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元界的功法竟是出乎柏秋寒意料般地簡單,畢竟是力量上限隻有先天的世界,功法想要困難也困難不到哪裏去,加上同是修煉下丹田的路子,柏秋寒除了因為世界規則差異無法修煉以外,看懂還是不難。


    “這麽一想,華夜前輩在修為盡廢之後還能打破規則桎梏轉修靈元,哪怕是有中界山之助,也是天絕之資了,可惜困在這方小世界中。”


    柏秋寒搖搖頭,將剛升起的念頭甩掉,現在的他沒有為別人感傷的餘裕,他繼續集中精神閱讀起眼前的功法,但越讀卻越感到驚訝。


    這本功法之中不僅沒有陷阱,柏秋寒甚至還在其中看到了真氣修煉的路子。


    這是由遊者聯盟盟主改造過的功法!


    從尚華夜口中,柏秋寒得知遊者聯盟幾任盟主都是外域之人的事實,卻沒想到這些盟主竟還有閑心改造功法,而隨手就將功法送人的鄭文堅,倒也顯得豁達。


    將整份功法從頭推敲模擬了一遍,柏秋寒確認沒有什麽問題,這才收回了心神。


    晚霞已經灑滿屋中——在柏秋寒集中精神的時候,卻已是幾個小時過去了。


    心境放鬆的情況下,柏秋寒感覺到了饑餓,隻是現在已無需忍耐或者消耗真氣強行捱過去,他打開屋門,招呼門口那苟建名派來照顧起居的村人準備了他和小葉的食水,填補了空空的胃袋之後,柏秋寒揣好那一遝功法,在村人的指引下尋苟建名去了。


    苟建名也沒想到柏秋寒的效率如此之高,半日不到的時間就已將這功法看透,在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後,苟建名喜滋滋地將功法收入懷中——困擾他不少年的暗傷,這次終於可以解決了。


    柏秋寒看了一眼苟建名身後幾名地位較高的遊者,笑問:“在開會?”


    “情報的交流而已。”苟建名指了指身後幾名遊者,“他們負責傳遞和收集情報。”


    柏秋寒點了點頭,靈元界的一切發展實在太過落後,但偏偏有諸多勢力散在這廣闊的土地上,沒有相應的科技,獲取情報的最佳辦法,還是隻有人力。


    各大城市包括遊者聯盟都應該有這樣的組織,規模也定然是遠遠超過苟建名,但他能想到這一點,便已是難能可貴了。


    “近況如何?”


    “不算好。”苟建名苦笑一聲,“先生您也來的正是時候,我剛要去找你,陳惠那邊正在聚集力量,最近的劫掠活動都已經停止,看來打算動手了。”


    “其他地方呢?”柏秋寒皺眉,對於他和苟建名來說,陳惠這樣的遊者並不是什麽問題,真正的威脅則是在……


    “暗地裏早就亂成一鍋粥了,我的人、映城明城和遊者聯盟的探子已經互相試探交手好幾次,也就陳惠那家夥還渾然不知。”苟建名搖了搖頭,語氣中充滿了對陳惠的不屑。


    “還有多少時間?”雖然身處平和之地,但柏秋寒也感覺到了山雨欲來之勢。


    “以陳惠的整合速度來看,最樂觀也不過十五天了!”


    “十五天!”柏秋寒也同樣苦笑出聲,有時候敵人太過愚蠢同樣是困擾,那個陳惠但凡有一點思考能力,就能明白與苟建名火並絕非明智之舉。


    但事已至此,卻絕無法去把希望寄托於他人了。


    “映城最近城主更迭,內部還未平息,大概是要靜觀其變,明城那邊軍隊似乎有所調動,不排除有直接插手把我們都掃平的可能性,現在的問題是遊者聯盟那邊,自從現任盟主上位,就變得密不透風,我也隻能探查到一點外圍消息,卻無從得知其真正動向。”


    以苟建名現在的體量實力,能打探到這個程度的情報已經是非常難得了,但僅僅隻靠這些,也隻能做到防禦,主動出擊是絕不可能的。


    “不能與那個陳惠維持僵局嗎?”柏秋寒試著提出建議。


    “難。”苟建名搖頭,“我的計劃裏,也是先維持僵局,有先生在,隻怕我開始預估的損失也不會存在,隻是……”


    “他拖不起!”柏秋寒並不愚蠢,很快就從當前的信息中分析出苟建名為難的原因。


    和苟建名不同,陳惠的手下之中,大半不過是普通遊者,基本是被陳惠的名頭吸引進來,想找棵大樹遮陰,若是戰鬥進入相持,以柏秋寒對那些人的了解,腳底抹油都是輕的,說不定還要反手趁火打劫,加之陳惠劫掠而來的補給是絕不可能與苟建名相比擬的,真打起來,要不了多久就會潰敗。


    “不論如何,這場戰鬥還是拖得越久越好,能讓那些勢力誤判我的實力就好了。”苟建名無奈地攤手。


    話雖如此,兩人卻都知道,身居靈元界高位的那些人雖然腐朽,卻並沒有失去思考,就算被騙過一次,接下來的就必然是雷霆一擊。


    苟建名的發展不錯,卻依舊難以承受那樣的戰爭。


    “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柏秋寒得出了結論,這種把握不了前路的感覺,讓他十分難受。


    “先生,實在對不住,又要開始奔波了。”苟建名想起柏秋寒說想要靜修之地的事情,一臉歉意地說道。


    “我答應你的事,自然要做到。”柏秋寒回以一笑。


    “我調動人員糧草,大約還要兩三日時間,這段時間就請先生在此靜養,待日啟程,隻是不知這孩子……”苟建名說著,便看向了柏秋寒懷中的小葉,他說這話實則並無惡意,大約也是怕這小小嬰孩受不了奔波之苦,想讓柏秋寒將其留在此處罷了。


    柏秋寒自然也不會誤會——這兩日,他已將苟建名的為人看得清楚,如果他所見的一切都是偽裝的話,他反而要佩服此人了,但他卻不能將小葉留在此處,哪怕他也不願意讓這孩子繼續奔波。


    他沒有忘記中界山的存在,誰也不知道尚華夜這次和那山上的人談得如何,那一切也隻能小心為上。


    “這孩子……還是跟我一路吧!”柏秋寒說完,卻見苟建名神色逐漸複雜,便又補充道:“苟先生不要介懷,我不是懷疑你,隻是這孩子的身份……必須要和我一起才是,唉!”


    不論是離開柏秋寒之後隨時可能覺醒的界靈詛咒,還是那些可能存在的、仍在尋找界靈的高手們,都會給這片祥和蒙上陰影,這不是柏秋寒樂見的,隻是這其中緣由,他卻又不方便告知苟建名了。


    苟建名隱隱知道這孩子並不普通,見柏秋寒如此重視,也不好再問,若是因此生出芥蒂,反而不美。


    避開先前的話題,苟建名再度向柏秋寒道謝之後,便帶著手下為即將到來的危機做準備去了,對此毫無發言權的柏秋寒反而成了閑人,苟建名沒有也不會限製他在這村落中走動,於是選擇暫時逃避的他也沒有回去參悟第二步築道,而是在這村落中閑逛起來。


    現在正是村人們結束耕作回家造飯的時間,是以阡陌小徑上的人流漸多,經過半日,幾乎整座村落都已知道柏秋寒是苟建名的客人,眼見他經過,村人們都是停下行禮,而在他們眼中,柏秋寒隻看到了好奇與疑惑,卻沒有看見那份靈元界人常有的、對於強者的恐懼。


    於是柏秋寒笑著一一回應過去,這舉動反而將村人們嚇了一跳,倒是有些膽大的孩子跑到了柏秋寒跟前,好奇的打量著他。


    他們的父母長輩想要嗬斥,卻見柏秋寒並沒有露出不耐的神色,反而笑得更開懷了些,那些話語也就梗在喉間說不出來了。


    “大哥哥,那是你的孩子嗎?”一個看上去隻有七八歲的女孩好奇地問著,同時伸出那在日照下變得黝黑卻並不細弱的小手,似乎想要觸摸繈褓中的小葉。


    “胡說。”小女孩的手被一旁的男孩攔住,他抬頭打量著柏秋寒,然後才認真的對女孩說:“這明明是姐姐,姐姐,這是你的孩子吧?”


    看著兩臉認真的男孩女孩,柏秋寒也是苦笑不得,隻能蹲下身子,對他們說道:“她叫小葉,不是我的孩子,但……是我的親人。”


    這些孩子從小在這村中長大,從未經曆過靈元界的險惡,除了父母親人的耳提麵命讓他們對苟建名有最基本的尊敬以外,對於柏秋寒這樣的外來者卻是十分好奇,尤其是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哥哥(姐姐)竟然能和村裏最偉大的人站在一起,現在聽得柏秋寒答話,他們很快都圍了上來,用稚氣的聲音提著各種古怪的問題。


    其他村人們都是無奈的搖搖頭,用帶著欣慰的眼光守望著這一幕。


    看著這些帶著天真、似乎和靈元界本質的怨恨已無任何瓜葛的孩子,柏秋寒不禁想到,怪不得苟建名說在進入這村落之後就沒有了放棄的念頭,換成自己在那個位置上,也絕不願意讓這個由自己一磚一瓦搭建起來的世外之地被靈元界的黑暗所玷汙。


    做出這個選擇的理由,似乎又多了一條?


    柏秋寒思忖著,同時也回答著孩子們的問題,當然,向開始那個男孩解釋自己不是姐姐而是哥哥卻還是廢了他不少精神力。


    應付完好奇心過剩的小孩子,太陽幾乎都要完全落山了,而村民們為了趕上造飯的時間,竟就讓自家孩子待在這裏,自行回去忙碌了,柏秋寒發現這一點時是大為無語——這村子裏的人也太放心了吧,就算是在尚華夜改造數千年的映城之中,也難以想象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當然最終的結果,就是柏秋寒挨家挨戶地將孩子們送了回去,而當這件事傳入苟建名耳中之後,這位大遊者也是把那個負責柏秋寒起居的屬下狠狠批了一頓,隻是這一次,苟建名手下的遊者們驚奇的發現,這位在處理類似問題上一向嚴肅的首領,在罵人的時候竟沒能忍住嘴角的笑意。


    柏秋寒就這樣享受著他來到靈元界以後最閑適的一段時光,他沒有修煉,亦沒有鑽研築道,似乎連自己來這個世界的目的都忘了一般。


    清晨起來,他便到田間,看著早起的村人們將已經熟透的稻穀割下,遇上村人們最忙碌的時候,他就主動擔負起扛稻穀的責任,那一捆捆的稻穗堆在一起,若是村人們動手,要將之搬到倉庫沒有一兩個小時是完不成的,以柏秋寒的力量,卻不過十多分鍾便輕易解決了,連續幾日如此,讓村民們消除了對他最後的隔閡。


    每當到了正午,由婦女們將食水擔來時,孩子們也隨之來到田埂之上,據村民們說,這些孩子一上午的時間,都需要完成苟建名定下的學習目標,主要是識字,也有靈元相關的修行,不過苟建名自己先前修煉的功法也並不完善,隻能拿出部分比較安全的給小孩們打打底子而已。


    而下午的時間裏,柏秋寒就充當了孩子們的玩伴,也減少了村人們不少壓力,畢竟這些懵懂的孩子可管不得父母是不是在勞動,一旦任性起來,那是誰也拉不住的。


    日落時分,告別村人們回到居所,柏秋寒也不修煉,吃過飯、做完精神力的功課之後,便直接睡起覺來,當然中途也少不得被小葉的哭聲吵醒——畢竟是一歲不到的孩子,需要起夜是再正常不過了。


    唯一讓柏秋寒有些介懷的,也就是這些時間界靈再沒有醒來過,回想起“她”說過正在逐漸融入小葉的靈魂中,柏秋寒不免也有些傷感,不論是小葉還是“她”,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都已經是他的親人了。


    在這村落呆的越久,柏秋寒的感慨就越深,成長在這裏的人們洗掉了汙染,就如同一張白紙,終能由人在上麵畫出不同於外界的明亮畫卷。


    柏秋寒來到這個村落的第五天下午時分,他正在和孩子們玩耍之時,苟建名終於還是帶著從這城中抽調的五十名遊者,來到了田間。


    柏秋寒歎了口氣,知道該來的事情終究會來,逃避了一時,卻不可能永遠逃避。


    “大哥哥,你要走了嗎?”第一天向柏秋寒搭話的那個小女孩看向了田邊的遊者叔叔們,又看了一眼柏秋寒,有些不舍的問道。


    “嗯,是啊。”柏秋寒輕撫女孩的頭發,笑道。


    “那你會回來嗎?叔叔們會回來嗎?”又有孩子問。


    “當然會回來!”說話的是苟建名,他走到田間,輕輕將身前的幾個孩子擁入懷中,“我,還有大家,都會回來!”


    “建名大人,是要打仗了嗎?”村中日漸緊張的氣氛自然瞞不過從出生起就住在這裏的村民,在看到苟建名的舉動之後,他們更是篤信了這一點。


    “是要打仗了,但我、我們會贏的,就跟以前一樣!”


    苟建名立下誓言,而在過去的多年歲月裏,他也的確將之踐行了。


    不知外界情況艱險的村民們選擇相信他,所以他就不能辜負這份信任,哪怕前方是充滿荊棘的旅途,他也隻有披荊斬棘,砥礪而行。


    站到苟建名身旁的柏秋寒也再無這幾日的懶散神色,眸光中甚至比先前更多了幾分銳利,他不會讓戰火蔓延到這裏,與靈元界或外域無關,這隻是他現在想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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