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拍擊著高聳的峭壁,浪花飛濺在峭壁上的城牆之上,印出一道又一道的水漬,望眼過去,那開闊無邊的大海雄渾而蒼茫,把世界上一切的的喧囂都拋到九霄雲外,剩下的隻有浪濤的怒吼聲。


    厚重的城牆沉靜而挺拔,蘊含著貫穿大燕國千百年來的滄桑。城牆上的烽火台、箭樓、角樓,都仿佛在訴說著大燕昔日的風雨征程。


    這裏便是天下第一大關——山海關,是大燕這條殘龍的最後一絲真氣,是麵對著蠻族大軍最後的防線。


    在經曆了一天一夜的長途跋涉後,鬼將軍等人終於護送著飄渺城的百姓們抵達了這天下第一大關,與大燕最後的軍隊及百姓匯合。


    此刻大燕所有的軍隊和百姓都聚集於此。沒有人做聲,但每一個人的眼中都燃燒著熊熊烈火,那是這個時代燃燒至頂點的憤怒和仇恨。


    馬嘶聲劃破天際,如同弓如霹靂弦驚。鬼將軍手持長槍一騎絕塵而來,他鬼火一般的眼睛凝視這片滄桑而又厚重的城牆,又看向城牆下的人山人海,放聲大喝:“山海關全體守關將士何在!”


    回應他的是海嘯般的怒吼,放眼望去,每個人的眼中都燃燒著烈焰。


    “諸位將士們,十殿下正在獨自一人與八十萬蠻軍血戰!君禦駕親征,我等豈能獨全!願隨我一同救援者,隨我一同向飄渺城處進發!”鬼將軍長槍一揮,寒芒如雪。在他話音剛落的瞬間,巨大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身著金甲的將士們以戈撼地,仰天長嘯。


    “我願前往!我願前往!”將士們發出憤怒的吼聲,他們似乎要通過這吼聲宣泄心中的憤怒與不甘。


    即使他們知道,這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旅途。


    “血債,就要用血來償還!”鬼將軍怒喝一聲,拉緊韁繩,胯下戰馬嘶聲長鳴。


    但就在眾人鬥誌昂揚之時,一個不合群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你們這些將士可真是魯莽至極。真的沒有考慮過若是你們一去不複返,這山海關中的萬千百姓該何去何從?”


    這聲音一聽便是一位少年,他的語氣滿滿的全是陰陽怪氣,但他的聲音卻清澈如泉,溫潤如玉,讓人實在生不起來怒火。


    鬼將軍猛地回頭,看向說話之人,怒喝道:“爾等何人!”


    眾人也紛紛隨著鬼將軍的眼神看去,隻見人群中站著一名男子,看他的身形應該是一名少年。少年頭上戴著一頂碩大的鬥笠,鬥笠的邊緣遮住了他的臉,讓人看不清他的樣子。


    但少年的白發是那麽的耀眼,被灑落的陽光映照的閃閃發光,鬼將軍看著這一頭白發,隱隱覺得麵前之人似乎在哪裏見過。


    少年並沒有摘下鬥笠,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的語氣之中的譏諷之意卻濃鬱無比:“這位將軍,在下倒是想問,大燕國難不成失去一位皇子便滅了國?這悠悠大燕不正是一艘以百姓為水所載起的大舟嗎?十皇子是為了保護百姓的安全才獨自出戰,你們將百姓擱置於此,若是全軍覆沒,百姓皆淪為階下之囚,亡國之民,那豈不是本末倒置?”


    聽到這話,鬼將軍勃然大怒,他眼中幾乎有火焰要跳出來。鬼將軍翻身下馬,怒道:“爾等竟敢如此口出狂言,在此時擾亂民心!”


    長槍在鬼將軍的手中抖動,鬼將軍大喝一聲,一槍向少年刺去。


    這一槍來勢凶猛,長槍如同遊龍一般在鬼將軍的手中翻騰。但雖然鬼將軍出手迅猛,其實也並沒有取麵前少年性命的意思,這一槍隻是向著少年的發梢而去,目的是想恫嚇一下麵前這口出狂言的少年。


    但少年絲毫不避,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柄竹竿,少年隻是輕輕抬手,竹竿向前一指,正麵迎上了那迅捷的長槍。少年手腕一抖,竹竿在他的手中翻轉,長槍從鬼將軍的手中掉落,少年向前一探,手中的竹竿宛若一柄鋒利的寶劍,帶起了一陣呼嘯聲。


    “咚”的一聲輕響,少年手中竹竿輕輕點在手無寸鐵的鬼將軍胸口。


    眾人大驚失色,隻一個回合,鬼將軍便失去了手中的武器。倘若這是戰場上的正麵搏殺,恐怕鬼將軍早已成了真正的劍下鬼。


    “來人!把他捉住!”見此情形,眾將士都圍了上來,將少年圍在其中。而少年卻雲淡風輕的彈了彈竹竿上沾染的灰塵,卻是絲毫沒有退意。


    就在眾將士準備一擁而上之時,鬼將軍突然大喊出聲。


    “等等!”


    將士們停下了腳步,疑惑又驚訝的看著鬼將軍。疑惑的是,鬼將軍為何阻止他們捉拿麵前這擾亂民心之人,驚訝的是,鬼將軍的聲音之中竟然多了一絲顫抖。


    “剛剛,你所用的那是...”鬼將軍麵具之下的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黃泉劍法?”


    聞言,眾人嘩然。眾所周知,大燕十皇子以一手黃泉劍法獨步天下,敢說比十皇子在劍術方麵造詣更高的,也隻有那曾經的大燕戰神九皇子。


    但十皇子此刻在飄渺城外阻敵,麵前這擅用黃泉劍法的少年,又是什麽人?


    “鬼將軍,長途跋涉和連綿的戰火讓你有些不冷靜啊。”少年笑道,“能與你在這裏相見,也實屬萬幸。”


    鬼將軍皺了皺眉頭,聽這意思,少年應該是他的舊識,且關係匪淺。但會使用黃泉劍法之人,除了十皇子他實在想不到第二個。


    “而且各位也不必再前往飄渺城了,甚至,以後也不用飽受這戰火的折磨了。”少年笑意更濃。


    聽到少年這麽說,眾人頓時喧鬧了起來,有人在質疑少年所說的話,有人痛哭流涕,有人感天動地。這戰火困擾了大燕近百年,戰爭結束,是這世上多少流離失所的大燕百姓的夢想。


    鬼將軍驚疑的看著麵前篤定的少年:“閣下何出此言?”


    少年笑了笑,接著,摘下了頭上的鬥笠。


    在少年展露真容的瞬間,人群之中爆發出了一陣驚呼聲,就連一旁的金甲戰士,和幾位聞聲趕來的燕雲十八騎,都不由得大驚失色。


    “十...十皇子!”


    麵前之人,竟是在前方抗敵的大燕國十皇子!


    鬼將軍立刻跪拜在地:“十殿下,您...”


    “那不是我。”十皇子似乎知道鬼將軍想問什麽,“數月前在邊疆之時,我遭遇了蠻族的主力部隊,他們人數眾多,我不敵敗下陣來,被俘虜到了蠻疆,幸得貴人相助,我才有機會再回到這裏見到你們。”


    眾人嘩然,鬼將軍聞言也瞪大了眼睛。


    此時一切都豁然開朗,怪不得前一陣子的十皇子殿下似乎忘記了很多的事情,也怪不得那幾名來到這裏的外鄉人稱那位十皇子為十月。原來那根本就是另一個人,另一個與十皇子年紀和相貌都幾乎一致的人。


    “該死!在這樣的關頭,竟然是一位外鄉人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了我們,我等...我等實在慚愧!”鬼將軍猛錘地麵,眼中憤恨。


    “放心,他不會死的。”十皇子開口道,“將我救出蠻疆的那位貴人已經前往戰場相助了,以那人的能力,相信他能趕在那位與我相仿之人殞命前將他救下。”


    “皇子殿下,您說的那位貴人是...”鬼將軍疑惑的問道,聽十皇子的意思,他是被抓去了蠻族的地域,究竟有什麽人能夠孤身一人闖入蠻疆,將十皇子救出?


    突然,一道閃電在鬼將軍的腦子中劃過,一個黑翼金瞳的少年身影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不會吧,難道說...”


    “你我所想,大概是一個人了,他告訴我他名為黑月。”十皇子笑著說。


    鬼將軍瞬間站了起來,神色激動。


    是了,確實如十皇子剛剛所說,長時間的戰鬥和長途跋涉似乎讓他的頭腦有些混沌了,他險些忘記了那個以一己之力滅殺蠻族十萬大軍,單槍匹馬擊殺白色女巫的少年。


    “黑月閣下也托付我告訴各位...”十皇子頓了頓,“從今往後,世界上,不會再有蠻疆和蠻族了,他將為這百餘年的戰爭畫上休止符。”


    時間回到幾天前,蠻疆的天牢之中,十皇子躺在森嚴的牢房之中,渾身遍體鱗傷。


    在他被蠻族部隊俘虜後,蠻族人對他進行了長達數周的酷刑和折磨。蠻族的皇帝下旨,在攻破飄渺城之前先不將十皇子被抓獲的消息公之於眾,他們準備等到最後攻破飄渺城之時,再將十皇子帶到燕國殘餘百姓的麵前,斬首示眾,已摧毀他們的信念。


    這時的十皇子竟然還有一絲慶幸,慶幸此時大燕的百姓還不知道他被俘獲了,但此時,無比的恐懼也充斥著這位皇子的內心,他並不畏死,從他幼時起,他就早已做好了有一天戰死沙場的準備,但他無比恐懼自己的死亡會給大燕百姓的心中來上當頭一棒,讓他們徹底失去抵抗的信念。


    這是驕傲的大燕十皇子第一次乞求上天,乞求上天能給他一線生機,給大燕一線生機。


    到了這幾天,十皇子突然有一天驚訝的發現,蠻族人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折磨他,看守牢房的守衛也不見了。從走廊中奔跑的士兵的交談之中,他似乎聽說大燕國有一位猛士以一己之力覆滅了足足十萬的蠻族大軍。


    聽到這個消息十皇子不由得振奮異常,心也落下了些許,他第一次感謝上天,上天似乎是聽到了他的乞求,真的給了大燕一線生機。即使他和皇兄不在,大燕國依然有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勇士。


    但振奮過後卻是更加良久的焦慮,他深知蠻族一定會舉國之力攻打大燕,以大燕目前的兵力而言,想抵擋這種程度的大軍壓境,難上加難。


    十皇子又開始了默默的祈禱,此時身負重傷的他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無力的在牢房之中祈禱著大燕的平安。


    直到那一天,那個男人的到來。


    那一天十皇子還在昏睡中,他身上負的傷太多,也沒有得到即使的醫治,此時他身上有的傷口已經開始流膿糜爛了,而現在的他也隻是憑著一股信念在吊著自己的命。


    就在這昏昏沉沉中,他被震耳欲聾的雷聲和蠻族士兵的尖叫聲驚醒了。


    十皇子掙紮著從牢房的地上爬起來,一時間意識有些混沌。在他的記憶之中,蠻疆是一片荒原,平日雖談不上風和日麗,但也少見風雨,今天怎麽會有這麽大的雷聲?他們又為什麽要尖叫?


    就在他思索之時,大地突然劇烈的轟鳴起來,這陣轟鳴瞬間讓十皇子的意識清醒了過來。


    “地震了!”這是十皇子的第一個想法,他的心中頓時充滿了狂喜,若是地震,那麽以蠻族牢房的堅固程度必然是無法抵抗的,也許他能從這場天災之中得到一個逃脫的機會。


    就在十皇子這麽想著的時候,整座大牢都劇烈的震動了起來,無數的慘叫聲在牢房外響起,讓十皇子聽得直皺眉。


    這慘叫聲聽起來不像是他們為了地震而驚慌,更像是...他們在被什麽東西殺死。


    難不成大燕的軍隊打了進來?這樣的念頭在十皇子的腦子中一閃而過,隨即他搖了搖頭,就連他自己都不免覺得這樣的想法實在過於荒謬,即使是那位黑色女巫親自出征,恐怕也做不到在短短的幾天內一舉打入蠻族的國境之內。


    但接下來,不可理解的事情發生了。


    仿佛有什麽巨大的力量要從地下釋放出來。原本平靜的地麵瞬間變得起伏不定,又仿佛是一隻恐怖的巨獸要破開地麵仰天長嘯。整座牢房發出了搖搖欲墜的哀嚎聲,接著,整座蠻族的天牢崩塌了。


    十皇子瞳孔瞬間收縮,他幾乎是本能的反應,躲到了那個平時蠻族士兵們折磨完他以後,將他丟下的那個石床的床邊。


    肉眼可見的一切都在崩碎坍塌,十皇子近乎本能的反應救了他一命,滾落的巨大石塊剛好在那石床邊搭出了一個空隙,讓他避免了被巨大的石塊砸死。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不祥的氣息,讓人感到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大地在持續的顫抖中,仿佛永無止境。這是一場大災難的預兆,讓人感到無助和絕望。


    大地的怒吼持續了不知多久才停下,世界在那瞬間寂靜了下來。


    而十皇子這個時候有些震驚,這場突如其來的天災給了蠻疆一次巨大的重創,也讓他有了逃生的機會。他側耳聆聽了一會,確定這場地震已經停滯了以後,他開始奮力的刨開眼前的石塊,瓦礫和石塊摩擦著他的雙手,讓他的雙手皮開肉綻,鮮血橫流。但他此刻根本顧不得那些,這是他盼了許久的生的希望。


    不知他挖了多久,他的雙手幾乎能見到森森白骨,終於,一絲光亮透過了瓦礫照在了他的臉上。


    十皇子一時間有些睜不開眼睛,他在暗無天日的天牢之中被關了太久了,以至於他都忘記了光明是什麽樣子。也絲毫沒有意識到,這束光芒與陽光完全不同。


    終於,他奮力的衝出了巨石和瓦礫,在他衝出廢墟的那一瞬間,他幾乎要歡呼雀躍起來,他想奮力的呼吸,呼吸久違的新鮮空氣,想去感受久違的陽光,但在他看清麵前的世界的瞬間,他便呆滯在了原地。


    天上根本沒有陽光,昏暗的烏雲層層疊疊的堆在天穹之上,如同一張巨大的裹屍布籠罩在這個巨大的墳墓之上。照耀在他臉上的那縷光芒也根本不是久違的陽光,而是大地上熊熊燃燒的烈火和漫天的雷霆散發的熾烈光芒。狂風卷起廢墟中大量的浮沙,形成一道如同巨蛇一般通天徹地的塵柱。


    放眼望去,根本看不見除他自己以外的任何生靈。


    世界仿佛破碎了,他隻是一個身在這個世界上的凡人,他麵對這末日的景象,隻能凝神注視。


    “還有活的?”洪鍾般的聲音從十皇子的頭頂傳來,震得他的耳膜險些開裂,他捂住雙耳,抬頭看向了天空。


    他看到了現世的神明,在崩碎的世界之中。


    天上的身影手中握著一道刺目的雷電。他的身後有著一對巨大的枯翼,空中的烏雲,烏雲中翻湧的雷電,大地上吞吐的火焰,空氣中飛舞的沙塵都隨著這對枯翼的閃動而向他奔湧而去,仿佛這一切是他的軍隊,他是這千軍萬馬的王。


    那是十皇子從未見過的威嚴,是他不可企及的強大。


    十皇子呆滯的看著這道身影,他的嘴巴微微長大了。


    “神...啊...”他幾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嘴在發出聲音,因為他幾乎已經不會思考了。很顯然,是天上的這個身影造成了他眼前的一切。


    “那我現在就送你上路...我操,十月?!”天上的身影突然開口了,但這句話瞬間把他剛剛的威嚴和高貴擊碎了,這種粗鄙的話語十皇子隻在那些市井流氓的口中聽到過。他的聲音也不再如同洪鍾一般震耳欲聾,而是平靜又富有磁性,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似乎在他麵前,一切都不足為懼。


    神也會說粗話?十皇子在心底發出了這樣的疑問。


    隻見天上的身影一閃,瞬間便出現在了十皇子的麵前,驚的他連退幾步。


    “你先別慌,我知道你很慌,但你先別慌,因為我也很慌。”麵前的身影伸出雙手,似乎是試圖安撫他的情緒,看到麵前之人這幅態度,十皇子意識到,麵前這一般的男人似乎...是自己的友軍?


    這時十皇子才穩住神來看向麵前之人。


    這位神明分明是一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他的相貌英俊,黑色的長發隨著狂風飛舞。十皇子注意到,他有著一雙金色的眼睛,那金色的眼睛中似乎有著火焰燃燒,又散發著不可撼動的威嚴,讓人不敢直視。


    但他的手中拎著一隻鳥,十皇子認出那是燕國鷹騎兵所騎乘的大鵬鳥。凶悍的大鵬在他的手中就像一隻小雞一樣無力反抗,它的眼神中寫滿了恐懼。


    雖說這少年氣勢十足,但他手裏拎著的這隻鳥實在太破壞氣氛了。


    而少年的神情中寫滿了錯愕,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看到他。


    十皇子的腦子飛速運轉,這位神明般的少年剛剛稱他為“十月”,也許自己是與他的某位友人長得十分相似?那麽等他反應過來以後會不會立馬殺掉自己?


    還沒等十皇子說話,麵前的少年突然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你是大燕的十皇子,對吧。”


    十皇子呆若木雞的點了點頭,他居然還認識自己?


    麵前的少年露出了一個笑容:“我明白了,你不用害怕,我是來這裏完成答應小荷的事情的。”


    十皇子腦子裏一個霹靂,他對麵前少年的恐懼和震撼在這瞬間一掃而空,他猛的抓住了少年的手,渾然不覺自己滿手鮮血。


    “小荷?小荷還好嗎?她怎麽樣了?”十皇子的語氣中充滿了焦急。


    “我都說了你別慌,她很好。”少年有些嫌棄的掃開了他鮮血淋漓的手,“如果她信我的話,現在應該已經和她的小情郎在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共度餘生去了。”


    聽到這話,十皇子大鬆了一口氣,也在這時他終於確認了,麵前這位神明般的少年是大燕國的友軍。良久的堅持和信念在這一刻終於鬆懈了,他的身子一軟,向後倒去。


    “我操,你別搞啊。”少年一把拉住了他,似乎在這時少年才意識到,他遍體鱗傷,滿身鮮血。


    少年打量了他身上的傷,歎了口氣,喃喃自語:“真是,一個兩個的,都願意給我找麻煩...”


    少年拍了拍他的手,一陣翠綠的光芒從少年的手上發散開來。那道光芒充滿了溫暖,十皇子沐浴在其中,覺得周身的疲勞和疼痛都在消失,他睜開了眼睛,驚訝的看著自己的身體,發現被那綠光照耀的地方,傷口已經愈合了,就連破損的衣物都被修補完整。


    他不由得再次驚愕的看向了少年,而少年卻是滿臉的不耐煩和不以為意,仿佛這種神跡對他而言隻是舉手之勞而已。


    “一會兒這鳥會送你回去,記得幫我看好它,我們的世界沒有傻逼會騎這種東西,挺新鮮的。”少年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大鵬提到自己的麵前,大鵬驚恐的振動羽翼,卻無法逃脫。在它的視角中,這個抓著它的少年身上散發著的是如同惡魔一般恐怖的氣息,它的靈魂在顫抖,它的本能在讓它恐懼。


    金色的光芒在少年的眼中一閃而過,大鵬在這瞬間便不再掙紮,隻一瞬間,鷹騎兵需要花上數年喂養和馴服的大鵬鳥便臣服於麵前的這個少年。


    十皇子已經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少年轉向他,問道:“身上沒事了吧?沒事了就上...上鳥,它會帶你找到燕國剩下的人們,我在這裏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十皇子這時才如夢初醒,他點了點頭,問道:“我還不知道救命恩人叫什麽名字。”


    “我叫黑月,回去告訴那個鬼將軍,咱們兩個已經見過麵了。”少年笑了笑,“順便告訴他,戰爭結束了,從此以後,不再會有蠻族了。”


    黑月拍了拍大鵬的腦袋,大鵬展開了翅膀,像是接到了命令一樣,向著蠻疆之外飛了出去。


    而同時,黑月的身影也出現在天空中,他不再是那種不耐又如同市井流氓的少年,而是再一次恢複到了那種介乎於神明和君王之間的狀態。


    他深深的呼吸,黃金色的瞳孔燃燒起熾烈的火焰,天空中的雷霆暴動了起來。它們咆哮著,如同接到了命令一般,向著蠻疆的大地落了下來。


    整片大地在雷霆的暴雨之中坍塌,崩碎,燃燒。十皇子呆滯的看著麵前發生的一切,這個少年似乎是對他說出了他的神罰,數不清的恐怖雷霆在瞬間將整片蠻疆化為了煉獄。


    如他所說,這世上以後不會再有蠻族了。


    而少年沒有再看被落雷覆蓋的蠻疆,他的雙翼震動,發出劇烈的爆響,他的身影如同一道利箭一般射向了天空之中。


    “你要去哪裏?”十皇子在大鵬之上大喊道,他的聲音在狂風之中破碎,他幾乎有些擔憂少年能否聽到他的疑問。


    “去幫一個傻逼。”少年的聲音穿過了交雜的風傳入他的耳中,無比清晰,其中莫名其妙的還帶著一絲惱火,“這個傻逼現在在幫你守著大燕的最後一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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