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承赫唯有點頭。


    “依我看,不妨先完婚,待三年後我們再和離。韓公子也是時候成家了,想必常受母親催促。我亦到議親之年,若非此婚,恐怕就該準備入宮去選秀了。權衡之下,聯姻並非壞事。”


    柳玥的話讓韓承赫聽得一愣一愣。


    “你不向往宮中的榮華富貴?”


    “不向往。”


    柳玥回答得堅定,“家中已有貴妃爭寵,日子何其艱難,我也有我的誌向要實現。和離之後,自立門戶,不受娘家束縛,無婆家煩擾,自在得很。”


    韓承赫呆呆地望著柳玥。


    這女子顯然經過深思熟慮,開誠布公,毫無保留。


    韓承赫覺得這話在理,點頭應允:“行,這事我答應了。不過,得約法三章。”


    柳玥挑眉:“願聞其詳。”


    “其一,對我不能有非分想法。”


    見柳玥瞪大眼睛,韓承赫總算扳回一城,繼續說道,“其二,不許刻意接近我。其三,婚後各自為政,人前扮恩愛夫妻,私下互不幹涉。”


    柳玥輕笑兩聲。


    京都紈絝,果然名不虛傳,自戀又自大。


    她爽快答道:“好,我同意。”


    兩人擊掌為誓,為了避免閑話,一前一後離開假山。


    柳玥直接返回了房間,而韓承赫則去找了沈慕雪,得知有人喪命,韓承赫連忙帶著沈慕雪離開了。


    婚事既定,韓承赫無需再逃。


    兄妹倆共乘一車返回京城,途中,沈慕雪簡單詢問了情況。


    韓承赫胸有成竹地說:“搞定了,咱倆就是場交易,時間一到,立刻和離。”


    沈慕雪皺眉:“我們原本打算退婚的,怎麽變成這樣了?”


    韓承赫滿不在乎:“都一樣,結婚至少讓我擺脫了母親的管製。到時候我隨心所欲,多自在啊。”


    沈慕雪見他們達成一致,不便多言,但她總覺哪兒不對,具體哪兒,又說不上來。


    回到相府,父親沈振武的小廝前來傳話:“小姐,老爺請您到書房一趟。”


    “找我?”


    沈慕雪頗感意外。


    沈振武還能有什麽話對她說?


    沈慕雪稍作整理,前往書房,不料書房內還有個客人——安平侯。


    安平侯先前對沈慕雪恨得牙癢癢。


    此時卻一反常態,說道:“雪兒,伯伯總算等到你了呀。你淩凡哥出了事,你不能坐視不理啊。”


    一切,都是為了淩凡。


    沈慕雪悠悠坐在椅上,話裏帶了幾分紅塵煙火:“聽聞淩凡兄台被請去了大理寺,那裏審案子可是一絕。料想淩凡兄台應當不會蒙受不白之冤,侯爺寬寬心,咱們靜候佳音便是。”


    安平侯目光一轉,落到了沈振武身上。


    沈振武立時擺出了架勢:“慕雪啊,此事錯綜複雜,你少說些風涼話。你救濟難民時跟大理寺卿有所交集,我是知道的。要不,你去疏通疏通?”


    沈慕雪唇邊泛起一絲笑。


    這些人啊,用得著人時笑臉相迎,用不著時便冷眼相對。


    如今還好意思讓她去拉關係。


    拉個鬼哦!


    沈慕雪麵色一沉:“父親大人身居丞相高位,又跟大理寺卿江子陵同朝為官,您親自出馬不是比我這小女子更便利?江大人他看在您的權勢上,多少會給幾分麵子。我人微言輕,不便插手。”


    沈振武不懂界限,但沈慕雪不能由著他越界。


    反正父女倆早已沒了表麵和睦,沈慕雪也懶得演戲。


    說罷,轉身欲走。


    “你,你這個不孝女,真是氣死我!”


    沈振武捶桌,怒意讓他的身子微微顫抖。


    安平侯似是想到什麽,忙站起身:“你先休息吧,我再去勸勸雪兒吧。”


    望著安平侯匆匆離去的身影,沈振武歎了一口氣。


    這丫頭看似溫柔可人,如今卻是倔強得很。


    指望她聽話,難於登天。


    “雪兒,雪兒慢行啊。”


    安平侯在回廊叫住沈慕雪,麵對沈慕雪的漠然,他認真說道,“托人辦事單憑情麵確是不夠穩妥。我這裏有個消息,可能是雪兒想知道的,不知能否拿來與雪兒做個小交易?”


    沈慕雪仍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她實在想不出安平侯有什麽好消息,能與眼下這樁麻煩事相提並論。


    安平侯左右環顧。


    確認無人後,他壓低了聲音:“雪兒,你知道你母親真正的……原因嗎?”


    母親因難產而亡,這是她從小聽到大的故事。


    甚至有人說是她克死了親娘,她因此自責了好久。


    總感覺,如果不是因為她,母親或許就不會離世。


    安平侯這番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雪兒,你母親出身韓家正房,那一輩就她一個千金,全家上下寵如掌上明珠。孕期必是萬般小心嗬護,連皇宮的禦醫都頻繁檢查,怎麽會難產呢?”


    這話似乎有幾分道理。


    沈慕雪不禁追問:“還有呢?”


    見沈慕雪果然上鉤,安平侯繼續說,“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你母親帶著浩蕩嫁妝,隨從眾多進入相府。可如今,府裏還能找到一個當初的舊人?”


    先前,那個送遺物的老嬤嬤提過,母親去世後,有的仆人回到將軍府,有的則被解雇或變賣。


    總之,府裏被清理得一幹二淨,母親韓清蓮的痕跡消失殆盡。


    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有人心中有鬼!


    沈慕雪猛然抬頭,緊抓安平侯的衣袖:“侯爺可知道些什麽隱秘?我母親到底是怎麽走的?”


    安平侯卻忽然閉口不言。


    他狡猾地一笑,像隻老狐狸:“雪兒,我自然不會騙你。隻要你先救出淩凡,待他重獲自由那天,你想要的答案,我自然會告訴你。”。


    沈慕雪可不是隨便能糊弄的主兒。


    她笑了一聲:“這筆買賣可不劃算。萬一我真把人給救出來了,你翻臉不認賬咋辦?或者故弄玄虛,說娘親本就是難產走的,那些話是誆我罷了。那時候,我又能拿你怎麽辦?侯爺,別把大夥兒都當傻瓜看啊。”


    說罷,沈慕雪扭頭便走。


    看似毫不在意娘親的生死,可她心中那鼓點似的跳動,唯有自知。


    她在等待,等安平侯出聲挽留。


    果不其然,剛跨出第三步,安平侯又開了口:“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你娘並非因難產離世。事情複雜得很,但我手上有證人。話就說到這裏,你若無意插手,我絕不強求。”


    這一番話,讓沈慕雪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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