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府,宴客廳。


    裘承德和周青峰各自端著一杯冰鎮涼茶慢飲,口中稱讚茶水不錯,馬府的奴婢們在馬大郎的吩咐下,陸陸續續端上各色水果和精美的點心。


    馬大郎揮揮手,示意下人們都退出宴客廳,這才笑著看了看周青峰,又將目光轉向裘承德,麵露正經的問:“德叔,今日請來需要我幫什麽小忙?”


    裘承德是夫人門下第一走狗,本身的戰力就非常恐怖,在城主府的身份、地位以及輩分都很高,論忠心,整個劍塔城找不出比裘承德更忠心的人。


    所以裘承德深受第一夫人的信任和重用。


    列如梅花密諜,這股潛藏在劍塔最深處的隱秘力量,就是裘承德掌握在手中,而裘承德還兼具多重身份,掌握著很多隱秘的權力。


    就算是馬大郎,在麵對裘承德時也得禮讓三分,公眾場合得恭恭敬敬的喚一聲裘管家,在私下那也得喚一聲德叔,以示尊重。


    裘承德聞言,放下茶杯,淡淡微笑:“近日四郎要修煉體術吞賊大聖,正好缺少大量食災境修士的新鮮血液為修煉材料。”


    “你看能否幫他集齊修煉材料,當然,我不會讓你白白幫忙,你有什麽條件,盡管提就是,隻要我做得到,絕不推辭。”


    馬大郎神色微動,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坐著不語的周青峰,端起一旁撒了蒜末的鬼血茶,茶杯之中的吸血鬼血液正在蒜末的燒灼下沸騰。


    他慢慢喝了一口鬼血茶,大腦卻在飛速的運轉之中。


    倘若老四今日孤身前來提及此事。


    那自己絕對不惜一切代價,在最短的時間裏,幫老四悄咪咪的把事辦了。


    這麽做,不圖錢財不圖名聲,就圖老四這個人。


    隻要能讓老四心甘情願的歸順自己,在自己的麾下效力,幫自己成就宏圖霸業,那麽讓自己付出再大的代價,那都是可以承受的。


    可是現在情況有些不一樣,多了一個裘承德在自己和老四之間擋著,無論自己怎麽做,這個恩情都欠不到老四頭上。


    就算幫忙了,老四也不會記得自己的好,隻會記得是他師父的好。


    找借口婉拒,恐怕又會把裘承德給得罪了。


    畢竟劍塔全境誰不知道駕屍馬家,玩僵屍的馬家怎麽可能缺新鮮血液,馬家可是有大量的獨家渠道搞來新鮮血液的,這是人盡皆知的事。


    略做思索,馬大郎已經有了決定,幫肯定是要幫的,推辭不了。


    幫了,裘承德得欠下自己一個人情,以後自己手裏多了個籌碼,遇到什麽事要他幫個忙,隻要不太過分,那裘承德多半也會睜隻眼閉隻眼給辦了。


    並且,借此機會能夠名正言順的跟老四接觸,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裘承德也不會因為自己跟老四走的近些,就偷偷跑去跟娘親打小報告。


    馬大郎咽下口中鬼血,微微一笑:“德叔,您老也是看著我長大的,老四也是我弟弟,咱們說到底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家裏人遇到修煉問題,我這個做哥哥的搭把手幫個忙,那是應該的,這還提什麽條件不條件的,談這些就有些生分了。”


    裘承德聞言,麵露柔和的笑容,連稱呼都改了口:“大郎所言甚是,是我見外了,四郎,還不謝謝你大哥。”


    周青峰立刻起身,抱拳一禮:“多謝大哥。”


    馬大郎見狀,連忙起身去扶:“老四,兄弟之間,何須言謝,你在此地稍等,大哥這就去給你安排,去去就回。”


    言罷,馬大郎快步出了宴客廳,留下師徒二人在宴客廳稍坐等待。


    他則去找司馬言,畢竟司馬言與周青峰打過幾次交道,而且做事確實有能力,事情交給她去辦,很少能將事情辦砸掉。


    列如希夷寶藏一事,司馬言就做的極為漂亮。


    不僅讓周青峰知曉了自己派人暗中保護他,讓周青峰知道了馬大郎的好,還順帶著給馬家帶回了一百八十億錢的巨額財富。


    為此,馬大郎給司馬言漲了一倍工錢,還發了三百萬錢獎金。


    “馬老板,願為你效力。”司馬言今天換上一身漂亮的小紅裙子,打扮的就跟一位青春活潑的少女似的,看起來還是挺享受做女孩的。


    馬大郎看著司馬言做作的樣子,頓時皺眉不止,強忍著一把捏死這個變態的衝動,冷冷說:“事情辦的漂亮點,馬如意的身份你繼續用。”


    司馬言甜甜一笑:“好的呢。”


    馬大郎忍住惡心,轉身大步往宴客廳走去,司馬言聳聳肩,踩著小碎步緊隨其後,二人一前一後,片刻之後,就來到了宴客廳。


    馬大郎笑著走回主位坐下,介紹道:“這位是馬如意,老四,你們認識,就不需要我多做介紹了,事情我已經安排好了,如意會帶你去辦的。”


    馬如意躬身抱拳說:“如意見過裘管家,見過周輔帥。”


    接著,馬如意側身伸手示意:“周輔帥,請隨我來。”


    周青峰見狀,起身與師父告辭,然後跟著馬如意走了。


    馬大郎笑嗬嗬的說:“德叔,你不是喜歡二胡嗎,我剛尋得幾件上古時期的古董二胡,也不知道真假,您今日來了,正好幫我鑒賞一下?”


    裘承德不假思索,微笑點頭:“也好。”


    二人起身朝著馬府的藏寶室走去。


    而司馬言和周青峰聯袂走出馬府,接著司馬言選了一個方向,帶著周青峰就走,司馬言嘴上說著不遠,無需坐車出行,很快就到。


    周青峰也就沒多問,隻是找了個話題閑聊:“馬姑娘似乎很受大哥的重用,上次尋寶代表馬家的是你,這次幫我收集新鮮血液的也是你。”


    司馬言微笑說:“家主安排我,就是因為我跟你熟啊,便於交流。”


    周青峰隨意的問:“馬姑娘跟大哥什麽關係?”


    司馬言笑著說:“我算是家主的半個徒弟吧,以前跟著家主辦事,後來家主看我辦事穩妥,做事有能力,就給我改的名,在府中任用了。”


    周青峰眼神閃爍,將信將疑,哦了一聲:“原來如此……”


    二人邊走邊聊,步行半炷香的時間,便拐進了一處陰暗的小巷子裏,這裏很多人都在排隊,有凡人,也有修士,也不知排隊做些什麽。


    司馬言帶著周青峰往裏走,映入眼簾的是一家大型醫館,她隨口解釋:“這是馬家經營的一家醫館,算是馬家獲取人體材料的渠道來源之一。”


    “城中很多凡人和修士在缺錢時就會來賣血,賣肉,賣器官,賣法力,賣皮膚,賣頭發,賣眼睛等等,總之隻要是人體材料,我馬家照單全收。”


    “而我們馬家會根據市場行情,現場支付給他們一筆法錢,交易過程絕對自由,沒有脅迫任何一方,算是踩在紅線上的灰色產業。”


    司馬言推開擋路的人,帶著周青峰走進醫館,周青峰看到很多凡人在賣血換取法錢,甚至還有不少窮困潦倒的食災境修士。


    “很驚訝嗎?”司馬言回頭看了一眼麵露驚奇之色的周青峰,笑著說:“你還沒見過劍塔真正黑暗的一麵,這隻是冰山一角而已。”


    “就算是修士想要在這裏討生活也是非常難,你在紙上麵看到的人口隻是登記在冊的人數,實際上,城內人口真實情況要多出五倍到七倍。”


    “這些人一半是城民為了逃稅,沒有登記在戶口上。”


    “少部分是外地人,他們是拿著通關文牒交了通關費後進入劍塔的自由人,這些自由人想要在劍塔謀求一席之地,找一份穩定的工作,安家落戶。”


    “可想而知,劍塔城的就業競爭壓力有多大,城內僧多粥少,很多修士都沒有穩定工作,為了緩一時之窘迫,大多都會來此出賣可再生的血肉和法力。”


    “當然,這種事並不合法,不過你情我願的事,民不舉官不究,沒有人舉報給夜遊司,基本上夜遊司也不會閑著沒事來查抄的。”


    周青峰微微點頭,他對於紙麵上的人口數據也沒有盡信,也有所猜測人數可能會比登記在冊的人多幾倍,眼下倒是意外從此地驗證了自己的猜測。


    至於這些人為何賣血肉賣法力都不肯走,其實很簡單,劍塔是一座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超級大城,遍地都是黃金,堪稱小人物的掘金地。


    小人物來到劍塔,發達的機會遠比周邊的那些小地方要多的多。


    有人在這裏一夜暴富,也有人在這裏改變命運魚躍龍門。


    想要混出頭的人,不到最後一步,誰又會心甘情願的離開劍塔呢。


    而且自由人除非隻剩死亡和賣身兩條路,否則誰也不會選擇賣身為奴,因為此地混不下去,可以去別的地方混,最不濟回老家也行啊。


    可一旦為奴,子子孫孫都是奴,自己翻不了身,連帶著兒孫都翻不了身。


    二人步入醫館後院的密室之中,看到其中正在進行活體摘取手術。


    一位食煞境修士體繞青芒躺在台子上,任無忌幹脆利落的將這位修士的腰子給噶了下來,並放在一件法器容器裏保持腎的活性。


    任無忌熟練的縫合,淡淡說:“自己去外邊領錢去吧。”


    食煞修士聞言,起身朝著密室外邊走去,並不當回事,區區一顆腎,耗費些時日就能恢複,到時候缺錢再來賣就是了。


    周青峰看到這一幕,頓時眯了眯眼。


    任無忌,焚屍所的主事,之前肯定是隱藏修為了,否則不可能活體摘取掉食煞修士的一顆腎,隻不過,他怎麽會在這裏出現?


    “周輔帥,真巧啊。”任無忌摘掉口罩,脫掉醫療服,笑嗬嗬的跟周青峰打招呼,絲毫沒有一點異常,就像是老熟人意外重逢一樣。


    周青峰淡淡說:“任主事倒是隱藏的夠深啊,明明有實力卻願意待在焚屍所那種地方,十年如一日與屍體打交道,當真是屈才了。”


    任無忌微微一笑:“做人嘛,最重要就是開心,我喜歡焚屍所,那裏屍體比活人都多,工作關係簡單,沒有那麽複雜,也沒那麽多勾心鬥角。”


    “還請周輔帥代為保密,否則夜遊司知道,我這焚屍所主事的鐵飯碗就要丟了;我來這裏純粹就是搞個兼職賺點錢,請您理解一下,這年頭生活不易啊。”


    周青峰並不在乎任無忌說的話是真是假,於自己而言,隻要不損傷到自身利益,任無忌愛幹啥幹啥,於是他說:“理解,這年頭誰還沒點兼職呢。”


    任無忌抱拳一禮:“多謝周輔帥體諒。”


    馬如意適時開口:“任醫師,家主有吩咐,讓你代為收集兩萬零二十四名食災境修士的新鮮血液,這些血液全部交給周輔帥,所耗費的錢財,全部記賬。”


    “不必,錢財我有,收集血液的錢由我來承擔。”周青峰開口製止,眼下由馬家能夠提供血液來源的渠道就行了,再讓馬家貼錢辦事,就是不懂事了。


    馬如意聞言,甜甜一笑,百依百順,姿態放的很低:“好的呢,周輔帥說什麽就是什麽;任醫師,還站著做什麽,趕緊去辦事啊。”


    任無忌慘白的臉上浮現一抹笑容,抱拳一禮:“是,這就去辦。”


    任無忌走到前廳,將醫館裏的坐堂醫師喚來一起,說道:“今天開始,除了食災境修士的新鮮血液以外,其他人體材料暫停收買,明白了嗎。”


    數位坐堂醫師紛紛點頭:“明白了,任醫師。”


    任無忌說:“去辦吧。”


    這些坐堂醫師再吩咐下麵的學徒去告知前來排隊的人,頓時就讓很多人麵色難看起來,隻能去其他地方賣自己的身體材料,留下的都是食災境修士。


    數量也不多,就幾十個人,不過這隻是暫時的,隨著時間過去,消息擴散開來,很多缺錢的食災境修士都會聚集來賣血。


    馬家醫館出價1斤血180法錢,明碼標價,不接受零散賣血,食災修士要賣就將全身血液賣掉,然後馬家醫館按照總斤兩算錢。


    按照一個人10斤血液來算,賣掉全身血液能獲益1800法錢。


    在人均收入三千法錢的水平下,這已經是一筆不錯的外快了。


    對於食災境修士而言,把渾身血液抽幹也不會死,頂多虛一段時間。


    消息傳開後,大量的鮮血陸續的送往周青峰手裏。


    日複一日,周青峰以吞賊秘法對食災境血液進行提純,10斤血液才能提純出1斤精純的血液,這些血液裏除了吞賊之力以外,別無他物。


    兩萬零二十四個活人的鮮血。


    在周青峰舍得砸錢的情況下,耗時短短一個月便已經集齊了所需材料。


    他將集齊的吞賊之血存放於祭血池之中。


    祭血池,巴掌大的池狀法器,專門存放血液,可以隔絕外界,防止血液的精華流失,這是由馬家提供的災級法器。


    期間有的食災境修士還反複賣血賣了兩次,甚至回去就吃肉進補,力圖盡快恢複,倒賣自己的鮮血,多賣三四次,還有人呼朋喚友一起來賣血。


    這簡直就跟撿錢一樣,來錢既快又安穩,人還不累。


    馬如意遞出幾本厚厚的賬冊:“周輔帥,此番收血花費一共三千六百零四萬三千二百法錢,您核對一下賬目。”


    周青峰搖搖頭:“不必了,你派人直接去周府取錢,我還要閉關修煉體術,不便在此耽擱,馬姑娘,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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