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溫泉的氤氳水汽中,東陽晟睿麵對著眼前這位看似柔弱無骨的女子——閆洛悠。


    他無奈地選擇了退讓。


    兩人一前一後,悠然坐定在溫熱的泉水中,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寧靜與愜意。


    泡溫泉,本就是一場身心的洗禮。


    至於搓澡與否,不過是些微末細節,不足以掛懷。


    “王爺,這溫泉水中似乎添加了不少藥材吧?”


    閆洛悠憑借多年浸淫於製毒世界的敏銳嗅覺,輕易辨識出其中至少五種藥草的獨特氣息。


    東陽晟睿輕輕抬眼,目光掠過正閉目養神、一臉陶醉的閆洛悠,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毒藥罷了。”


    閆洛悠猛地睜開眼,望向東陽晟睿,幹咳兩聲。


    “王爺,這個玩笑可不夠高明哦!”


    “若連一條小魚都無法毒殺,何談毒藥之名?”


    東陽晟睿的眼神裏閃過一絲戲謔,悠悠回應道。


    “那依你‘萬化巾幗’之名,連條小魚都懼怕,豈不也是名不副實?”


    閆洛悠聞言,頓時笑靨如花。


    “哈哈,一時疏忽,莫要見怪。”


    “人生百態,誰還沒有幾個天敵呢?”


    她話鋒一轉:“不過,說到克星,我這懼狗怕軟體動物的習性,倒真是讓人頭疼。”


    “哦?又懼狗,又怕軟體動物,連青蛙都讓你退避三舍。”東陽晟睿饒有興趣地調侃著。


    閆洛悠連忙擺手澄清:“此言差矣,狗我確實怕。”


    “但魚嘛,我並無畏懼。”


    “隻是對那些滑不溜手、軟綿綿的軟體動物感到不適。”


    “且慢。”


    閆洛悠話興正濃,不自覺地靠近東陽晟睿,挨著他坐下,繼續說道。


    “就拿蛇來說吧,觸感黏膩,既非純軟亦非純硬,滑得讓人無法捉摸。”


    “一旦纏身,那滋味,簡直是災難性的。”


    “更別提它們冷不防給你來上一口,那滋味,足以銘記終生。”


    東陽晟睿聽著閆洛悠繪聲繪色的描述,心中暗自腹誹。


    “這哪裏是談論蛇,分明是她獨特的語言藝術在作祟。”


    終於,他忍不住打斷:“夠了!”


    閆洛悠的話音頓時戛然而止,識趣地閉上了嘴。


    就在這時,東陽晟睿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


    他迅速將閆洛悠拉近,兩人一同沉入水中。


    緊接著,一支冷箭劃破空氣。


    它精準地射向閆洛悠方才坐過的位置,卻撲了個空,僅激起一圈圈漣漪。


    閆洛悠在水下瞪大了眼睛,望著那支暗箭掠過,心中豁然開朗。


    “原來,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刺殺!”


    東陽晟睿帶著她浮出水麵,兩人並肩向溫泉深處遊去,最終躲藏在假山之後。


    此刻,兩人皆濕身而立。


    水珠沿著他們的肌膚滑落,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與曖昧。


    在溫泉的氤氳之中,閆洛悠無奈地意識到——


    自己沒有多餘的衣物可替換,隻能暫且藏匿於此,以免那未著寸縷的窘態暴露於外界。


    尤其是,她絕不希望東陽晟睿看到她此刻的模樣。


    時間悄然流逝,她心中默算著,梅茹與梅燁應當快來接應了。


    正當此時,遠處隱約傳來一陣紛亂的打鬥聲。


    如同秋夜的細雨落在竹葉上,細碎而急促。


    “王爺、娘娘!”


    一聲熟悉的呼喚打破了寧靜,是梅茹的聲音。


    閆洛悠循聲望去,隻見梅茹手捧著一套幹爽的衣物,亭亭玉立於假山之畔。


    東陽晟睿聞言,緩緩步出溫泉。


    他取過自己的衣物,步入假山之後,聲音冷冽如霜。


    “伺候王妃更衣。”梅茹應聲領命。


    待東陽晟睿的身影消失於視線之外,她才恭敬地走近溫泉邊,輕聲說道。


    “娘娘,請上岸更衣。”


    閆洛悠踏出溫熱的泉水,換上新衣。


    她的目光掠過梅茹那波瀾不驚的臉龐,不禁心生好奇。


    “你剛剛可有聽到什麽動靜?”


    梅茹從容不迫地回答:“確有賊人意圖對王爺與娘娘不利,梅燁已前去追捕。”


    “原來如此。”


    閆洛悠暗自鬆了口氣,原來自己並非多慮,隻是關心則亂。


    她迅速穿戴完畢,一頭濕漉漉的長發如瀑布般垂落,隨梅茹返回蘭芷院。


    待頭發烘幹,東陽晟睿恰好歸來。


    他一身衣衫整潔無瑕,發絲依舊被一絲不苟地束起,幹爽利落。


    閆洛悠心中暗自疑惑:“梅燁不是說去抓賊人了嗎?為何東陽晟睿獨自歸來?”


    東陽晟睿步入屋內,麵色依舊平靜如水。


    他隻淡淡地瞥了坐在梳妝台前的閆洛悠一眼,便轉身走向窗邊,拿起一本書翻閱起來。


    閆洛悠終是忍不住,好奇心驅使她走上前。


    “王爺,那刺客可曾捉拿歸案?”


    東陽晟睿微微側頭,目光清冷地回答。


    “已擒獲,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賊,本王命梅燁將他扔進了亂墳崗。”


    閆洛悠聞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心中暗驚。


    “竟是如此決絕的手段!直接處置了便是,何必還要丟去那種陰森可怖之地?”


    她心中思緒萬千,再抬頭時,卻見東陽晟睿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臉。


    閆洛悠心中一緊,不解地問道。


    “怎麽了?難道我臉上沾了什麽東西?”


    東陽晟睿輕啟薄唇,提醒道:“你的麵具,裂了。”


    “啊!”


    閆洛悠驚呼一聲,慌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臉頰。


    隨後急匆匆地奔向鏡子前,隻留下一室的驚愕與不解。


    “怎會如此?這分明標榜著防水!”


    閆洛悠的目光如炬,緊盯著那麵鏡子。


    果不其然,額前的麵具邊緣微微翹起,仿佛是對她追求極致完美的一種挑釁。


    在她的世界裏,瑕疵二字,向來是無所遁形的。


    她悄然側目,瞥見東陽晟睿仍沉浸於書海,不為外界所動。


    閆洛悠心中暗自盤算,隨即從抽屜深處抽出一方輕紗,輕輕揭下麵具,換上了那層麵紗。


    夜深人靜,是時候重啟爐灶,為自己打造一張全新的麵具了。


    幸而白日裏沉睡充足,即便一夜不眠,精神亦能飽滿如初。


    閆洛悠以一種近乎傲慢的姿態,款步至東陽晟睿麵前,以一種近乎恩賜的口吻道。


    “今日本小姐心情愉悅,這床便賞給你了!”


    東陽晟睿微微抬眼,目光掠過她臉上的麵紗,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哦?這是又無顏見江東父老了?”


    閆洛悠眉頭一挑,反駁道。


    “定是那溫泉中的藥力太過霸道,毀了我的麵具。”


    “這可是新作,按理說,滴水不沾才對。”


    東陽晟睿輕笑一聲,語帶譏諷。


    “做工粗糙,怨不得旁人。”


    閆洛悠一聽,更是倔勁上頭。


    “你諷刺誰呢?我的招牌,豈是浪得虛名?”


    東陽晟睿也不再多言,徑直放下手中的書卷,躺上了床榻。


    臨睡前還不忘留下一句:“動靜小些,擾了本王的美夢,可別怪我不客氣。”


    “哼!”閆洛悠不屑地冷哼一聲。


    她轉身走向櫃子,取出包袱,坐到外室的桌旁,開始埋頭鑽研新的麵具。


    床上的東陽晟睿透過屏風,默默注視著那道專注的身影。


    她的心中暗自思量:“也隻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能稍顯安分。”


    然而,這份寧靜並未持續太久。


    “啊!”的一聲尖叫打破了夜的寂靜,閆洛悠猛地站了起來。


    東陽晟睿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中暗自收回先前的評價。


    “她,果然從未有過真正的安靜。”


    閆洛悠一臉焦急地衝進屋內,眼中閃爍著焦急。


    “糟了,我的項鏈不見了!”


    那是賀旭禕在她十八歲生日時贈予的珍貴禮物,意義非凡。


    東陽晟睿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裸露的脖頸上——


    那顆曾經鑲嵌著珍貴藍寶石的項鏈確實已無蹤影。


    “不行,我得去找找,肯定是落在溫泉那邊了。”


    閆洛悠邊說邊提起裙擺,準備出門。


    東陽晟睿叫住了她:“還是本王去吧。”


    “你這副模樣,不宜出門。”


    閆洛悠略一思索,覺得有理,她現在的首要任務是盡快完成新的麵具。


    於是,東陽晟睿穿好鞋,踏上了前往溫泉的路途。


    而閆洛悠則繼續沉浸在她的麵具世界中,期待著那枚項鏈能夠失而複得。


    在一片幽靜的夜色中,梅燁踏著輕盈的步伐歸來,神色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他徑直走向東陽晟睿,低語中帶著職業的幹練。


    “王爺,那具身份不明的亡者遺體,已依令安置於荒野之地的亂墳崗,靜待自然法則的裁決。”


    東陽晟睿聞言,輕輕頷首,那雙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世間一切秘密。


    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很好,你的處理十分妥當。”


    言罷,他微微轉身,衣袂輕揚。


    如同從畫中走出的謫仙,對梅燁發出了一道神秘的邀請。


    “隨我來,有一處地方,或許能讓你我心靈得以片刻的休憩。”


    梅燁聞言,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期待。


    他應聲如雷,聲音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忠誠:“遵命,王爺!”


    隨即,他緊跟東陽晟睿的步伐。


    二人一前一後,穿梭於月華如練的夜色之中,朝著那傳說中的溫泉秘境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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