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來到範霍恩的人們對於它的評價都是一句話:跟範霍恩比起來,聖丹尼斯簡直就是天堂。


    這個貿易站位於新漢諾威州的東部,蜿蜒曲折的羅諾克山脈之中。作為聖丹尼斯和安尼斯堡之間的中轉站,範霍恩有著極佳的發展前景,但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隨著貨物的大量流通,這裏小偷小摸的勾當也開始屢見不鮮起來。由於所屬新漢諾威,萊莫恩州政府有心治理,卻無奈沒名沒分。再加上路途遙遠,若無特殊情況,警察們也不會來此巡查。而北邊,被資本控製的安尼斯堡也無暇照顧這邊情況,範霍恩就漸漸的成為了遠近有名的地下世界。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作為貿易站,範霍恩最大的優勢便在於,鐵路、陸路、水路均可暢行。範霍恩雖然地方不大,但碼頭、燈塔、酒館、火車站、旅店、馬廄、黑市應有盡有,這便是範霍恩作為貿易站的倚仗。而如此以來,人口買賣便成為了這裏最掙錢、最見不得光的買賣。


    馬車剛剛停下,銅牙不顧傷口一躍而下,感覺回到了自己家一樣,“這才是好地方!屬於我們的好地方!傑夫,我們先去酒吧裏轉轉。”


    傑夫的神經也明顯放鬆了下來,不過生性謹慎的他還是習慣性的提醒到,“別放鬆,可能有追兵。”


    “範霍恩什麽時候警察說了算了?你信不信,他們要是來了,這地方就能直接把他們骨頭都嚼碎咯!”銅牙往前方一指,一個男人剛好正把對手甩在地上,拔出手槍結果了對方的生命,而周圍人則是連看都沒看一眼。


    “生意第一,然後再喝酒。”傑夫提醒著逐漸不著調的銅牙,“你我還都受了傷呢。再說,這都到最後一步了,到手的錢你想被別人截去嗎?”


    “倒也是!”銅牙用力拍拍車身,把王金豆吵了起來。


    王金豆渾身疼得要命,特別是接連受創的腦袋——自從被打暈後他一直沒醒過來。他強打起精神來抬頭觀察四周,剛好碰到了剛才的一幕,然後趕緊捂住伊莎貝拉的眼睛。


    但銅牙接著拽著王金豆的衣領扔下車,王金豆的臉在泥巴路上摔了個結結實實,起身後他不顧滿嘴的黑泥向車上看去,但伊莎貝拉竟沒什麽過激的反應,眼神有些發木。


    銅牙拿出破布在王金豆頭上一通亂抹,“裝什麽紳士呐?這小姐可沒你想的那麽脆弱!你想,她剛剛不還看到了她管家胸口上的大洞了嗎?嗬嗬……臉得擦幹淨,不然就虧錢了。”


    “呸!這破布之前擦過什麽!別!鬆開我!”


    粗布在王金豆臉上磨得生疼,他左右扭頭來試圖躲過襲擊,但被銅牙摁住腦門像刮痧一般擦了個幹淨。


    伊莎貝拉不知所措地看著王金豆被摁在地上摩擦,然後如夢初醒一般開始大聲呼救。


    “快來人啊!有沒有人來救命啊!我是盧森堡公國的——”


    傑夫連忙捂住伊莎貝拉的嘴巴,生怕她再說半個字。


    求救聲並沒有引起他人的同情,相反竟有些別有用心的目光投來,把銅牙和傑夫盯地不由緊張起來。


    “戴上這個!”傑夫接著拿出一個麻袋,不顧伊莎貝拉反對套在她頭上,生怕別人認出伊莎貝拉的樣子,而至於王金豆卻是管都沒管。


    “如果你再到處亂說話,我就把你扔進河裏!!”銅牙沒了剛剛鬆懈的樣子,頭頂開始冒出一層細汗,他異常緊張地開口恐嚇伊莎貝拉道,“還有你!管好她的嘴!”


    麻袋遮住了伊莎貝拉的麵龐,但王金豆能想象到此時她臉上驚恐的表情。王金豆拉著伊莎貝拉的小手,公主原本瀕臨崩潰的情緒有了稍微的緩解,她穩住發抖的身子,低聲詢問道,“我看不見…他們要帶我們去哪啊……”


    這地方……他們也提防著麽……王金豆安撫好伊莎貝拉後,低眉左右瞧瞧,剛剛的小騷亂已經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一個計劃漸漸在王金豆腦海中浮出水麵……


    “果然,風聲都傳到這了,我想整個範霍恩都知道了這個盧森堡公主的事!媽的,她臉上的胎記太明顯了!”


    銅牙臉上少見的出現了些許凝重,但傑夫依舊是麵無表情,看不出心中所想,“我們還用老辦法。”


    “裝硬漢?有道理!不是我說,你的演技差勁極了。”銅牙故作輕鬆地開了句玩笑,然後把王金豆拽到麵前。


    王金豆和伊莎貝拉被銅牙押在前麵,傑夫搬著印有伊莎貝拉全名簡寫的奢華貨箱走在後麵,在路過一座碼頭邊上的小型車站時,銅牙倚在售票口,高調地裏麵喊了兩句,


    “白鬼斯諾!你小子怎麽還在售票口幹?”


    一個渾身慘白的售票員走了過來,習慣性壓低帽沿擋住陽光,然後往暗處移了移座位,理所應當的拿走了銅牙剛拿出的兩張鈔票,壓低了嗓音往旁邊一扭頭,“走到那邊有個小屋,希望你能賣個好價錢。”


    銅牙往身旁警覺地瞧了瞧,明顯不想讓被別人知道自己的事情,問道,“你知道,我手裏的貨?”


    “你看上去很虛弱,臉色比我還差。”斯諾薄薄的嘴唇抿過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接著退回到了售票口裏的陰影之中。


    “fxxk!傑夫!我們有麻煩了!趕緊——”


    “我知道!麻煩找上門了!!”


    王金豆望去,三個明顯不是什麽好東西的家夥湊了上來。剛剛伊莎貝拉那一嗓子終究是吸引到了他人。


    領頭的那個張口就問,“夥計,近來如何啊?掙大錢了嗎?”


    “借你吉言,喬。隻是勉強填飽肚子而已。”銅牙皮笑肉不笑道。


    “真的?”名叫喬的男人嗬嗬一笑,然後指著傑夫扛著的奢華儲物箱,“在我看來,那玩意兒裏麵得有不少好東西吧!”


    “什麽意思?”銅牙收起了虛偽的笑容,麵色不善的問道。


    “聽著,如果你乖乖讓開,讓兄弟們從裏麵拿幾件物什,我可能還會考慮留下點垃圾給你的銅牙打磨打磨……不然的話,就死在這吧!”


    喬說罷便要掏槍恐嚇,銅牙和傑夫也將手摸向腰間,一場大戰爆發在即,但屋裏一人的出現阻止了突發的事態。


    “我的店門口不能有槍聲!!我沒說明白嗎!?”


    那人嗓音響如雷鳴,低縮著頭走出門口,門框都快要被他龐大的身軀撐破,待走出來時,王金豆竟發現他居然有近兩米高。簡練的寸頭證明他絕非善類,在他手裏的短截霰彈槍就像小孩雕刻的玩具槍一樣袖珍迷你,一股壓迫感嚴嚴實實的籠罩住在場的所有人。


    男人叫雷諾,是範霍恩最有權勢的話事人,也是地下黑市的操盤者。


    “好…好的雷諾!我們這就走!”挑事的三人悻悻離去,明顯對雷諾很是忌憚。


    “進來。”


    進入店門,裏麵看上去隻是一個在普通不過的雜物店,但是王金豆很清楚,兩個州無數肮髒的交易就發生這間小小的房間裏。


    “所以,”雷諾看向銅牙,“你這次給我帶來什麽?”


    “好貨,一直都是好貨,能掙大錢的好貨。”進來雷諾的地盤,銅牙明顯又放鬆了警惕,找了個凳子大大咧咧的坐下,語速緩慢地介紹著情況,卻又時不時因為扯到傷口不停悶哼。


    王金豆撇眼看去,包紮的位置又浸出鮮血,傷口的情況已經開始明顯惡化,銅牙臉色也開始變得愈發蒼白起來。


    傑夫鐵青的臉上也有了一絲擔憂,他打斷銅牙問道,“你還好嗎?不如我們先……”


    “閉嘴!咳…給他驗貨!!”銅牙一口回絕了傑夫的建議,又接著命令起他來。傑夫執拗不過,隻好把儲物箱橫放在地上,又摘下了伊莎貝拉頭上的麻袋。


    雷諾先是在箱子裏翻翻找找,除了些黃白寶物,更多的則是伊莎貝拉的衣物,並沒有引起他太大興趣。隨後又將視線放在伊莎貝拉臉上的胎記上,粗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把伊莎貝拉看得不禁發抖起來。


    終於,他伸出一隻手慢慢靠近伊莎貝拉,伊莎貝拉隻能抗拒的把頭向後縮去,眼淚又開始止不住的流。


    這時王金豆的心快提到嗓子眼了,手也開始向腳上摸去,隻要那雷諾要有什麽別的行為,王金豆就打算跟他們拚一個魚死網破。


    誰知雷諾隻是伸手拿過傑夫手中的麻袋,接著又套在伊莎貝拉頭上。


    “那箱子我收下了,但這女孩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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