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快黑了,你還要到處亂跑?而且還傷成這樣?”


    “我要去給伊莎貝拉她們送晚餐,慰問一下,同時去表達一下歉意。”


    王金豆舉起一口小鍋,卡拉漢先生狐疑地掀開鍋蓋,先是一團熱氣席卷而來,然後一股濃鬱的肉香充斥了他的口鼻。


    “番茄土豆燉牛腩,怎麽樣,香吧?要不你先來上兩口?”王金豆得意的笑著。


    麵對如此佳肴,卡拉漢先生一點食欲都沒有,且不說長年累月的胃病致使他晚上幾乎毫無食欲,但就這燉湯的原料錢就讓卡拉漢肉疼不已,他搖頭“嘖嘖嘖”了幾聲,問道,


    “你這鍋肉可花了不少錢吧?”


    “這個嘛……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哎呦哎呦,華人勤儉持家的優良傳統你怎麽就沒有呢?整一個敗家子,我的錢呐……”


    “他不是還給了你一塊金子嘛,別這麽小氣嘛卡拉漢先生。”


    “不小氣?”卡拉漢先生一吹胡子,瞪眼道,“如果我不小氣,當年就已經餓死了!你也被餓死了!”


    “那我都做出來了,不送出去不就浪費了嘛。”


    卡拉漢哪能不懂人情世故的道理?他隻是心疼這錢罷了。反複思考了良久,他最終放棄道,“算了算了,趕緊送去吧!千萬要跟他說這一鍋有多貴!”


    王金豆應下,轉身要走,卡拉漢先生又叫停了他,


    “等會!”


    “怎麽了?”


    “現在城裏還是不安全,天色又晚,再說上次……我跟你一起去。”


    害,這老頭!王金豆心裏一暖,應了下來。


    “再等會!”


    “又怎麽了?”


    “給我拿個勺子,我先嚐一口……”


    “……喏,給你。”


    “嘶溜嘶溜~嗨呀,這喝湯,多是一件美事兒啊~這一口下去,得要多少錢呐……”


    在王金豆的極力阻止無效下,卡拉漢先生又多“淺嚐”了幾口,然後依依不舍地看著王金豆把小鍋端走,二人整理了一番,然後向巴士底酒吧走去。


    王金豆並沒有帶著自己的挎包,因為卡拉漢先生拿了把破舊雙管獵槍斜背在肩上,如果忽略那打滿補丁單位牛仔褲和夾克,倒還真有幾分老牛仔的味道。


    “聽說那殺人犯隻殺老頭,怎麽,你害怕了?”王金豆問道。


    卡拉漢先生背著槍說,“所以我才帶了這把獵槍,跟我來,我知道有一條近道,很僻靜,但也很快。”


    王金豆驚道,“但是外麵有很危險的殺人犯欸!”


    卡拉漢先生點頭重複道,“我知道,所以我才帶了這把獵槍。”


    正是晚上七八點的時候,天還沒完全暗下來,晚上的霧氣還重,在狹小的空間裏氤氳起來。所以在蛇形小巷裏,王金豆幾乎看不太清稍微遠一點的路,隻能跟在卡拉漢先生身後摸索著前進。


    “話說,那個芬利家的小子呢?他不應該和你們一起嗎?”


    “不,他自己扔下我們跑了。”王金豆在說話的時候不住地回頭觀察著四周,他總覺得有人在盯著他們。


    “卡拉漢先生,我們什麽時候能到啊?我不太喜歡現在這樣。”


    卡拉漢先生安撫道,“啊?有人嗎?不要緊小子,我還拿著獵槍呢!誰要是出現,我就要像這樣瞄準他的腦袋!”說著他便舉起槍做了個自以為很瀟灑的動作。


    但願如此吧!王金豆緊張的弦稍微放鬆了一點,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巷子的深處,有兩雙眼睛在一直盯著他們。


    卡拉漢先生大步流星,王金豆左顧右盼提心吊膽,二人有驚無險地穿過了複雜的小巷,最終相安無事地到達了終點——巴士底酒吧。


    此時外麵街上稍顯冷清,隻是零散有幾個著急回家的加班工人來回走動,路過這裏時總要裝作不在意似的瞥一眼屋裏的情況,隻需一眼便可以記住那些觥籌交錯、載歌載舞的影子們,然後心情複雜的歎一口氣,返回到自己的路上。


    站在門外,裏麵傳來歡快的鋼琴小調與男男女女此起彼伏的驚聲尖笑聲,這讓卡拉漢先生有些煩躁,嘴裏嘟囔著,“這哪是酒吧,簡直是女支院!”


    王金豆聽到了卡拉漢的吐槽,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很反感這樣嗎?但是這樣能賺很多錢欸!”


    “掙再多我也不這麽幹!”卡拉漢先生義正言辭的說道,“所謂酒吧,就是休息站,是在一天的勞累後倚在吧台小憩一杯,幾個朋友分享著工作的煩心事,然後相互鼓勵迎接明天。而這個?哼!隻怕那些老爺們攢了一天的勁兒全用在這時候了……哎,進去的時候少到處亂看,小心她們把你生吞了去!”


    要不是卡拉漢先生目不轉睛地盯著一個婀娜的身影,哈喇子都快淌地上了,王金豆差點就信了他的鬼話,這老頭分明是眼饞了。


    “切~漂亮話誰不會說?也就是我現在還沒那個條件,你放十年以後,我高低讓她們見識見識什麽叫中華滾地龍!”


    “啪!”的一聲,卡拉漢一巴掌拍王金豆腦門兒上,“臭小子哪學的這些葷話?肯定是那個賊眉鼠眼的白毛土匪!長得和隻獵狐似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西部,某位坐在篝火旁的馬修斯先生一連幾個噴嚏,“阿嚏!阿~嚏!什麽玩意兒!受涼了?貝茜!幫我拿塊毯子來!”


    ……


    回到王金豆這邊,二人正要推開大門,身後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疾速向這邊趕來。王金豆聽力靈敏,迅速轉過身來,一口小鍋架在麵前提防,嘴裏讓卡拉漢先生趕緊子彈上膛。


    “有人來了!回頭!”


    卡拉漢先生連忙舉起雙管獵槍,枯槁的手指從口袋裏掏出兩顆霰彈槍子彈填裝了起來。整套動作雖然不快,但也十分流暢,在未知危險來臨之前完成了裝填。


    “誰在哪?快出來!”


    “別!別開槍!”那人舉起雙手從暗處走來,王金豆聽這人聲音有些熟悉,定睛一看認了出來:原來是“鮑”吉恩?芬利的父親,大芬利,詹姆斯·芬利。而在大芬利身後悄悄探出腦子的小孩,分明就是吉恩。


    父子倆依然分別穿著一身白色西服,大芬利依然是大腹便便的樣子,吉恩則少了些飛揚跋扈,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夥計,放輕鬆,我們也是來找穆勒先生的!”大芬利解釋到,“他們想明天一早就出發!今晚叫我們是來商討事宜的!”


    卡拉漢先生慢慢放下了槍,詢問的目光看向了王金豆,接著說道,“那我想我們要一起進門了。”


    王金豆低聲附在吉恩耳邊說道,“你拋下她走了,怎麽還敢過來?哦,我懂了,你父親還不知道是吧?”


    吉恩臉色一陣陰沉,並沒有說話。


    大門推開,喧鬧的屋內安靜了一瞬間,尋歡作樂的人們不約而同打量著新來的奇怪組合,然後轉過頭去繼續自己的派對。歡快的鋼琴小曲繼續彈奏,幾人也開始在人群中尋找自己的目標。


    四人往裏麵走了走,接著就有落單的小姐們圍了過來,而她們的主要目標就放在了芬利父子身上。


    “今晚想找個伴嗎,先生?”


    “我已經醉了,但是還想和你再來一杯。”


    “看你一個人孤零零的樣子~”


    “小少爺,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姐姐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


    被一對對雪白所簇擁,即使是大芬利這種花叢老手也有些招架不住,滿頭大汗挨個說著“你好,你好”拽著不知所措的吉恩逃離了溫柔鄉。


    而一旁穿著有些寒酸的卡拉漢和王金豆就沒這待遇了,卡拉漢先生也不知道是喜是悲地感歎了一聲,拉著王金豆上了二樓。


    二樓的空間要更小一點,氛圍也沒一樓那麽喧鬧,唱片機播放著舒緩優雅的音樂,穆勒先生正端坐在一側的沙發上,靜候著他們的到來。


    注意到了最先上來的竟是王金豆,穆勒嘖嘖嘴,強忍住了揪住他暴打一頓的念頭。


    就是因為這個小子!公主殿下才會屢次陷入險境!他如是想到,卻也沒忽略王金豆也是個小孩,但自己就像是自然反應一般,本能地排斥著王金豆。


    “你!你過來幹嘛!”


    卡拉漢先生接著說道,“幹嘛對一個小孩這麽大敵意呢?老兄,我們是來專門送晚餐來的。”


    王金豆舉起小鍋,“啊對對對!這是我們店的招牌菜!”


    多年養成的底蘊和涵養讓穆勒忍住了衝動,這這時他又看到了隨後趕來的芬利父子,調整語氣對著卡拉漢先生說,“你們可以回去了,我們還有事要談。”


    “等等,伊莎貝拉怎麽樣了?我想去看看她。”


    穆勒先生斬釘截鐵地拒絕道,“我看還是免了吧!公主殿下才從診所回來,身體還沒完全恢複,還有,你應該叫她公主殿下!”


    “可是……”


    卡拉漢勸說道,“好了小子,他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們沒必要這樣做。”說完,就輕推著王金豆的後背就要帶他下去。


    “起碼,請收下這個!”王金豆轉過身來,把小鍋遞到茶幾上,“希望你們一切順利。”


    說完,王金豆和卡拉漢先生走下了樓梯。


    穆勒不耐煩地揮揮手,開始和大芬利交談起來。


    “穆勒先生,我——”


    “不要緊,芬利先生,貴公子和公主殿下的誤會,我已經知道了,公主殿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我。”


    大芬利腦袋一片空白,“嗯?什麽誤會?”


    “哦?”穆勒一聽這話正要發作,但又觀察著大芬利的神情不像是說謊,又強把怒火壓下去,“這麽說,您是不清楚,貴公子在麵臨危險時置公主於不顧了?”


    這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把大芬利震了個外焦裏嫩,機智如他,已經猜到了自己兒子,大概是沒給自己交代清楚全部,這使他一路上排練的應對對話全部作廢。


    在萊莫恩州接的第一個大活,居然因為這個原因要中途作廢,一想到這,氣不打一處來的大芬利衝著臉色蒼白的吉恩,掄圓了胳膊一個耳光扇得吉恩原地轉圈,嘴裏大罵道,


    “廢物!和你那個沒用的媽一樣!隻會壞我的好事!該死的雜種!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兒子!”


    吉恩腦海裏頓時空白一片,耳朵什麽都聽不到,隻有不停地“嗡嗡”聲。他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液,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招來了有些人的注意,感到事態有些失控,穆勒輕咳了兩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咳咳,芬利先生,管教孩子可以回家管嘛,況且,我又沒說什麽別的……”


    “那……你看……我們的生意……”圍觀的人逐漸散開,大芬利窘迫地搓了搓手,全無了剛剛打親生兒子的氣勢。


    穆勒挺直著背,緩緩說道,“一切照舊。貴公子隻是個孩子,當時的情況又緊急,公主已經不是很在意了。不過我要跟您商量一下明天具體的情況……”


    大芬利大喜過望,喜悅的表情溢於言表,連連點頭道,“沒問題!沒問題!”


    一旁從地上爬起來的吉恩也終於鬆了口氣,碰了碰發腫的臉頰,一臉怨恨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臭東西!滾開!等等,先過來道個歉,嗯,行啦,趕緊滾吧!我還有事要聊!”大芬利又是一腳踢到吉恩腿窩處,吉恩噗通一下跪了下來,膝蓋毫無緩衝的與地板碰撞,吉恩甚至忘記了叫疼。他臉平行著地板,緩了一會,然後嘴裏嘟囔一句“抱歉”後起身速速離開,仿佛多呆一秒都是對自己的煎熬。


    我怎麽會找這種人來負責公主的安全呢?看著大芬利諂媚的笑容,穆勒無法想象,這種小醜居然對自己的孩子下如此重手,這樣品行不端的人來負責公主的安保,簡直是對皇室的不敬!


    沒辦法,情況緊急,這城裏唯一能用的也就是他了,別的要麽請不起,要麽看不上,價格合適且水平不差的公司也就這一家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到了安尼斯堡,一定要找一個涉獵廣泛、勢力大且靠譜的老板,聽說有個叫康沃爾的,有空要去結交一下,穆勒如是想到。


    二人嘰嘰喳喳的聊了起來,吉恩就下了樓,見到了還在等待的王金豆二人。


    王金豆慵懶地躺在角落的一個沙發上,捧著從吧台上順來的堅果,不停地往嘴裏送,盯著眼前的花天酒地,默默地感歎著萬惡的資本主義。卡拉漢先生則勾搭上了一位體態豐滿的美女,正用他那不知從哪聽來的顏色笑話逗得對方花枝亂顫,臉上也堆滿了充滿褶子的笑容。


    感歎卡拉漢寶刀不老的同時,王金豆也注意到了吉恩發腫的臉,不禁小聲驚呼道,


    “我的天呐!你被揍的真慘!啊對了,那口小鍋送給伊莎貝拉了嗎?”


    吉恩整整衣服,揚起下巴,故作姿態地說道,“他和我爸爸在談論大事,沒人關心你的破鍋。”


    在上麵受委屈,擱這找我撒氣呢?聽出來吉恩夾槍帶炮的口氣,王金豆可不慣著他這個毛病,接著跟卡拉漢說,“咱們走吧。”


    “慢著!”吉恩叫住了王金豆,聲音略帶哭腔委屈地說道,“聽說你廚藝很好。”


    “對啊,怎麽了?”王金豆看著吉恩別扭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別笑!”意識到自己被耍了,吉恩臉漲得通紅,大聲嚷嚷著,試圖通過聲音掩飾自己剛剛的窘態,“你!去給我做些好吃的!我給你錢!很多錢!走!現在就走!”


    “好好好,”王金豆懶洋洋的說道,“我可說好,不好吃的話可別哭著賴賬啊。”


    “我才不會呢!快!走!”


    “那你父親——”


    吉恩尖著嗓子喊道,拚命挽回自己的自尊,“別管他!我們走!我說過!我給你錢!別問了!”


    王金豆退步道,“好吧好吧,我們現在就走,對嗎,卡拉漢先生?”


    卡拉漢先生從酒保那裏拿回了槍,對王金豆說道,“沒問題,但是你要跟他說好,這一路危險,我們可不會保證他的安全。”


    “我不需要!”吉恩氣呼呼地推開酒吧的大門,徑直走了出去,王金豆接著跟了出去,卡拉漢先生則衝著那位體態豐滿的小姐眨了眨眼,博得美人一笑後也走了出去。


    看了一眼春風得意的卡拉漢先生,王金豆打趣道,“寶刀不老啊先生,你還可以啊!”


    出了門的卡拉漢先生瞬間臉色一變,一副無法相信的樣子,“什麽嘛,就那麽個婆娘,居然要老子50刀!她的**上是鑲了鑽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荒野大鏢客的黃幽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神經兮兮楷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神經兮兮楷桑並收藏荒野大鏢客的黃幽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