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種瘋狂地方法是真實存在的。”尚華夜感受著柏秋寒身上那有別於普通真氣的氣息,驚訝地說道。


    “這回真的是運氣好,而且這還隻是第一步而已。”


    柏秋寒苦笑,他不是自謙,回想起最後突破的經過,如果現在重來一次,他真的沒有把握還能成功。


    打通第一條經脈時瘋狂湧入體內的能量差點撐爆他的丹海,雖然這靈元界能量稀薄,但偏偏又是柏秋寒無法吸收也無法快速轉化的,柏秋寒雖然知道可能有這樣的狀況發生,可真到這時候,卻不免還是慌亂。


    忍著劇痛,終於用精神力將入體的能量全部引出之後,柏秋寒還來不及緩口氣,就被無盡的燥熱包裹。


    他知道這是陰陽失衡的表現,來不及運轉功法修複已有些許受損的經脈丹海,柏秋寒隻能趁勢繼續打通下一條經脈。


    如果以地球練氣士的理解來說,在柏秋寒打開太陰肺經和太陽小腸經之後,那種快將身體點燃的燥熱感才終於消失,至於那又度湧入體內外界能量,有過一次應對經驗的他至少可以從容應對了。


    僅僅打通兩條經脈,柏秋寒就覺得周身無一處不疼,但他也能夠感覺到腹中升起的暖意和胸中的清涼之意——他那在黑袍人的鍛煉下已經非常強韌的肉體,此刻竟然又有增強的跡象。


    這種變化並非不可理解,本身先天境界的十二經脈或者鬥氣修煉的第四秘境,對應的就是人類相對脆弱的內腑。


    將丹海與外界相通,不僅是讓真氣或者鬥氣轉化為所謂的先天狀態,更是讓肉體進一步強化,而這種強化,是之前的境界或者單純的煉體所無法達到的。


    這也是為什麽體修的極限便是相當於血氣化精的水平——哪怕錘煉肉身的方式再怎麽精妙,終究還是外功,強化髒器終究隻有練氣才能做到。


    練體不練氣,不過是空有一張皮罷了。


    隻不過柏秋寒卻相當於是越過了強化血肉的階段直接開始強化內腑,就像是還沒有學會走就先學會了跑跳,這種違背常識的修煉方式,無怪要被許多人稱為魔道了。


    既然已經獲得了初步成功,柏秋寒自然要趁熱打鐵,在以《煉法真訣》修複了損傷的經脈之後,柏秋寒繼續開始他的築道。


    隨著被打開的經脈愈多,每次先行打通那代表著陽之氣的經脈時所帶來的燥熱卻反而在減少,算起來後麵的過程,其實還遠沒有走出第一步困難。


    但築道的第一步,還有第二道難關。


    在打通最後一條經脈之後,他剛感到些許欣喜,便突然覺有一股火熱之息在腹中久久不散,甚至連真氣運轉都受到了影響。


    為了追尋真氣輸出的最大化,柏秋寒自然選擇了陽氣更強的路子,此刻腹中的灼熱是陽氣過盛的表現,而此刻的腹中的灼熱盡管比不上打通第一條經脈時,卻又無時不刻影響著他,讓他甚至有一種想要起身怒罵的煩躁感。


    “以精神力平複身心,心處冥想之中,則燥熱自解。”


    柏秋寒在不斷重複《煉法真訣》上的處置方法,可明明平時他隨意便可進入冥想狀態,此刻卻不論如何也無法靜下心來。


    他知道自己還是疏忽了,在還未收功之際那從心底忍不住出現的喜悅之情就是源頭,這小小的情緒變化,卻將那煩躁之意進一步放大,到了以柏秋寒的精神力都無法完全控製的地步。


    事到如今,柏秋寒隻能試圖整理紛亂如麻的精神力,隻是不知過去多久,那股煩躁依舊沒有絲毫消散的意思,甚至柏秋寒覺得那本局限於右腹的燥意,此刻竟已蔓延的到全腹,就如在肚子裏點燃了一把大火。


    就在柏秋寒進退失據的時候,救了他的卻還是埋在他識海深處的那股藍色光芒。


    屬於石龜的精神力雖不強大,但卻充滿陰柔之意,正好將柏秋寒的燥熱平複了些許,他也終於抓住這個機會,終於將精神力集中起來,緩緩壓下腹中的熱意。


    見柏秋寒回到了正軌,那石龜便將精神力收回,又回到柏秋寒識海之底、那將恐懼封印的地方去了。


    柏秋寒默默向石龜道謝,這或許是碰巧被他在夜市裏淘到的靈物,已不知道救了他多少次性命了。


    終於將那熱意平複,真氣恢複正常運轉,卻是柏秋寒開始築道的第十日清晨了,從入定的狀態中清醒過來,柏秋寒感受著自己身體的變化,卻也忍不住吃了一驚。


    丹海內的真氣雖未變得更強,但因為十一條正經已部分與外界相同,柏秋寒也可以被動地借用少許外界能量。


    本來《煉法真訣》所修出的真氣已讓柏秋寒氣息相較同境界練氣士更加綿長,此時卻是將這綿長的氣息更一步強化。


    然而這並不是最重要的,更讓他驚訝地乃是肉身上的力量,他輕輕一握拳間,竟便有輕微的爆鳴在空中響起,隨著髒腑的強化,他感覺周身之力似乎比築道之前還要強上好幾倍。


    想到某種可能,為了確認那不是錯覺,柏秋寒心念一動,讓一道念力刃出現在空中,在他的引導之下,比一般鋼鐵還要鋒利不少的念力刃劃過他的皮膚,卻隻是在皮肉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紅痕,連真皮都沒有劃破。


    柏秋寒知道,他的肉體強度已經達到了馬名揚、李忠那種頂級體修的層次。


    此時的他,就算尋常壯漢拿著刀劍攻擊,也不一定能造成太大的損傷。


    雖然比那些浸淫煉體已久的體修還是有差距,但柏秋寒憑借著其他能力,終於有能力和血氣化精平等對戰了。


    “頂級體修的肉體,丹海境界的修為,怎麽倒像體修多一些?”柏秋寒心中大喜,不過這自言自語卻顯得是心口不一,並且隨著緊張感逐漸從柏秋寒心中離去,另一種欲求很快將他的內心填滿。


    那是饑餓感。


    由於之前在築道的緊要關頭,柏秋寒全副身心投入,加之控製入體的能量全部在突破桎梏上麵,胃袋的痛苦自然就被他忽視了,先天之前的練氣士本就是消耗糧食的大戶,更何況柏秋寒剛剛完成了第一步築道?


    用老話說,哪怕此刻他麵前就算有一整頭牛,他都感覺自己都能全部吃下去。


    而為了尋找食物的柏秋寒掀開布簾,便正好遇見了早起的尚華夜。


    “築道這法子果然瘋狂且可怕,你說有五步,你僅完成第一關,就可憑肉體強度達到血氣化精的水準,真是難以想象。”尚華夜搖了搖頭,眼中頗多讚歎之意。


    “本來先天境界對肉身的提升就最大,後麵的更多是提升真氣強度了。”


    “那比提升肉體強度還要恐怖好麽,你說達成第三步就可以說是擁有偽先天真氣?那不就等於有先天境界戰鬥力了?隻是續戰能力和真氣質量稍弱而已,真不知道當年想出這個路子的是怎樣瘋狂的天才。”尚華夜歎道。


    “就是危險了一些。”十天之中,柏秋寒有兩次都差點丟掉性命,現在想來都還是心有餘悸。


    “也隻有柏少年你這樣的人才能做到了,若是換成我,說什麽也是不敢走這條路的。”尚華夜是第一次誠懇地稱讚柏秋寒,如果說之前的親近主要是因為小葉的緣故,此刻她才是真的開始正視起柏秋寒這個人了。


    “接下來你又怎麽打算?”不等柏秋寒回話,尚華夜就又問,“這才十天,你要繼續第二步嗎?我倒還是有時間幫你看著外麵。”


    “還是等等吧。”柏秋寒連連擺手,“欲速則不達,我還需要一些時間熟悉現在的身體狀況,才好做下一步的計劃,雖然打開奇經八脈沒有這次那麽危險,卻也疏忽不得。”


    柏秋寒這次嚐試還是有些衝動了,如果不是最後石龜相助,隻怕他也成了那無數死在築道路途上的人裏的一個。


    尚華夜在柏秋寒的眼中沒有看出對於死亡的怯懦,她便知事實的確如此,柏秋寒確實還需要一些時間,不過她卻不能再等待下去,好在柏秋寒已有了自保的能力,讓那孩子跟著他,自己也可以放心了。


    看著尚華夜的眼神接連變換,柏秋寒知道,分別的時刻就要到了。


    想想和尚華夜接觸的時間其實不久,柏秋寒雖未說將她當做朋友,卻也是欽佩她的為人,此刻驟然想到她要離去,心中竟有些空落落的。


    “或許我早將靈元界當成了故鄉吧。”尚華夜坐在那堆熄滅的篝火之旁,抱膝望著東方那初升的太陽,“畢竟我人生的喜怒哀樂都在這裏,反而是在宗門裏修煉的時光卻有些記不清了。”


    尚華夜苦笑著,“隻怕宗門的長輩早以為我死了,不過我現在在這裏,修為盡失,對於他們來說,和死了又有什麽區別呢?隻是愧對宗門對我的期待罷了。”


    “華夜前輩,人有旦夕禍福,就算是您這樣的強者也會遇到這種事情,未來會發生什麽,誰又說得清呢?”柏秋寒坐在尚華夜對麵,輕聲對她說道。


    “這些事情我當然是知道的,隻是漸漸模糊的記憶讓我有些恐慌而已,要是有你的精神力境界就好啦,這樣我就不會忘記那些想要記得事情了。”尚華夜歎了口氣,“也不知道俊汐怎麽樣了,我離開宗門的時候他才剛剛修完識海吧,現在也許修為不比我那時弱了吧?”


    想起那小小的、卻聲稱以自己為目標而不斷努力的小師弟,尚華夜臉上露出了懷念的笑容。


    柏秋寒歎了口氣,對於親人故舊來說,尚華夜不過是消失了十幾年時間,相較於生命漫長的練氣士來說不過是彈指一揮,但在尚華夜的感官之中,離開親人的時間卻已足長到夠見證無數文明興衰,甚至連許多境界比曾經的她更高的強大練氣士,都無法曆經如此漫長的歲月。


    這個靈元界,對於隻是曆練的柏秋寒或者與尚華夜同鄉的宗門弟子來說是恩惠與機遇,但對於誤入此地的人來說,卻是無盡的折磨。


    尚華夜在這裏還能繼續自己的道路,哪怕有過迷茫與懷疑,卻能在近七千年的歲月後還持有本心而不被靈元界同化,甚至影響了整個映城的人,這在柏秋寒看來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不過尚華夜也隻是感慨而已,加之柏秋寒力圖將這個有些悲傷的話題撇開,過不多時,兩人便開始聊起故鄉的風土人情來,隻是尚華夜出宗門外曆練的時間實在太短,更多反倒是柏秋寒這個長年宅著的家夥在說了。


    不過一麵聊著,柏秋寒也不忘就著剩餘的幹糧一頓狼吞虎咽。


    待到太陽完全升起時,結束冥想的尚清發現身邊的主上已經不見,這才抱著仍在熟睡的小葉從樓中出來,而睡在空地上的十三,這時似乎也終於受不了越發強烈的太陽光芒,揉著眼睛坐起身來。


    尚清也隱隱察覺到了柏秋寒身上的變化,隻是尚華夜不提,她也不會去問,吃罷早飯,尚華夜終於提出要準備就此分別,向中界山而去。


    聽聞尚華夜要走,十三暗暗地鬆了口氣,隻是表麵還是一副木訥模樣,柏秋寒從戀戀不舍的尚華夜手中接過小葉,幫著她們整理了一些必須用品,然後送兩人到了村口。


    “柏少年,保護好這孩子,有緣再見了!”已經整理好心緒,又複回灑脫的尚華夜舉起手中的“映泉”向柏秋寒揮了揮,便拉著尚清,頭也不回地走上了自己的道路。


    看著兩人的背影,柏秋寒感覺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而被他抱在懷中的繈褓裏,那雙幽深的眼睛不知何時也睜開來,望向尚華夜離去的方向。


    隻是這雙眼中,此刻卻並沒有半分怨恨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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