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寓。


    江漪蘭一個人聽著歌。


    搬到這裏之後藺子虛也沒有拉網線,但是給她下了不少音樂,一個人在房間寫寫東西,她也沒多無聊。


    現在播放的是一首新歌,非常偶像劇的夢幻編曲,曲調明快,有種在清甜的點心上跳舞的感覺……采用了很多家用電器的聲音做鼓點,聽起來就像是有個小人在廚房裏蹦蹦跳跳做曲奇的感覺。


    “這首歌應該是新歌吧……”她饒有興趣地打開歌曲界麵,開始查看信息。


    如她所料,是一部電視劇的ost曲目,作曲和編曲名叫……


    江漪蘭。


    約莫午飯時分。


    “親愛的,我回來了!今天我想吃肉餅湯……”


    藺子虛看著空蕩蕩的公寓,忽而有不大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檢查過房間,確定沒有外人進來,她鬆了口氣。


    桌子上放著一張字條。


    “子虛姐,我有事出門了。”


    忽而有種自己養大的小姑娘開始有自己的想法,不受控製的錯覺。


    盛夏時節,烈日當空,江漪蘭根本沒有往樹蔭下躲的意識,隻是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遊蕩,腦子一片混沌。


    那首歌不是她寫的,但卻署她的名……這意味著,在她失蹤這段時間裏,有另一個人替代了她,過著她的生活。


    “你看《情鍾》最新一集了沒有?”


    “看了看了,那個背景煙花摳圖沒摳幹淨笑死,但是男女主表白真的超甜!”


    “男主還因為女主談下一個單子給全公司發獎金,我要是有這種老板老板娘巴不得他們一輩子鎖死!”


    兩個路人的對話落入耳中,江漪蘭頓了頓腳步,眸子有些空洞。


    她感覺自己身邊跟著個小人,有一張跟她一模一樣的臉,麵上卻帶著別樣的笑容。


    她像個小惡魔。


    “好像,那個替代你的人,過得還挺好?你回去能做什麽?”小女孩看向她,黃金一般的眼睛,狡黠而明亮。


    “回去嗎?”江漪蘭垂下眸。


    她一個人,似乎也做不到像那個假的自己一樣,拍出一部出色的劇,寫一首歡快的歌……她就算回去了,也可能鬥不過江意燃,然後……


    把事情變得跟她離家那天一樣糟糕。


    “是覺得自己應該消失嗎?好像是這樣……畢竟,你就算回去了,隻要那家夥不認,你有把握江家會認你嗎?”


    “你閉嘴。”江漪蘭有些聽不清自己的聲音。


    恍惚間她感覺眼前的景象顛倒一瞬,等她再反應過來,已經被路過的人扶住了。


    “學姐?”陸春苔有些意外。


    她本來陪著母親在附近賣盒飯,沒想到會遇見熟人。


    這一片都是工地,學姐突然跑到這邊來,她還挺意外。


    江漪蘭回想了一會才認出人,是偶然見過一次的高一學妹,好像被人關進了廁所。


    她當時看陸春苔不肯說有誰欺負她,就隨便找了個理由離開,然後跟學校反應做一期反霸淩主題的活動,以期稍微從側麵震懾到那些學生。


    再之後就沒有交集了,也不知道她後來有沒有受欺負。


    “咕——”肚子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江漪蘭這才想起來自己一個早上,走了一個區,還根本沒吃什麽。


    “學姐,跟我來。”陸春苔拉著她,往路邊陰涼的地方走。


    江漪蘭微微一愣。


    似乎,小學妹跟那個假的她還挺熟,而且這個樣子明顯沒有再被人欺負。


    那個假的她,人還挺好的。


    陸春苔在母親的餐車邊找了折疊桌椅,搭好,然後找了一份一葷兩素的盒飯,連著筷子一起遞給她,“就當是我請你的,吃吧。”


    “嗯。”江漪蘭默默地扒了兩口飯。


    關係這麽好,她突然有些嫉妒了,那個假的她明顯更擅長社交。


    “小江,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李寧秀看出她臉上表情難看,關心道。


    江漪蘭沉默。


    她溫柔地安慰著,“像你這樣的孩子,要是遇上了事,隻會比現在更迷茫。不過不要緊,都會過去的。”


    “謝謝。”


    “謝我做什麽,如果不是你幫忙,我現在還得陪著監獄裏的那個人渣過日子,哪有現在的盼頭。”她擦了擦衣角,“你當初跟我說,不管處在什麽樣的困境中,都必須要主動尋找出路,現在阿姨把這句話送還給你。”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江漪蘭安安靜靜地盯著桌子對麵,連嘴裏的菜是什麽味道都感覺不出來。


    “這麽看來,你好像真的比不過那個假的。”小姑娘托著腮,笑嘻嘻地看向她,“怎麽辦呢?要徹底回不去以前的生活了。”


    江漪蘭盯著那雙眼睛,忽而感覺一個早上給自己疊加的壓力全部消失了。


    她衝那個小姑娘露出一個微笑。


    能說出這番話的人,壞不到哪裏去。她沒有必要給自己預設立場,把假的她放在自己的對立麵。


    那個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繞到她身後消失了。


    吃過東西,她謝過陸春苔母女,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她揉了揉酸痛的膝蓋,有些懊悔。


    她真的不應該自己一個人跑出來,還走了這麽遠的路。


    “江漪蘭?不對,你是隔壁那個妹妹?”藺子山拎著一個保溫箱路過。


    “藺大哥……”


    藺子山略一思索,“你在刷朋友圈步數?走這麽遠?”


    他還是一樣的大聰明!


    江漪蘭滿頭黑線,“不,不是,能不能把手機借我用下?”


    “給你。”他把手機解鎖遞了過去。


    江漪蘭給自己原本的號碼撥了電話,對麵很快接通。


    “你好。”


    江浮接到這個電話的瞬間,幾乎不用怎麽思索,她就認出了那個聲音的主人。


    “江漪蘭……你,你在哪?人沒事吧?”


    “你現在住在哪?”


    江浮直接報了學校附近的小公寓地址。


    “等我。”江漪蘭掛了電話,看向藺子山,“能不能送我去一個地方。”


    藺子山看向手裏的保溫箱,“我要送東西,你要等一會。”


    箱子裏是七爺給江意燃準備的冰淇淋,雖然他搞不懂,一次吃這麽多真的不會鬧肚子嗎?不對,意燃小姐不是一般人,胃一定堅不可摧。


    “沒關係,我能等。”江漪蘭笑笑。


    她無所謂再多等等。


    “走吧。”藺子山領著她去開車。


    很普通的商務車,藺子山的車技如他本人一樣,平穩得嚇人。


    等他送完東西,已經快到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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