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雩螭和骨玨躺在一張床上,骨玨依舊躺的很板正。


    “江鎖的話,你聽到了多少?”


    或許其他人聽不清,但雩螭知道骨玨聽得清,江栩也能聽見。


    “……都聽到了。”


    “那你害怕嗎?”


    雩螭翻了身,麵向骨玨。


    骨玨偏頭,在黑暗中和雩螭對視。


    “那你會嗎,把我鎖起來,什麽的?”


    他的聲音有些小,不知是羞還是不相信自己會是雩螭的渴求。


    他感受到雩螭的手撫上了自己的臉,帶著微涼的溫度,和自己喜歡的味道。


    “如果我把你鎖起來的話,你會想逃跑嗎?”


    骨玨側了身,往雩螭身邊挪。


    “那我逃跑的話,你會想辦法把我抓回來嗎?”


    “……”


    雩螭的手摸到了骨玨的眼睛,輕拂過他的眼尾,骨玨眯了眯眼。


    “嗯,我不知道哦~”


    “什麽叫不知道啊!?”


    ……


    第二日,天還未亮,骨玨聽到了一聲鈴響,聲音有些遠,不太真切。


    他以為是自己做夢,眼睛都沒睜開,迷迷糊糊的打了個哈欠,下意識的又往雩螭的懷裏鑽了鑽。


    被窩裏的溫度染上了雩螭的味道,很舒服。


    等到他們起床,洗漱過後,收拾了東西去了前廳時,那裏隻有風無情一個人。


    他見雩螭和骨玨來了,遞給雩螭一個信封。


    “這是兄長要我交給雩螭醫師的,說是給你的謝禮,感謝你幫他找明澤。”


    雩螭收下了,並未當麵打開,他拿出了一張紙,放在桌上,推向了風無情。


    “這是無憂公子的診費,如果不能接受,可以再談。”


    風無情有些疑惑,不明白為什麽診費要寫在一張紙上。


    在骨玨不解的目光中,他打開了那張紙,紙上沒幾句話,一眼就看完了。


    風無情稍微思索了一會兒,最後站起身。


    “沒問題,我答應了。”


    骨玨不知道雩螭要的診費是什麽,風無情和雩螭誰也沒再提,他們用過了早飯就拜別了風無情,離開了風府。


    在明月城裏逛了一圈,買了些東西,雩螭去錢莊取了些銀兩,就準備離開明月城了。


    在明月城門口,雩螭拿出了風無情交給他的信封。


    有些鼓,一打開,裏麵除了一封信,還有一對兒陰陽錦鯉玉佩。


    展開信封,是風無憂工整的字跡:


    見信如晤。


    雩螭醫師,當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


    為感謝你與骨玨公子替我尋找明澤,這一對兒陰陽錦鯉玉佩,送給你們。


    這是明澤早年間親手打磨雕刻的,上麵沾染著他的氣息,還有他的靈力,算作我與明澤共同的心意,希望能保佑你和骨玨公子順遂平安。


    原諒無憂不能親自拜別,從此路遠山高,望自珍重。


    風無憂。


    “所以清晨時聽見的鈴響不是我沒睡醒,是無憂公子離開的聲音?”


    雩螭把信重新折好,放回了信封,玉佩是一對兒,他給了骨玨一塊。


    “或許是吧,拿好,無憂公子給你的謝禮。”


    ……


    風無憂趁著天色未亮,騎著馬獨自一人離開了風家,離開了明月城。


    他戴上了明澤送他的鈴鐺,還有一壺酒,其他的什麽也沒帶。


    出了明月城一路迎著朝陽初升的方向而去。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還有鈴聲回蕩。


    他爬上了孤月崖,見到了那株常開不敗的白梅樹,坐在樹下,手摸著樹身上鐫刻的字跡,獨自飲酒。


    酒很烈,也很辣,喝著喝著,他嚐到了鹹味。


    “你叫什麽名字?”


    幼時的小無憂第一次同明澤講話,奶聲奶氣的,乖巧可愛。


    “我嗎?我名,澤。”


    “明澤?”


    明澤笑了笑,隻是一個稱呼而已,他不在乎的。


    “嗯。”


    ……


    白梅樹的花瓣簌簌落下,被風帶走,不多時就敗了個光,隻餘下一地殘白。


    風無憂跌進了一片溫床,腳踝上的鈴鐺發出了一聲悶響。


    “叮鈴。”


    ……


    風無情在風家的前廳坐了一天,等到日暮西沉,他明白,兄長不會回來了。


    從兄長戴著金鈴,提著酒離開時他就有猜到。


    他沒有阻止,兄長在他眼中一直都是肆意張揚的。


    明月城裏,所有為風無憂求醫的告示都撤下了,有人問起,風家的人就說,已經不需要了。


    如今是八月,從去年到如今正好一年。


    去年,他們的山神隕落了。


    今年,被山神眷顧的那個孩子,追隨山神去了。


    ……


    時間猶如白駒過隙,走的飛快。


    十一月的天氣已經開始變得很冷了,雩螭鑽骨玨的被窩也鑽的愈發熟練。


    畢竟骨玨不畏寒,跟個大暖爐似的,睡在一起暖和。


    骨玨對此沒有異議,甚至想讓雩螭多鑽鑽。


    他們途經一個小鎮稍作休整,吃飯時,遇到一個氣質沉穩,與小鎮格格不入的公子。


    他雖長相俊美,身上卻帶著一股子殺伐之氣,劍眉星目,身邊帶的侍從也不簡單。


    雩螭不過是看了兩眼,那侍從便警告般的瞪了過來。


    他收回了目光,拿著桌上的酒壺倒了一杯,問骨玨喝不喝。


    骨玨想起上次被辣到的經曆,拿了個杯子放桌上。


    “來點,嚐嚐。”


    他就不信了,小小一杯酒,他還拿不下?


    公子被侍從的動作吸引著看向了這邊,雖然隻是一個側臉,但他還是端著酒杯起了身。


    站定在雩螭麵前,他舉了舉手中酒杯。


    “公子,賞臉喝一杯嗎?”


    雩螭連看也沒看他,倒是骨玨被吸引著回了頭,酒杯沾著唇瓣,還沒喝。


    雩螭手指點在杯底,往上抬了抬,迫使骨玨把酒喝了下去。


    “我為什麽要跟你喝酒?”


    骨玨咽下去之後就抿緊了唇,喉結滾動,在雩螭含著笑意的狐狸眼下,放下了酒杯,大言不慚的又來了一杯。


    公子也不惱,在骨玨身邊的空凳上坐了下來。


    “不知為何,總覺得公子麵熟,似是在哪裏見過。”


    雩螭看骨玨喝完第二杯,咂巴了下嘴巴,看向了自己,他把酒壺往骨玨那邊推了推,骨玨又給自己滿上了。


    將將三杯酒下肚,就迷糊了,東張西望的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聽見公子這麽跟雩螭說話,嘴裏含糊著冒了句。


    “好老套的搭訕方式……”


    “……”


    “我沒有在搭訕,我的確見過這位公子。”


    雩螭沒接話,那公子有些無奈。


    “在下蕭雲楓,自上京而來,敢問公子姓名。”


    雩螭慢條斯理的夾著菜吃,旁邊骨玨抱著酒壺喝,他想著要不要加一盤花生米,小笨蛋眼睛都喝紅了。


    麵對蕭雲楓的提問也不太在乎。


    “你說你見過我,卻不知我的名字?”


    “說來慚愧,當時隻遙遙看過一眼,並未知曉公子姓名。”


    他的侍從見他在這邊坐下,也跟了過來,站在了蕭雲楓身後。


    “隻一眼,就記住了?”


    “公子生的,讓人印象深刻……”


    本想說生的極美,讓人見之難忘,想了想又覺得不對,雖然對麵是個男人,但總覺得這話說出來像登徒子調戲姑娘。


    雩螭發現了他那一下停頓,輕笑了一聲,沒再接話。


    蕭雲楓背後的侍從被他的態度惹起了火,在他的記憶裏還沒人敢這麽跟蕭雲楓說話。


    “你……”


    他剛伸手拔出了劍,你字都還沒落下,就聽見了酒壺落地破碎的聲音,一柄長劍橫在了他的脖頸間,他頓時噤了聲,背後驚起了一身冷汗。


    好快的速度。


    “你想做什麽……?”


    字都咬不太清楚,拿劍的手倒是很穩。


    蕭雲楓也被吸引了目光,落在了骨玨臉上,眼中盡是讚賞。


    “這是你的護衛?醉成這樣居然還能有這般反應速度。”


    雩螭勾起了唇角,衝蕭雲楓微揚了下頜。


    “厲害吧,我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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