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浪潮,潮濕,瘋狂。


    許是晚風醉人,又或許是閑得慌,他大發慈悲。


    溫橋也不說話,倔強地咬著嘴唇,淚珠就跟斷了線的串珠似的,撲簌簌地往下掉。


    其實她真不愛哭,被外人罵得再狠,她都沒感覺的,一沾到熟悉的氣息總有一股子的委屈要往外冒。


    似水,毛茸茸的碎發黏在臉上,要把人心哭到軟得一塌糊塗為止。


    委屈誘人的唇色如浸染的蜜色晶瑩剔透。


    徐沉淵喉嚨癢得緊,先忍她一會兒。


    空出一隻手,伸手,從旁側拿過香煙和打火機,撚出一根,斜斜地咬在嘴巴裏,抱她風大不好操作,睥她,央她,“幫我點煙。”


    溫橋:“就不點。”


    給她性子野得。


    襯衫領子欲扣不扣的,野性的,散漫不羈的少年感,意氣風發。


    深邃,可以滿分的骨性鼻,那種硬控的帥。


    徐沉淵沒計較,偏過頭,滾動鎢絲。


    溫橋抱著他的勁廋有力的腰,將眼淚蹭在他襯衫上,哽咽,“再抽就不給親了,你自己選吧。”


    徐沉淵手中打火機“吧嗒”一聲又合上,煙沒點上。


    “嗝”重重一聲打火機仍在大理石桌麵上,收緊手臂。


    徐沉淵挺拔的肩闊稍稍前傾,多出的手端起桌上的冰塊水,猛灌了幾口。


    抱著她,一半是情義,一半是情緒不明。


    開起京腔,“女朋友沒當幾天,就開始管上我了?”


    溫橋委屈巴巴,臉蹭啊蹭他懷裏,衣服麵料上木質熏香很好聞,“那你給不給管嘛?”


    她的聲音本就輕軟,刻意帶著婉轉的尾調,跟她人一樣清甜。


    徐沉淵散漫道,“哪敢不給阿。”


    看著她拱火,也沒阻止,小腹緊繃。


    他皮骨白,端起裝有冰塊水的玻璃杯的手腕,泛起淡淡青色脈絡,蟄伏的力量感。


    “溫橋,我不做選擇,給也親,不給也要親,你是我女朋友,是義務,知道嗎?”


    很平靜的嗓音,緩緩道來,是砂礫磨過的沙啞,在他懷裏,聽起來悶聲感重,磁性、性感、好聽,尤其是那句:你是我女朋友。


    滾燙、幹燥的掌心,覆在她冰涼嫩白的腿側,輕輕摩挲著她的皮膚,她的肉。


    夜涼,海風肆意張揚吹著,溫橋的腿挺冷的。


    溫橋不說話,眼淚安靜地流淌,又往他懷裏,找另外一處幹燥的地方蹭掉眼淚,擦完又繼續掉眼淚。


    徐沉淵指尖撚掉她的眼淚,嘴角蕩起弧度,語調端得散漫,“這麽漂亮的臉蛋,不是用來哭的,是用來疼的。”


    他極少誇她漂亮。又讓她信心足了些,膽子又要大了些。


    溫橋再次問,“很漂亮嗎?”


    徐沉淵眼眸如碎星,“很漂亮。”


    嗓音低沉磁性,像是將其纏繞在舌尖細細反複地品一番。


    不漂亮哪能一眼相中,分明是他比宗尋之更早遇到,更早開始企圖,隻不過年紀小,說出來像個變態。


    那顆朝聖者的心,隻敢浮於表麵。


    “是誰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是誰說要花自己的錢要給我買袖口和胸針。”


    “是誰說要糾纏糾纏我到底。”


    “還算話嗎?”


    遊艇慢了下來,也不知道要飄到哪去?看在他那張刻骨銘心的皮相,皮骨上,認了。


    他的聲音混在夜晚的海風與海浪聲裏,隨性又溫柔。


    溫橋輕靠在他懷裏,哽咽,“算話。”


    徐沉淵撫著她柔軟的背順氣,“別哭了,你罵吧,我乖乖接受你的批評。”


    既然他都這麽說了,溫橋開始了條條框框控訴。


    “第一,是你不分青紅皂白直接生氣掛我電話,第二,你還不理我,第三,也不聽我解釋,我又沒說不買,第四,說來了哄我,又不哄,第五,把我晾在一邊。”


    擲地有聲,邏輯清晰,條條有理有據。


    分明是她鬧脾氣了,來了又不自覺過來,想讓他先低頭,哪次不是他先低頭。


    躲在那一直勾他,釣他,折磨他。


    還陰陽怪氣地問他那堆小白臉代拍誰長得好看,不給她丟出來都算不錯了。


    罷了,惹急了,等下不給親了,不給摸了。


    徐沉淵輕吻她的眼睛,“你是大人有大量,宰相肚裏能撐船,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饒我這一次可好?”


    溫橋唇角不自覺彎起,“看你表現。”


    她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好哄的時候也好哄,倔的時候很也倔。


    徐沉淵滾燙的氣息飄在她耳畔,“我的袖扣和胸針帶來了?”


    溫橋起身,“我去拿。”


    徐沉淵牢牢禁錮她在懷裏,“抱一下,等會兒再拿。”


    真真實實的暗香浮動在懷,抓心撓肝,大晚上的,誰還要戴什麽袖扣,什麽胸針。


    再貴都不要。


    徐沉淵眼尾微微鉤著,輕哄,“今晚不回去,留下來陪我可好?”


    朦朦朧朧的夜與深藍色海域相接,數不盡的碎星懸掛在夜空。


    遊艇平穩飄蕩,露台上,橙暖橙暖的光,映在清雋的麵容,深邃,一股情迷的味道。


    幽藍無限的海,如同烏托邦。


    溫橋突然一哆嗦,垂眸不說話了。


    足夠了解徐沉淵,哪怕她不答應,天生的決策者、強權者,根本不會聽她的,或者說他骨子裏、根源裏已經習慣了這種思維方式。


    徐沉淵笑意蕩漾,“說我腰不好?要找腰好的?”


    他的氣息愈發滾燙,逼人,鑽入她的三魂七魄,侵蝕著,越晚就越危險,一點點地被他帶入溝裏。


    溫橋下意識一激靈,坐直,反駁,“我什麽時候說過你腰不好?”


    “是沒有,溫橋讓人誤會我了,那怎麽辦?”


    徐沉淵半闔眼睨她,又繼續說,聲音又輕又溫柔,“溫橋找腰好的,也是真的了。”


    一點點磨她,一點點引導,一點點自然地去推動。


    溫橋不說話,這話她確實是說過,沒法反駁,證據現在都擺在網上了,多少人都截圖了,刪掉也沒用。


    徐沉淵:“誰變相造謠我?還不許我找補回來。”


    溫橋溫軟指尖摩挲著他的腰胯,即使不摸,也知道是耐力最好的那一款。


    她的海藻發纏繞在他的扣子上。


    晚上的海水更涼,海風更涼,也使人清醒。


    不開口,就不會輕易上當。


    徐沉淵:“是誰剛剛答應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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