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駱秉義的老部下莊正被周青峰正式捕入獄,而駱家幫無力將人撈出來,這件事對於駱家幫的影響很大,短時間內已經產生了一係列的連鎖反應。


    與駱家幫來往密切的達官顯貴以及富商門閥幾乎在同一時間都聞到了戰爭的氣息,這時候再跟駱家幫不清不楚,密切來往,那很可能引火燒身。


    很多人眼看駱家幫初戰失利,毫不猶豫的選擇切割,不再去瑤池莊園。


    哪怕是駱家幫派係的成員也都沒有人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往瑤池莊園跑,否則一旦被周四郎知曉,那恐怕就會被針對,落得跟莊正一個下場。


    當駱家幫如日中天時,達官顯貴、門閥富商都會上趕著與駱家幫交好,並且在來往的過程中獲得利益,形成一股不可小視的力量,可是一旦駱家幫稍顯失勢的跡象,那麽以前與駱家幫交好的人都會躲得遠遠的,撇清所有關係。


    這是可以預見的事情,可是翟行遠聞聽瑤池莊園沒客人來了,心中還是出現了怒火,暗罵這群人都是勢利眼,隻好通過盤玩掌心兩顆龍珠來靜心養性。


    “翟行遠,給我一點時間,我要和你談談。”宋禮閑步入書房,認真的望向翟行遠,以她宋氏嫡女以及翟氏正妻的身份鄭重提出了要和翟行遠談話的要求。


    翟行遠聞言,全程冷著臉,並未給眼前這位妻子什麽好臉色看,但是依舊默許了宋禮閑坐下與自己交談,想聽聽宋禮閑要說些什麽話。


    宋禮閑端莊坐定,氣質恬靜溫婉,平靜的說:“翟行遠,以往跟我走的很近的幾個姐妹都已經找托詞不跟我來往了,不要瞞我,我很擔心你出事。”


    翟行遠頓時皺眉,不耐煩的伸手打斷:“不要假惺惺的,令人作嘔,你擔心我出事?你是怕不能繼續在人前做你光鮮亮麗的翟夫人了吧。”


    宋禮閑見狀,柔美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她知道無論怎麽解釋,翟行遠也不會聽更不會信,所以她並未解釋什麽,哪怕她是真的擔心翟行遠。


    她並不在乎翟行遠的惡劣態度,因為她很清楚這是她自己種的因,無論結出什麽果,她都願意心甘情願的吃下,哪怕強扭的果子不甜。


    她要的就是翟行遠在她身邊,人在身邊就行。


    哪怕死也要葬一起,她絕不接受離婚,也不接受喪偶。


    “是,權當我怕失去現在的一切。”宋禮閑順著說:“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誰都可能會害你,但我不會害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坦誠的告訴我,現在你究竟陷的有多深,我可以設法幫你全身而退。”


    翟行遠盯著宋禮閑極具迷惑性的純潔麵容,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樣子,心中充滿了鄙夷和厭惡,不耐煩的伸手製止:“我謝謝你了,宋大小姐。”


    “你知道你讓我最討厭的地方是什麽嗎?就是你那刻在骨血裏的傲慢,就算是幫忙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模樣,我謝謝你,我真心領了,但是我要告訴你,我不需要你來拯救我,我好得很。”


    宋禮閑眉頭緊皺,語氣帶了些著急:“翟行遠,你幼稚不幼稚,我知道你為了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可我自認沒有哪一點做的對不起你,仕途上我能幫你全力幫你,做你的賢內助,對你一心一意,你何至於待我如此刻薄。”


    翟行遠聞言,伸手將掌中龍珠拍在書案上,起身怒斥:“你不要跟我翻舊賬,若不是看在以前你幫襯我的份上,我早就休了你這個毒婦,還能容你光鮮亮麗的做你的翟家主母?”


    宋禮閑也吵出火氣來了,覺得翟行遠不識好歹,頓時起身說:“好大的官威,我告訴你翟行遠,你還別嚇唬我,我是幫不了你往上走一步了,但是我能毀了你,所以你說話最好給我放尊重一些。”


    “混賬,信不信我休了你!”翟行遠氣的渾身都在抖,怒氣上頭,沒忍住一巴掌抽在宋禮閑的臉上。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這一巴掌頓時將宋禮閑的嘴角抽出血。


    雙方的爭吵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宋禮閑側頭站立,片刻後,笑著抬頭看向翟行遠:“你想要休我不是一天兩天了,可是翟行遠我借你一百個膽子,你敢嗎。”


    “咱們夫妻多少年了,你暗地裏幹的那些髒事,我多少知道一點,我故意不聞不問隻是顧全大局忍著不過問而已,但是請你不要把我當傻子。”


    “我能把你扶到這個位置上,也能親手毀了你。”


    宋禮閑說到此處,伸手擦了擦帶血的嘴角,微笑的撫摸著翟行遠的臉,猛然反手將耳光抽了回去,語氣輕柔說出來的話卻讓人無比膽寒:“你敢休我,我就殺了你,再自殺!”


    翟行遠望著眼前溫婉大方的貌美正妻,毫不奇怪宋禮閑有實力做到口中所言,更不懷疑宋禮閑是否做的出來,畢竟宋禮閑也不是什麽普通女人。


    宋禮閑收回手,端莊的捧腹站立,仿佛剛才的爭吵和動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微笑說道:“現在我們可以說說正事了嗎,你究竟陷的有多深。”


    翟行遠冷淡的走回書案之後,拾起兩顆龍珠在掌心盤玩:“我經營著私酒生意謀利,很多劍塔高官都有幹股,莊正就是我的合作夥伴之一。”


    “莊正被捕後,我已經設法傳話給了莊正。”


    “我對他做出了承諾,他死後,他的妻女我養,讓他不必憂心,為了家裏人他哪怕身死道消、萬劫不複也不會出賣我,這個大可以放心。”


    宋禮閑平靜的說:“除此之外呢,還有什麽事瞞著我。”


    翟行遠說:“我派閻問酒暗殺過周四郎,失敗了。”


    宋禮閑聞言,微微色變:“你瘋了,這種喪心病狂的事都敢做?”


    翟行遠淡淡說:“敢擋我的路,就沒有不可殺的人,你也沒資格指責我,這是你教我的,想要得到什麽必須不擇手段、不惜代價得到。”


    宋禮閑抿了抿嘴唇:“還有嗎?”


    翟行遠翹腿半靠在椅子上,淡定的盤完龍珠:“有,我秘密開設了一家瑤池莊園,在這座莊園私設賭場,豢養男妓和女妓,通過酒色錢財賄賂劍塔官吏,威逼利誘讓他們為我所用,我掌握了兩百多名劍塔高官見不得人的罪證。”


    “不得不說,這些年我見過無數官員表麵光鮮亮麗、暗地裏齷齪的樣子。”


    “唯有駱老師令我衷心欽佩,他曾經也來過瑤池莊園一次,我試過很多辦法拉他下水,但是駱老師都拒絕了,並且僅僅隻是喝了一杯清茶就起身離去。”


    宋禮閑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駱老師的為人確實值得欽佩,也是無數學生的榜樣,但是偏偏教出你這麽一個狡詐惡徒,駱老師知道你真實一麵嗎?”


    翟行遠聞言,輕笑搖頭:“你覺得呢,我們這些學生裏誰又能真正瞞得過駱老師的法眼,無非是睜隻眼閉隻眼,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畢竟有些事總需要人去做,老師愛惜羽毛不肯做,那自然就得由學生代勞了。”


    宋禮閑麵容緩緩浮現一抹絕望,她望著翟行遠已經不知該如何搭救眼前的愛人:“行遠,收手吧,與周四郎鬥下去毫無勝算,我們離開劍塔,還來得及。”


    翟行遠淡淡說:“事在人為,不試試怎麽知道輸贏。”


    收手不可能收手的,走到今時今日的地位,他犧牲的太多了,放棄如今的權勢狼狽流浪境外成為喪家之犬,這是翟行遠萬萬不能接受的事情。


    宋禮閑說:“事在人為,也得量力而行,這是注定會失敗的鬥爭啊。”


    翟行遠雙眸冷光閃爍:“你錯了,無論城主還是裘承德都不會幫周四郎,他們就是要用我們這些老人來磨周四郎這把刀,周四郎倘若無力收回五處大權,反而被我們給找機會揪住把柄鬥垮,那周四郎一樣會承受失敗的苦果。”


    宋禮閑語氣著急:“我一個局外人都看的明白,外人也都看的明白,你要輸了,駱家幫要完了,莊正被捕入獄,風向已經完全變了,你還察覺不到嗎。”


    “你們要是能贏,現在莊正已經安然無事出來了,可是現在你們與周四郎第一次正麵交鋒就輸了,雙方的實力已經看出高低,結局已經可以預見了。”


    “不要抱有幻想和僥幸之心了,真等著塌天大禍來臨,跑都來不及。”


    “現在趁來得及,跟著我一起離開劍塔,我們重新開始。”


    “你聽我一次,行不行,我求你了?”宋禮閑起身走到翟行遠的身前,蹲下身伸手握住了愛人的手掌,一雙蘊含期待和急切的眼神望著翟行遠。


    無論如何,她不能讓翟行遠繼續在作死的路上繼續前行。


    她想要拯救眼前的愛人,無論愛人如何看待她,她始終堅信隻要是人都是會變的,一百年,一千年,時間就是最好的良藥,一切都會過去。


    翟行遠聞言,麵容複雜的望著宋禮閑的哀求,心中五味雜陳,無法言說。


    原諒宋禮閑,根本無法原諒,她毀了自己的一生。


    讓一切都過去,重新開始,又無法說服自己。


    他在折磨宋立閑,可是也在折磨自己。


    怨恨猶如一根尖刺狠狠紮在他的內心深處,無數次午夜夢回他都有想要殺了宋禮閑的衝動,甚至冒出過很多種可怕的想法來報複宋禮閑。


    怨恨交織在一起形成了扭曲的藤蔓將他纏繞,陷入無盡的痛苦之中。


    翟行遠冷淡的抽回手,惡語相向:“不要惺惺作態了,你要是想要保住眼前的榮華富貴,那就老老實實做你的翟夫人,我不會休你,但別扯我後腿。”


    宋禮閑見狀,無言以對,她知道翟行遠對她的成見如同一座大山,橫在二人之間,無論她做什麽在翟行遠都是虛情假意、醜惡不堪、別有目的。


    她緩緩站起來欠身一禮,轉身邁步走到書房門口身形卻停頓下來,頭也沒回說:“翟行遠,我不是你心目中的好妻子,但我絕對是你人生中最好的合作夥伴,我給你的建議,希望你能好好考慮,趁局勢還未進一步惡化,還來得及。”


    翟行遠目送宋禮閑離去,眼神冰冷無動於衷。


    放棄一切潛逃境外,重新開始。


    開什麽玩笑,他寧可死於鬥爭,也絕對不要放棄手中的權勢。


    話分兩頭,單說一方。


    周府之中,一連多日沒有任何消息和蹤跡的蕭鴻運,突然深夜來訪。


    周青峰知道蕭鴻運有要事匯報,也沒有更衣,就穿著一身黑底紅邊的睡袍將蕭鴻運邀請到臥房之中密談:“坐,說說你有什麽收獲。”


    蕭鴻運麵色嚴肅的說:“你讓我清查內奸,內奸我查出來了。”


    周青峰端茶剛喝了一口,眉頭一挑:“這麽快?”


    蕭鴻運神色凝重的點頭:“不算難查,五處的官吏本就不多,隻需逐一篩查,總是有跡可循的,為了保證不出現意外,我親自從鎮魔司借調了幾個兄弟幫我,一再確保清查的過程不會有任何泄密的可能性。”


    周青峰問:“誰泄密,誰是幕後指使,有沒有確鑿的證據佐證。”


    蕭鴻運說:“人是我帶人秘密抓捕的,他的名字叫馬順,原是五處的一名小小典薄,幾乎沒有任何存在感,他一直受命於馬輔帥在五處潛伏做眼線,當時靳威和執器帶人搜捕案犯時,就是他提前給案犯報了信。”


    “我們逐一審查的時候,發現此人被馬輔帥親自點名提拔,已經遠赴童話堡擔任執政官,我覺得這件事很蹊蹺,於是起了疑,便帶著手下連夜追趕攔截,將其在野外攔下並秘密抓捕審訊。”


    “其實他知道的並不多,隻是負責在關鍵時刻通過通信手環給案犯傳遞危險信息而已,他連案犯名字都一無所知,不過他親口承認是馬輔帥讓他暗地裏給案犯傳信的。”


    “人證,口供以及馬輔帥點名升遷這個人擔任童話堡執政官,這已經足以證明馬輔帥是幕後指使人,至少馬輔帥牽扯其中。”


    周青峰聞言,微微皺眉:“老蕭,你這可是對馬輔帥相當嚴厲的指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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