雩螭和骨玨遙遙相望,雩螭看清他口型的那一刻,柔和了眉眼,彎了唇角,露了個溫柔的笑。


    卻什麽也沒說,轉身離開了。


    骨玨動作一頓,收劍歸鞘,迅速往樓梯口而去,連身後叫他領魁首頭獎的聲音都沒聽見。


    期間他望了一眼二樓他們所處的觀看席,雩螭走了後,上麵空無一人。


    晏未休,顧無悔……都不在。


    他追上了雩螭,二人步履匆匆,到了一處宅子。


    裏麵站了很多人,包括雲歌眾人在內,全都在院子裏。


    在路上時,雩螭告訴骨玨,聖月教教主夫人,中毒了。


    “中毒?”


    “初步斷定,是忘川雪。”


    霽月閣的獨門劇毒,晏未休已經和聖月教主帶著天樞進去了。


    等教主夫人情況穩定之後他們才撤出來。


    骨玨聽見晏未休向聖月教主保證,會查清楚這次投毒事件。


    他透過門縫看見了一縷垂落在床邊的頭發,發絲如雪,還沒等他仔細看清,門就被關上了。


    屋外守著的人被遣散,除了原本就在這座宅子的人,後來跟過來的都被趕了回去。


    晏未休和天樞移步了另一個房間。


    雩螭帶著骨玨跟上,但骨玨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麽。


    此刻在骨玨落腳的客棧門口,荼如玉望著走過的諸多行人,始終沒等到骨玨的身影。


    ……


    “聖月教主夫人所中劇毒確實是忘川雪,關於此事我第一時間已派搖光去查了,但有一件事,我要提醒晏盟主。”


    天樞難得收起了平時臉上帶著的笑意,一派正色。


    “剛剛給聖月教主夫人的,是目前我手中的最後一枚忘川雪的解藥。”


    晏未休一怔,也就是說,之後如果還有人出事的話,就沒有解藥了……


    除非還有人可以解忘川雪。


    想到這,他的目光望向了雩螭,雩螭是目前這世間最好的醫師,他會嗎?


    而在晏未休身側,天樞同樣看向了雩螭,隻是眼神晦暗不明。


    霽月閣幾乎從來不會用忘川雪去害人,但他們賣忘川雪。


    劇毒“不亡”沒有解藥,忘川雪是目前為止一種能抑製住它的“解藥”。


    所以當有人能在“不亡”的折磨下想到霽月閣,活著找到霽月閣的,就能保下來一條命。


    忘川雪沒有既定價格,完全取決於求到霽月閣那個人的自身情況。


    或是高昂價格,或是一件事,亦或者,欠下一個霽月閣的人情。


    在霽月閣有需要的時候,要為霽月閣出頭。


    到目前為止,不論忘川雪的製作還是忘川雪的解藥,都隻有那位霽月閣主知道。


    雩螭會不會解,晏未休並不知道,但,既然他神醫之名在外,萬一他會呢。


    因為雩螭的白發太過惹眼,目前除了忘川雪還沒有什麽毒能讓人發色變白。


    所以,雩螭能活下來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得到了解藥。


    另一種,就是他自己能解忘川雪。


    “……我會解。”


    晏未休鬆了口氣,那麽隻要雩螭在,就還能有一份保障。


    天樞抿著唇。


    “既如此,晏盟主還是派人保護好……這位醫師吧,萬一被那些潛伏在暗處的人知道,他也會成為目標。”


    “此事我自然會上心,倒是天樞副閣主,關於忘川雪,你還是要盡快給我個交代。”


    晏未休起身,這座宅子已經被封鎖,今晨在這裏出現的所有人都要被盤查。


    雩螭被請去重新給教主夫人診了脈,確定了她已無大礙,隻是接下來幾天時間會變得很虛弱。


    晏未休離開了這裏,轉道回了武林盟。


    武林大會的擂台賽在今日已經結束,已經有好些人收拾了行囊,準備離開了。


    剩下的,就該是十五個門派共同協商合作等事宜了。


    此次武林大會舉辦的目的是廣招江湖俠客,擴展各大門派實力。


    以應對淵劫。


    十三年前所有人都以為淵劫已死,他隻是一個瓊玉樓的殺手,本不應該引起這般大的注意。


    可他三年前回來了。


    不僅回來了,還一舉滅了他原本所屬了瓊玉樓。


    三年來江湖都風平浪靜,可各大門派的掌門人還是難免慌張。


    誰知道下一個出事的會不會是自己的門派。


    誰又知道下一次淵劫出現會是什麽時候。


    可能是十年,萬一是五年呢,亦或者,就在今年。


    晏未休的事情很多,除卻派人同聖月教一起調查教主夫人中毒的原因,還有武林大會的閉幕。


    門派協商事宜。


    他走在一條無人的小巷,有些疲憊。


    有破風聲傳來,他敏銳的偏過了頭,閃著銀光的箭矢劃過了他的臉,留下了一條血痕。


    他往箭矢來的方向看過去,卻什麽也沒有看見。


    隨後他才看向了箭矢,箭矢插進了牆壁,立在那裏,而末尾,綁了一張字條。


    他抿著唇將字條取了下來,展開。


    【晏未休,這是給你的,見麵禮。】


    見麵禮?


    是指聖月教教主夫人中毒這件事。


    他將字條揉碎,扔在了地上,踩進了泥土裏。


    看來,是衝著他來的。


    可為什麽是教主夫人呢?


    他當初剛坐上武林盟主位置的時候還很年輕,那時候特立獨行慣了。


    江湖門派大多以武林盟為尊。


    他以鐵血手腕肅清了很多江湖上惡名昭著的惡勢力,引起許多怨恨。


    他沒覺得自己做錯了。


    他獨身一人在這武林盟站穩了腳跟,到後來沒人再質疑他,但他的根在長青山派,而聖月教的教主夫人。


    是長青山派掌門的,親妹妹。


    這一次在他舉辦的武林大會上教主夫人中毒,聖月教要交代,這無可厚非。


    但教主夫人背後不止是聖月教,還有長青山派。


    是他的疏忽。


    可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讓聖月教對他不滿?


    或是讓長青山派對他不滿?


    亦或者是,挑起長青山派和聖月教的矛盾?


    他曾經是長青山派首席長老應風的關門弟子,長青山派公認的大師兄。


    交好的人多,得罪的人也多。


    如今再去細數,沒那麽容易能想的清楚。


    裕城的各個出口他都派了人把守,看看有沒有十分著急出城的人。


    在這樣的時期,會顯得非常可疑。


    晏未休剛踏足武林盟大門,就和著急忙慌的慕言銘撞上了。


    “晏未休,那位醫師呢?”


    晏未休一愣。


    “雩螭?他該是回客棧了吧,怎麽了?”


    慕言銘驀然紅著眼,抿了抿唇。


    “雲歌,中毒了,症狀和聖月教的那位夫人一模一樣。”


    晏未休被他的話驚得瞪大了眸子。


    雲歌?


    他沒回去,而是帶著慕言銘轉身去雩螭落腳的客棧尋人。


    路上慕言銘告訴了晏未休事情經過。


    他們先晏未休一步離開了聖月教休息的宅子,回來之後歲歲就撲進了雲歌的懷裏,吵著鬧著要阿娘抱。


    雲歌坐下後將歲歲抱進了懷裏,這時候有個婢女端著雲歌的藥進來了。


    慕言銘接過了歲歲,雲歌才騰出手喝藥。


    可就是這一碗藥下去,沒一會兒雲歌就抱著臂說冷。


    慕言銘原以為是外麵風雪嚴寒,就關上了門窗,又去找了炭盆點上了炭。


    沒一會兒屋內就暖和了起來。


    慕言銘連外衫都脫了,可雲歌都窩進了被子裏,卻還是叫著冷。


    這不得不引起慕言銘的重視,他湊到床前,撫上了雲歌的臉,觸手冰涼。


    他有些慌了,因為他湊近時看見雲歌的眼睫上起了一層薄薄的霜。


    而雲歌鬢角的頭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了。


    慕言銘立刻交代了歲歲看住娘親,轉身就往外麵走,去找了醫師。


    醫師看過雲歌的狀況,確認了是忘川雪,讓他立刻去尋神醫雩螭。


    忘川雪他聽說過,但他不會解,應該說放眼天下,沒幾個人解得了忘川雪。


    因為忘川雪的本意是用以控製“不亡”,而要得到忘川雪,隻能求到霽月閣。


    條件非常苛刻,需得由霽月閣確認此人身中了不亡,才會將忘川雪賣給這個人。


    現如今,在這裕城之中,除了霽月閣手中的解藥,就隻有雩螭的醫術最高,或可一試。


    ……


    骨玨跟著雩螭剛踏進客棧就收獲了一道幽怨的目光。


    他好像想起來他忘記了什麽事了。


    “骨玨……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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