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雙眼直視著段天,毫不猶豫的把話遞了過去。


    “天哥,您是大哥,咱雖然來往不多,但您的故事我聽過不少,所以心裏一直挺敬重您的。”


    “在別人那裏,我魏子然可能還是個人物,但在您麵子,我永遠謙卑,隻要你能抬手放我兄弟們一條路走,條件您可以隨便開,隻要我能做得到。”


    段天沒有接我的話,而是以一種極其柔和的口吻回道。


    “然然,俗話說的好,一個巴掌拍不響,我這剛出來,身邊也有一幫兄弟等著吃飯,我沒想過爭什麽,搶什麽,可老四掐著我脖子不讓我吃飯,你說都是出來混的,我還手是不是正常?”


    我沒懂段天這突如其來的話是什麽意思,隻能本能的點了點頭。


    “市裏的齊總你應該也聽過,進去之前,我和他有些淵源,這我剛出來,他想抬一抬我,便給我介紹了點生意。”


    “可誰知道鬧出這樣的事,我之前去溫柔鄉要人,並不是還想怎麽樣,隻是覺得自己的事沒做好,那也不能連累朋友。”


    “後來確實是發生了衝突,但我不是衝你們這幾個小兄弟,事情歸根結底是怎麽樣,現在哪怕我不說,你心裏肯定也清楚。”


    “你總說你為難,你夾在中間委屈,我又何嚐不是呢?”


    “如果是別人來,那就是江湖事,江湖了,刀槍對話就是的,可誰讓咱們兄弟投緣呢,況且我剛出獄的時候你還招待過我,這些事老哥我心裏一直記得的。”


    接著,段天表現出一副極其為難的表情搓了搓說回道:“場麵上的關係已經開始運作了,我這邊也不太好出麵,我能做的就是讓進去的兄弟把口供改的,這個官司怎麽打,還是要看你們怎麽操作。”


    “不過你也別高興的太早,我這邊是有要求的然然。”


    我一臉嚴肅的點著頭:“您說,天哥,隻要我能做到。”


    此刻我已經做好了犧牲全部的準備,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我和段天非親非故,他願意放過我肯定不是因為他所說的什麽出獄後我招待過他的原因,肯定是有切身利益在裏麵的。


    但現實卻並非如此,段天接下來的話狠狠地打了我的臉。


    “我也傷了好幾個兄弟,你給他們包個八萬八的紅包,這件事呢,就這麽算了,你看好不好。”


    “什麽?”


    一時間我有些懵逼,準備的一套說辭也完全沒用的上,甚至我都覺得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怎麽?嫌多呀?”


    段天爽朗一笑,厚重的手掌拍打著我的肩膀。


    “沒有,沒有,隻是太不好意思了,這樣吧天哥,聽說傷了三個兄弟,我湊十五萬出來,肯定不讓您難做。”


    段天皺眉擺了擺手:“哪裏的話,我也隻是要個麵子而已,你小小年紀出來做生意也不容易,說八萬八,那咱們就八萬八,行了,這件事就這樣,以後咱們誰也不許再提了,都是大老爺們,磨磨唧唧的像個娘們。”


    我本以為段天這麽輕易的給了我一個台階後,會從其他利益層麵讓我做出妥協,最不濟也肯定會跟我說一些關於四哥方麵的事情。


    但事實又一次打了我臉,段天還真就說到做到了,在接下來的談話中,我們都沒在談起之前的那些不愉快,就宛如兩個多年未見的老友,說的都是家常,與江湖呀,生意呀,都沒任何關係。


    離開段天的辦公室後,我第一時間聯係了寶子和大娃。


    說明情況後,寶子和大娃都很開心,因為在當時的東北治安環境來講,基本就是民不舉官不究,隻要雙方都達成和解,那麽場麵上的人是不會故意為難的。


    當然了,所謂的不為難那也是有個前提得,就是rmb必須備足,必須達到這幫場麵人心儀的數目。


    而眼下這般情況,隻要用錢能解決,自然是皆大歡喜的啦!


    我走後,段天辦公室內,賀偉和他發生了這麽一段話。


    “天哥,我有些搞不懂,為什麽這麽輕易的就答應下來呀?魏子然能自己上門找你談,那就代表著易老四是不願意做出妥協的,甚至咱們都可以理解成易老四是想讓魏子然那幾個兄弟當犧牲品的。”


    “種子化肥這邊得生意咱們做不成,易老四手裏又有陳總,咱們著不是退了一步,而是退了兩步呀!”


    “如今手裏就這麽一張牌,還這麽輕易的就給掀了,我是真的有些看不懂了。”


    賀偉說這話的時候一直抱著肩膀,眼神很是迷離,是的,他的看法和我相似,都搞不懂段天為什麽有便宜不占。


    段天笑著喝了口茶水,淡然說道:“大偉,你覺得易老四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大偉毫不猶豫的回道:“吃人不吐骨頭的人!”


    “那你覺得魏子然是那種別人啃了骨頭還磕頭謝恩的人嘛?”


    大偉這次有些猶豫了,沉默了好一會後搖了搖頭說道:“從他辦三毛子再到綁陳總,崩曹斌都可以證明他不是,但這也證明不了什麽呀,他上麵有易老四壓著,他沒啥機會出頭的。”


    段天端著茶杯,手掌很自然的奔著茶具旁邊的佛珠摸去,隨即聲音幹脆的說道:“他沒機會,那咱們就給他創造機會唄,我不是答應他要改口供嘛,這事咱得辦,但方向要改一下,讓進去的兄弟給我咬那個叫阿龍的,不用委婉,直接咬死他是領頭的。”


    大偉眉頭緊鎖,雙眼並發這深深的不解。


    “為啥?咱都答應鬆口了,還玩這一套意義在那呢?整的上不上,下不下的。”


    “嗬嗬,要是讓你啥都看明白了,那我還怎麽當大哥?就按照我說的辦吧!”


    …………………………………………


    七天後,已經是臨近拘捕的最後一天啦!


    段天那邊確實改了口供,我又花了很多馬內找了大量的朋友從中周旋,但結果依舊不算好。


    阿龍,帥陽,道士都是判的治安,而大胖則要蹲三年的實刑。


    這個結果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但我們兄弟臉上卻不見一絲絲的笑容。


    幾人出獄我沒有安排什麽大排場,從走出看守所後,我們甚至都沒有任何的對話。


    上車後,直奔溫柔鄉,趕走其餘小弟後,我們幾兄弟關上門,認認真真的談了起來。


    “然然,大胖是替我蹲的。”


    阿龍小口喝著啤酒,眼圈泛紅,拳頭緊握,說話的聲音很小,就好像被人掐住脖子了是的。


    帥陽搶過啤酒瓶一飲而盡,打了個嗝後咬牙說道:“明擺著的,易老四拿我們兄弟當了替死鬼不說,還想打壓我們。”


    寶子茫然的反問道:“為啥這麽說呢?”


    “這年頭,兜裏的子彈肯定比槍裏的子彈要牛幣呀,而咱們兄弟的生意都是誰在搭理?都是阿龍對不對!”


    “說白了,咱們兄弟當中誰出事都可以,唯獨然然和阿龍不能出事。”


    阿龍看向我直接插話道:“然然,咱倆是兄弟,一輩子都是,最後一次錄口供的時候,關哥的關係打了招呼,所以我和大胖見了一麵。”


    我低著頭,不敢看阿龍的眼睛,心裏已經猜到了阿龍下麵要說的話,想阻止,想要讓阿龍給我留那麽一絲絲體麵,可這個嘴我卻怎麽也張不開。


    “大胖讓我什麽都不要承認,他會把事情都扛下來,他進去蹲,比我進去蹲要好很多。”


    “他還跟我說,讓我……讓我……讓我不要逼你表態,你和四哥的感情與我們和他的感情不一樣,這次就算長個記性啦!”


    說到這裏時,阿龍的情緒已經完全崩潰了,帥陽和大娃也眼圈泛紅,甚至連剛硬的寶子都扭過頭,不在看我和阿龍。


    “然然,我不想逼你,但是有些話我不得不說,今天我就問你一句話,你要四哥,還是要這幫兄弟,如果你想跟四哥,我阿龍清算所有的股份,錢什麽時候寬裕,什麽時候給我結,我不急,也不會催。”


    “但我話放在這裏,易老四我不滿意他,不要給我機會,但凡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要發付出代價。”


    “他媽的,生意歸他,麵子歸他,我們兄弟幫他扛著事,背著鍋,最後還要背後捅我們一刀。”


    接著阿龍猛然站起身來,瘋狂抽打這自己的側臉,咆哮這喊道:“然然你比誰心裏都清楚,段天都已經鬆口了,不可能單獨在咬著我吧,這是完全沒道理的事情,一定是易老四,對不對?一定是他?這是打誰臉呢?”


    我起身攔住了激動的阿龍,緊緊的抱住他。


    “然然,我憋屈,我他媽憋屈,憑什麽呀?他憑什麽這麽對我們兄弟???”


    “不要哭了阿龍!”


    我大吼一聲,雙手抓住阿龍的肩膀,同樣眼圈泛紅的看著他:“人在失意的時候就不要失態了,這個道理你比我明白,你們都想要我一個態度,那我今天就把這個態度給兄弟們。”


    “從……從今天開始,我和四哥是朋友,不再是兄弟了,這個態度夠不夠!夠還是不夠!”


    話音落,我癱軟在沙發上,大口喝著啤酒,直至醉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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