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多久沒見到你的小兒子了?你肯定想他了吧。要不打電話讓他這次回來過年吧。”


    周蘭想著這事也不是那麽著急,反正看他們肯定生活很久了,而且最近也不會輕易放棄那個點。


    那個點換成自己也覺得很好,隱秘,安全。


    周奶奶狐疑的看著自己唯一的孫女,不明白她在外麵回來怎麽突然就問起她小叔了。


    小兒子當兵去那年,小孫女才兩歲吧,應該對他沒那麽好的記憶啊。


    周蘭覺得果然不愧是智慧的老太太,瞞不過啊,索性就說明白吧。


    周蘭拽著自己奶奶衣服,把她往下拉,周奶奶看她這麽費勁,幹脆找個凳子坐下,然後把孫女抱著坐在自己腿上。


    還把耳朵湊到孫女嘴邊。


    “說吧,為啥找你小叔回來?”周奶奶一副必須說實話,可別想忽悠自己的架勢。


    周蘭本來就準備告訴她實情了,當然不在乎奶奶的表情,貼著奶奶耳朵小聲的說著自己的發現,也不管自己會不會因為獨自一人跑那個地方而挨打了。


    “奶奶,你先答應不能打我。”


    周蘭說完還看了看奶奶神色,見她表情沒變,就繼續道。


    “山裏那個湖你知道吧,我在那裏發現了穿屎黃色的人,還不是一個人。”


    周奶奶聽到那個湖,臉色就變了,隻覺得這女娃子膽子大得沒邊了,欠收拾。


    再聽到屎黃色的衣服,那就有點顫抖了,從戰爭年代過來的人,誰不知道屎黃色的都是什麽人啊。


    心肝都在顫抖,這死丫頭能活著回來,都得燒高香了!


    周奶奶忍不住一巴掌拍小孫女背上。


    “死丫頭,能的你!你…你…你是要氣死我啊!讓你別去危險的地方,你是一個也沒聽進去啊。”


    邊說著邊還覺得還得再打狠點才能長記性,立馬伸手就來揪耳朵。


    “哎呦哎呦,奶,說了別打我的。”


    周蘭隻感覺自己的心肝都震動了,不好受,主要是奶奶語氣裏的害怕,讓周蘭這會兒也害怕了。


    周蘭終於意識到要是被發現會多嚴重,有可能殃及整個村子。


    “奶,我以後堅決不去了。好不好?咱們趕快讓小叔回來吧。這事我們做不了主啊!”


    周蘭顫著音為自己逃避,試圖轉移奶奶的注意力。


    周奶奶放下周蘭,在屋裏不停的踱步,拿不定主意。


    “你讓我好好想想。你一邊去,別礙事。”


    周蘭撇了撇嘴,奶奶這是用過就丟。


    自己可能還沒逃過一頓打,還是溜了,這都是大人的事,甭管了。


    周蘭轉個彎去了趟廚房,往盆裏扔了一條大魚,然後就進自己房間睡覺了,實在太累了。


    等周蘭一覺醒來,已經華燈初上了。


    隻聽院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估計是怕吵著自己睡覺了。


    周蘭再次日常感動,家裏沒有極品,很溫馨,每個人都把彼此當家人。


    等周蘭出門來到院子裏,就聞到了滿院的魚香,周蘭奇怪的回頭看了眼自己房間的門和窗,密封性也不是那麽好,剛剛自己在屋裏怎麽沒有聞到魚香。


    估計是自己剛醒沒注意!


    仔細看一圈,唯有爺爺和奶奶不在院子裏也不在廚房裏,再看爺奶的房間門是關著的。


    這就找到答案了,兩人是在商量讓小叔回家的事。


    “二伯娘,我們什麽時候吃飯啊。今天這魚一定是你做的對不對?太香了。”


    自己兩個伯娘都很溫柔,雖然都出自農村,但是一看就知道從小不缺愛,家裏就不是那種重男輕女的。


    兩個伯娘也都不是那種掐尖要強,摳裏摳搜的人。


    最最關鍵是自家大伯二伯都不是那種大男子主義,很體貼,對家人很溫柔。


    周蘭覺得生活在這樣的家庭裏,內心會很溫柔,很滿足,而且也會待人以誠善!


    “你這妮子又知道了?”劉淑芳就見不得自家閨女那饞樣。


    “嘿嘿。”周蘭才不管自家老娘的打趣呢,現在肚子餓,填飽肚子才是要緊事。


    眼尖的看到自家奶奶出來了,立馬跑過去拉住她的手,


    “奶奶,我們快吃飯吧,正等著你們呢。”


    邊說著邊假裝做出咽口水的動作。


    主要是看爺爺奶奶表情很嚴肅,就怕她翻舊賬,要收拾自己。


    下午那拍在後背的一巴掌可不輕,可見奶奶這次是真生氣了。


    周奶奶使勁瞪了自家這不省心的孫女一眼。


    本以為就一個女娃子,還是最小的孫女,應該是省心乖覺的,可是看看最近這發生的一切。


    哪一件事都表明這根本不是個省心的,還是個藏著大本事的。


    想想就累,又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嘿嘿,奶奶不生氣哈,今晚吃魚,可香了!明天吃雞。”


    周蘭小心翼翼的討好著,本想這麽說奶奶就不生氣,她卻不知道這直接喜提禁足。


    周奶奶盯著她頭頂,在想著什麽法子能治一治這妮子,要不然準得上天,要是能上天的話。


    一看這饞樣就有了主意,從明天開始到老兒子回來,自己就在家看著她,不讓出門,天天給吃粗糧加野菜。


    反正現在沒農活,這個懲罰最好。


    奶奶心裏的小人笑瘋了,就等著看妮子出不了家門那著急樣。


    就這麽著,奶奶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晴了,而且還多吃了半碗飯。


    飯後,爺爺和奶奶去了村委找大隊長,給小兒子去了個電話,讓小兒子務必趕最快的時間回來一趟!


    說起周蘭小叔,半個多月前收到家裏寄來的熏魚,風幹雞,風幹兔,尤其魚子醬。


    一打開,那香味勾得宿舍的戰友都來哄搶,幸好自己眼疾手快一下子趴在包裹上,最後硬是保留住了四瓶。


    就這四瓶還送出去了兩瓶,自己最終隻有兩瓶。


    那味道實在太香了,裏麵不隻是魚籽,還有蘑菇,鬆茸。


    要問怎麽知道是鬆茸,因為蘑菇切成了丁,而鬆茸沒有,不過就是估計專門選的小顆的鬆茸。


    還有用牛皮紙包的烤魚塊,這個一看就知道先醃製曬幹再用土灶烤的。


    因為並沒有散開成渣,肉質緊實,嚼起來彈牙,不過就是太緊實了也費牙。


    周旭龍雖然不知道家裏怎麽一下子寄來這麽多的好東西,以家裏情況這個很不同尋常,可是也沒有打電話或寫信回家問。


    頂多以為今年村裏冬捕大豐收,然後分到每家每戶很多,家裏又惦念他,就給寄來了這麽多的好東西。


    時隔半個多月又接到父母打來的電話,這就難免胡思亂想了。


    等接完電話就更不解了。


    稍一思考就知道這讓自己回家是臨時起意,否則就不會給自己寄那麽多東西了。


    那麽有什麽務必讓自己最快趕回去的理由呢!


    一人計短,得找領導給分析分析,反正即使要回家,也是得找領導請假的。


    周旭龍邊思考邊向指導員和團長那走去。


    “報告!”一抬頭已經到了團長辦公室,便收斂思緒不再多想。


    “進來!”趙團長名趙雲海,三十幾歲,方臉,濃眉大眼,一身正氣,身材魁梧,不過沒有大嗓門,相反嗓音低沉,一聽就顯得很沉穩,就如他魁梧體格帶給人的安全感和信任感一樣。


    這個時間七點了,農村裏該洗漱休息了,而周旭龍他們還在操練呢。


    所以這個時間找到辦公室來,一般是有重要的事情!


    周旭龍看著自己的團長,總覺得他能給自己解惑,這是一種長期以來的信任。


    “團長,我爹娘剛來電話讓我以最快速度回家,沒有說原因,隻是聽語氣很嚴肅,還很嚴重。”


    周旭龍緊皺眉頭,似乎這樣能讓團長明白自己的疑惑。


    趙團長看著眼前這個年輕有為的小子,僅僅來四年,就已經是副營了,不光有著一張魅惑人心的皮囊,還有一顆聰慧的大腦。


    剛來時,皮膚雖不白,但也不像如今這樣被曬成的古銅色,這就給帥氣更添了幾分野性,非常得人惦記,隻可惜這家夥似乎沒開竅,或者沒有遇到讓他動心的人,整天一副冰塊臉,不過才二十的年紀,還小,也不用催!


    此時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愁眉不展,銳利的眉眼上是緊皺的眉頭,似乎問題很難解。


    趙團長乍一聽也不明白為什麽,不過想著對方父母都是農村人,對於軍人的職業或者說對於有關為國家辦事的人,都自帶一種天然的尊崇和順從 ,不會無緣無故的隨意打擾。


    那麽會是什麽原因讓對方能拋開一切顧慮隻堅持讓兒子回去呢?還是以最快速度的回家,這很可能是需要周旭龍現在的身份才能辦的事。冷靜的幫著分析。


    “你家兄弟幾個,你覺得會有什麽事必須得你去,還得是最快的趕過去呢?”


    趙團長左手便示意自己屬下隨便坐,右手邊有節奏的敲著桌子,這也就是個人思考時的小習慣。


    “我有三個哥哥一個姐姐,都還年輕,沒有必須得我到場的事情,而且我爹娘也年輕,身體健康!”


    這也是周旭龍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趙團長大膽的發散思維,各種假設。


    “嘶…你小子老家哪裏?你是一個軍人!”趙團長雖然前麵突然的靈光一閃而過的疑惑,但是後麵的一句話卻又斬釘截鐵。


    周旭龍思緒豁然開朗,猛抬頭,眼光灼灼的盯著自己團長,似乎在確認,又在疑問。


    是啊,最大的可能以及和家人的區別便是自己是一名軍人,這就是很大的不同!


    “我們村叫定山村,村後有座定遠山,那山連著山…”


    “團長…”周旭龍似乎不敢確定又不想確定。


    “嗯,我批你半個月假,自己選十個人帶著,沒事最好,再給你個最近部隊電話,有緊急的事需要人手就打電話。”


    氛圍也緊張起來。


    “是,收到!”


    周旭龍連夜收拾包袱,點了十個人出發了。


    路上花了三天三夜,他們全部換了平常的衣服,在進村口前,讓他們十個人就躲在了村外的大河邊的蘆葦裏。


    自己先去見爹娘,晚上送飯來,再集合告知情況。


    其實周旭龍心裏忐忑得很,就一個猜測,勞師動眾的帶了人,這要是沒事,自己說不定還得寫檢討,受懲罰。


    但莫名又覺得自己和團長的猜測很接近真相,因為那座山連著山,而且就抗戰時期那些鬼子的尿性,就喜歡選這些深山老林的挖地下實驗室什麽的。


    這次既希望是所猜測的,又希望自己是錯的,畢竟如果是真的,那樣肯定會有很多遺留的問題,而且涉及範圍肯定很廣,不過有團長在前頂著,估計沒那麽嚴重。


    “爹娘,我回來了。”周旭龍邊想著邊大步到了家門口,看著院子裏透出來的微弱的燈光,周旭龍隻覺得連日來的奔波勞累霎時間得到緩解,臉上不自覺的帶上了笑容。


    此時是與不是已經不是最重要的,自己也有四年沒有回家,沒有見到爹娘了,也想得很呢!


    這會兒快天黑了,這幾天周蘭硬是被奶奶形影不離的看住了在家,那個難受啊。


    而且天天高粱紅薯飯,臘肉烀白菜,要不就是燉土豆。


    吃多了,土豆也不是最愛了,之前隻覺得紅燒兔裏的土豆軟糯多汁,鮮美。


    可是現在見都不想見了。


    果然從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


    人都快成菜色了,這一聽到陌生的聲音,還喊爹娘,那鐵定是四年未見的小叔啊。


    周蘭像炮彈一樣衝出去,瞅著院門外那道身影,就跑過去抱住胳膊往院裏拉,這可是解救自己於水火中的重要人物,必須十二萬分的歡迎。


    “小叔小叔,你終於回來了,我太想你了。哈哈”


    周蘭覺得苦日子終於可以結束了!


    周旭龍有一瞬間的疑惑,不過一看小小的女孩子,那肯定是四哥家的小閨女,不過從不知道這妮子這麽想自己。


    她記憶那麽好嗎?還記得自己,周旭龍深感欣慰。覺得自己沒在家,家裏小輩也沒忘記自己。


    要是他知道自己這小侄女隻是惦記著能出門能吃好吃的了,估計得受到萬點暴擊。


    緊跟著周爺爺周奶奶,一大家都出來了。


    周旭龍一看自己這一大溜的侄子就感覺恍惚,尤其看到大侄子和二侄子都快趕上自己高了。


    那衝擊力,就很大,甚至恍惚間感覺自己老了。


    現在還是叔侄,如果自己再晚點結婚,到時自家兒子和侄子們之間,是不是就如現在這樣。


    侄子快結婚了,自己兒子才…低頭看了看抱著自己胳膊的侄女,會不會也就六七歲,甚至更小點。


    嘶…不能想。造孽!


    “龍子啊,你終於回來了,這下這皮猴有人治了,”周奶奶指了指小孫女,眼神是分外幸災樂禍,還隱秘的透著一種看好戲的笑意。


    周旭龍就很疑惑了,爹娘不會叫自己回來就是治小侄女的吧,那小侄女得多皮啊,還特意把自己叫回來。


    周爺爺顯然沒有現在解惑的打算。


    “趕快吃飯,吃了飯我再好好和你說。”


    周爺爺招呼著大家進廚房吃飯,現在天冷了,都在廚房吃飯了。


    “爹啊,你還是先跟我說吧,吃飯不急,我還有人在等著吃飯呢。”周旭龍急啊,十個人大冷天在河邊待著,多冷,還餓著呢。


    周爺爺轉身看自己小兒子那堅定的神情,便知道必須得先告訴他。


    於是一揮手,讓大家都去吃飯,自己帶著老伴,還示意周蘭跟上往自己房間走去。


    “你們都去吃飯,把我們幾人的飯留著。不要靠近房間。”


    大家看周爺爺嚴肅的表情,都沒有說話,隻管照做。


    進房間後,老兩口坐炕上,周蘭也咚咚爬炕上了,周旭龍看自己一身風塵,便找了個馬紮坐下。


    周爺爺抽出煙袋鍋敲敲炕沿,眼睛望著外麵的黑夜。


    這夜霎時顯得有點悠遠,卻又有點沉重。


    周蘭受不了這氛圍,搶先打破。


    “小叔,是我。”猶豫的舉起小手開了口,不過那眼神亮晶晶的。


    “那個山裏的湖,你還記得吧,給你電話那天白天,我獨自去。。。想抓魚,然後無意間想起村裏人提到的斷崖,我就跑斷崖邊邊去看。”


    看著小叔那不同意的眼神,周蘭縮了縮脖子,吞了吞口水,在幾人近乎死亡凝視下,接著道。


    “純屬好奇,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看到離崖頂很遠的地方有個平台,那裏有個洞口,因為我看到有穿屎黃色衣服的人出入了。”


    當然不能說得很仔細,因為沒辦法解釋。


    “我還在那湖邊草叢裏撿到一個望遠鏡,然後我就用望遠鏡看著,後來在崖底有一個穿屎黃色的人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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