中了尚清言語上的陷阱了——生死之戰,哪容絲毫分神?


    柏秋寒倉促之下用來擋在身前的長戈被尚清一劍兩斷,劍勢未衰,又直奔柏秋寒咽喉要害而去。


    還是鄭文堅見機得快,眼見柏秋寒分心,就已經出刀攔在劍路之前,又一次擋住了尚清的攻擊。


    尚清纖細的眉毛微微蹙起,她剛才故意賣了破綻,也是知道鄭文堅論靈元並不出眾,就算他攻擊自己,自己也能拚著受傷先解決掉柏秋寒這個對於親衛們威脅最大的存在。


    卻不料鄭文堅竟毫不上當。


    而強行接下尚清一劍,鄭文堅也是異常難受,靈元修為本不是他的強項,更何況是和尚清這樣幾乎高了他一個境界的人對抗?


    柏秋寒終於回過神來,識海雖已分析清楚事態,但剛才的疏忽,還是讓他深深警醒。


    空玄碎宇步踏出,柏秋寒已出現在尚清身後,他不再留手,右手中剩下的半截長戈,帶著莫可名狀的強大氣息,就向尚清後心刺去。


    “這是……”這樣的氣息,尚清曾接觸過,但那是在未經聚靈陣法轉化過的靈界源氣之上!


    “果然!”尚清心中已有所醒悟,但是為了她敬愛的城主大人,就算殺死這個青年會引來什麽報複,她也顧不上了!


    反身一劍,赤紅中夾雜著乳白之色的靈元和柏秋寒的運轉裂蒼玄勁的長戈碰撞,空間悄無聲息地扭曲了,赤紅的靈元、銀白的劍刃、黑鐵的長戈似乎混在在了一起,變成一副超現實的畫卷。


    不過這樣的扭曲隻持續了一瞬,而後柏秋寒手中的長戈就化作漫天碎屑。


    他的身體倒飛出去,好不容易站穩,臉上卻已是紅白交替,最終還是沒忍住,噴出一口鮮血來。


    對抗相當於血氣化精頂峰的高手,就算是對方沒有秘技、自己以裂蒼玄勁相抗,終究還是要輸上一籌。


    尚清手中的長劍安然無恙,隻是周身的靈界源氣卻明顯薄弱了幾分,讓她未能繼續追擊下去。


    她同樣感覺很不好過,就在剛才那一刻,她似乎回到了六千多年前的那場滅世決戰之中,麵對著那個恐怖的怪物。


    又似看到了當年的尚華夜,打破了規則的桎梏,化作頂天立地的救世之神,麵對那種超出理解的力量,就算是她,體內的靈元也不免一滯。


    如果是一對一的戰鬥,尚清這些微破綻也不算什麽,畢竟柏秋寒受傷更重,但旁邊還有個鄭文堅,戰鬥的技藝已經做到近乎極致的他,又怎會放過這個時機?


    以雙手握持的苗刀,就如同戰場上破軍斬將、攻城略地的大槍,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向尚清刺去。


    尚清此時靈元還未完全恢複運轉,麵對鄭文堅的攻擊,也隻能橫過長劍勉強防禦,一時間練練後退。


    鄭文堅得理不饒人,苗刀本就是戰場之刀,若是均勢,便可以刀刃細長機詭攻敵薄弱打開局麵;


    若是取得優勢,便是以堂堂之師以擊之,非要打得敵人全軍覆滅或者繳械投降不可!


    尚清一時之間竟也陷入被動防守的境地,這和與吳長明對戰時有意防守不同,此刻她是隻能防守。


    心高氣傲如她並不是沒有想過反擊對攻,但她以識海推算,竟發現如果此刻反擊,吃虧的反而會是自己!


    尚清本以為鄭文堅隻是個普通的遊者聯盟長老,初時並未將他放在眼中,可一交手才知道,這人竟是比諸如吳長明之流更大的威脅。


    像吳長明這樣的人,如果不能像映城將軍一樣接觸靈界源氣,現在也就是他們的極限了。


    但鄭文堅不同,他如果到了靈元脫體的境界,是真有可能以一己之力威脅到吳昕、秦延年這樣頂尖的靈元脫體高手,要是讓他接觸靈界源氣,隻怕城主級別的高手也能一戰!


    “不想多年呆在映城,外麵卻已經有了這樣的天才,若我還是映城內務總管,自將將他扼殺於萌芽,但是……”尚清雖然被迫防守,但實際上卻並不吃力,甚至還有分心思考的餘地,“若是華夜大人會怎麽做呢?如果她不是映城城主,想必會全力保護這些靈元界天才吧?她是真的想要改變、想要拯救這個世界的人,就是因為這樣,我才對那位大人……所以我也……”


    這樣想著,尚清防禦的動作不由遲滯了幾分,甚至讓鄭文堅的苗刀將她的幾片衣角割破。


    鄭文堅也有些驚訝,他雖然借了柏秋寒的勢搶到機會不斷進攻,但是他心中清楚,如果這優勢不能一鼓作氣化為勝勢,接下來的必然是再而衰、三而竭,然後就要迎接狂風驟雨般地反擊了。


    但是尚清卻在這時候有意相讓?


    鄭文堅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然而目前的局麵卻讓他不得不相信。


    為什麽?


    鄭文堅不明白。


    但鄭文堅畢竟是鄭文堅,既然想不明白,那就打完再想!


    所以他的靈元輸出更加猛烈,攻勢也更加急促,卻仍無法攻破尚清的防禦。


    最大的戰果,也不過是將尚清那月白袍服寬大的袖子斬下,露出其下同色的鎧甲來罷了。


    尚清是打定主意拖垮鄭文堅從而保留這靈元難得天才的性命,隻是柏秋寒恢複的速度,卻遠比她想象要快。


    換做其他同境界體修或者練氣士,與靈元脫體頂峰的高手全力硬拚一招,就算沒有當場倒下,也必須花費不少時間調息。


    可《煉法真訣》轉化出的真氣之綿長、對傷勢修複之快,卻哪是尚清能知道得了的?


    加之柏秋寒以識引氣的精神力境界,這個調息的過程就更加短暫了。


    所以當尚清感知到身後一杆長戈正向她的頸項勾來之時,也是吃了一驚。


    “這些外域之人,實在是不能以常理揣度!”尚清暗自歎了口氣,卻想起那位大人又何嚐不是如此呢?如此一想,她的殺意又淡了一些。


    “時間想來也差不多,一切就交給大人定奪吧!”撥開柏秋寒偷襲而來的長戈,尚清不知為何卻有一種寂寥的感覺。


    “華夜大人也許說的沒錯,也許映城變了,幾千年、不對,幾萬年、幾十萬年,這世界都沒有任何變化,卻又是誰的過錯呢?”


    麵對鄭文堅已漸漸衰竭的攻勢,尚清輕易抽身離開刀鋒籠罩的範圍,而後看著麵前的兩名青年。


    “你們走吧!。”


    “什麽?”柏秋寒看著麵前的女子,甚至開始質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這位映城內務總管的眼中還是赤裸裸的殺意。


    鄭文堅看著尚清,卻隻是微微搖了搖頭,目光稍稍偏向了吳昕的方向——那是他的仇人,而今見麵,又怎會不讓他付出一點代價?


    “更何況,這是為了盟主大人。”這個沉默寡言、一心隻有戰鬥的青年,心中卻依然有著尊敬的人。


    那位拯救了他、讓他找到了未來道路的大人,就算為之付出生命也不為過,這是在他心中唯一能與戰鬥之道等同的信念了。


    “對不起,我也不能走。”柏秋寒同樣拒絕了尚清的提議,已經讓這雙手染滿了鮮血,那他就更不能空手而歸了,為了想要的答案,哪怕將這沒有意義的戰鬥繼續下去,他也不能放棄嚐試。


    “是嗎?”尚清歎了口氣,本來溫和了些許的目光,又被寒霜所覆蓋。


    “要來了!”


    柏秋寒感覺到,有異樣的精神力覆蓋著這片空間,不斷削減著心中的戰意與決意,他轉頭看向鄭文堅,卻見那本充滿戰意的眼神也顯露出了些許迷茫。


    “識海初結,也就隻是這樣而已了。”柏秋寒心念一動,識劍已出,由精神力壓縮而成的劍刃,瞬間將那厚重幕布一般想要壓將下來的精神力斬得粉碎。


    尚清沒有太多的驚訝,她早已知道柏秋寒的精神力境界遠遠強於自己,這不過隻是試探而已。


    試探之後,就該動用全力了。


    尚清手中那輕靈得甚至有些單薄的長劍,若以尋常眼光看來便如同裝飾品,但此刻在她手中,卻如同來自地獄的修羅之劍,那赤紅的靈元,再次散發出殺伐之氣,配合精神力的加持,明明隻是一人一劍,卻有如千軍萬馬衝殺的威勢!


    在外人看來,尚清是內臣,論陣前衝殺之威應該不如那些將軍,但實際上,她經曆過的戰爭卻遠遠多於大部分將軍,數以萬人計的絞肉磨盤,此刻仿佛就在她的劍上。


    “精神力還能這麽用?”柏秋寒清楚的感覺到尚清的精神力成了她的勢,這個女人的精神力境界雖不高明,卻能被她有效的運用到戰鬥之中。


    柏秋寒感慨三人行必有我師古人誠不我欺的同時,也不得不麵對麵前的“千軍萬馬”了。


    尚清雖隻出一劍,劍勢卻將柏秋寒和鄭文堅同時籠罩,殺伐之氣宛若化作張開血盆大口的野獸,就要將他們吞噬。


    柏秋寒深吸一口氣,精神力已遊太虛,又一次感受到了那莫名的空間。


    不過也許是受到了尚清的刺激,這次他的感受有了不同,如果她的精神力可以成勢,那麽自己作為識海修煉的頂點,又何嚐不可以呢?


    說到裂蒼玄勁、高位麵空間,柏秋寒首先能想到的便是黑袍人,還有就是……


    於是尚清感覺到了,柏秋寒手中的長戈化作了龍!


    龍本是靈獸,在各方天宇都有傳說,靈元界依托地球而生,自然也有龍的形象,隻不過靈元界人基本是吃飯生存都成問題,又有幾個人會去管這些傳說呢?


    但是尚清知道,或者說有人告訴過她,龍可能確實是存在的,那是擁有毀天滅地力量的強大生物,而今這種生物的勢、卻出現在了柏秋寒手中。


    “這麽快就能學會麽?真是怪物一樣的家夥,外域、外域!真想看看那究竟是怎樣的地方啊!”尚清想著,劍勢卻沒有半分衰減,先斬向了鄭文堅。


    “鏘”!


    鄭文堅手中的苗刀已經被齊柄切斷,長長的刀刃在空中旋轉著、然後無奈地插入石板之中。


    不過這把苗刀已用自己救了鄭文堅一命,猛烈的劍氣被這麽一阻,隻是刺破了鄭文堅胸前的鎧甲,在他胸前留下淺淺的紅痕。


    然而尚清強大的靈元也將他擊飛出去,空氣中響徹著密密麻麻的骨裂聲,也不知這位年輕長老究竟斷了幾根骨頭。


    尚清沒有去確認自己的戰果,而是乘勢迎上了那條長戈所化的真龍!


    紅與黑的碰撞,似乎讓這片空間都扭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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