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中,隨著交卷的考生越來越多,封彌官已經忙起來了。


    封彌官,顧名思義,就是主管試卷糊名謄抄的考官。


    所有交上來的試卷,先送到他們手上處理。


    這工作可不容易,一份份試卷送來,糊名的開始動手,用事先裁好的厚紙,將考生姓名、籍貫給貼起來,遮嚴實了,再在紙上寫上編號,然後轉手交給跑腿的小吏,送往下一個房間。


    那是謄抄的地方,謄抄完畢,寫上同樣的編號後,轉交給下一人,開始對照正本和抄本。


    這些人負責檢查謄抄後的文字是否有錯,以防考生因謄抄者的錯誤而受到影響。


    一道道步驟,看起來繁瑣,但就跟流水線作業一樣,嚴謹而效率。


    很快,五十份一摞的考卷就被裝訂起來,正式送入文廟,給考官們批改。


    黃尚此時也寫完了,卻是不急,從頭到尾又看了兩遍。


    尤其是策,一個字一個字推敲,確定其中沒有錯漏,同時也沒有犯任何忌諱。


    而他身邊,已經沒人了。


    沒辦法,大地在顫動,這誰敢留下啊!


    上一次開封地震,是1037年。


    雖然天子還是仁宗,但已經過去了26年。


    在場的有些考生,那時甚至還沒有出生,對於地震這種天災,隻停留在印象中。


    但他們不想死!


    科舉再重要,至少每三年就有一次,這次考不過還有下回,命可就隻有一條!


    剛剛有了金榜題名,光宗耀祖的機會,就死於地震中,實在太憋屈了!


    這場震動,也驚動了正在文廟中等待的官員們。


    主考官範鎮,親自帶著一眾考官,前來巡查各個考場。


    出現在他眼前的,就是食堂開飯的場麵。


    一窩蜂地往國子監外湧。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範鎮氣得胡須顫抖。


    隨行的官員不敢吱聲。


    實際上,他們也想跑。


    這個年代對於防震的基本意識還是有的,國子監這樣的地方,一旦建築倒塌,那小命是肯定沒了,唯有跑到開闊的地方,才相對安全。


    但他們的是官,身負職責。


    考生可以通過交卷,匆匆離去,他們卻不能擅離職守。


    範鎮卻不信邪,一個考場一個考場看過去。


    確實也有些不要命的考生,依舊在考試。


    但這些考生的神情,也極為不安。


    一會兒看試卷,一會兒又看向外麵,顯得猶豫不決。


    這種當斷不斷,範鎮更加不屑。


    直到一道從容不迫的挺拔身影印入眼簾,範鎮才眼前一亮,特意對左右示意,獨自走入,看著整個考場唯一端坐的黃尚,在不緊不慢地檢查試卷。


    以範鎮的老道,自然能看出黃尚是真的巋然不動,而非假裝鎮定,不由地撫須一笑。


    出來後,他詢問考場的胥吏:“此人是誰?”


    胥吏查了後,趕忙答道:“是黃裳,字晟仲,荊湖南路永州人士。”


    範鎮稍想了一下,頓時笑道:“原來是橫渠先生的弟子,他所言的陋室四句,有風骨有誌向,此時所見,更是言行如一,難能可貴啊!”


    左右官員也恍然大悟,紛紛誇讚,有心者更是留意黃裳所在的考場。


    由於絕大部分考生都交卷了,剩下的編號就十分有限,即便糊名謄抄,黃裳的卷子也能大致確定。


    到了省試,考官所要考量的,不僅僅是正確,還有眼光。


    此時互視一二,心照不宣地移開視線。


    考官們離開後,黃尚眉頭一動,也不緊不慢地起身交卷了。


    無憂洞中,已經有了回應。


    之前他提筆寫下兩字,不是易經八卦,而是華夏!


    兩字一出,孔聖的雕像再度震動,文氣如長河般動出,在引導下,朝著無憂洞中落去。


    而無憂洞裏,已是土石崩塌,煙塵四起。


    無缺的最後一發,直接引發了上麵如地震般的晃動。


    他早有準備,一發入魂後,收起火箭筒就跑,土行孫本想追,但終究還是從心,不敢趕盡殺絕。


    而洞內並沒有完全塌陷,還有一具龐大的身軀頂住。


    屠夫!


    盔甲保護了他,上麵的血氣被蒸發掉了大半,但除了胸膛處的缺口外,並未產生更多的破損。


    硬接這絕對有二星級的爆發攻擊,這盔甲的強度可想而知!


    不過屠夫雖然站著,但意識似乎陷入昏迷,聽不到那如野獸般的呼吸聲了。


    恰恰就在這時,霞慧麵色一變,身形瘋狂朝後退去,仰首看去:“又來了!”


    確實,一股文氣,如九天銀河衝刷下來,直轟入屠夫的頭頂。


    屠夫頭盔下的雙目陡然睜開,露出狂喜之色,再度主動吸納文氣,然後雙臂往外怒撐。


    “他要掙脫盔甲!”


    霞慧退得遠遠的,不敢接近,道士卻是藝高人膽大,近距離觀察,做出判斷。


    這副盔甲保護著屠夫,在之前的爆炸中,也能近乎毫發無損,無疑是有著三星級的強大防禦力。


    但在道士看來,或許屠夫從三星級降為一星,就是與這套裝備有關。


    裏麵似乎封印著某個窮凶極惡的器靈,想要鳩占鵲巢。


    他由此聯想到了,東方修仙中的魔器。


    魔道法寶雖然威力奇大,可會引主人墮落,甚至反過來控製主人。


    屠夫的情況,恐怕也有幾分類似吧?


    道士猜測的過程中,屠夫與盔甲,進行著艱難的角力。


    他不僅雙臂擴張,三米高大的身軀,更在不斷縮小。


    然而隨著他肉身的變小,那具鎧甲也隨之縮小,緊緊地固定在身上。


    雙方不斷對抗,盔甲和大劍上血絲翻騰不休,瘋狂地對屠夫壓製。


    但在屠夫的反抗,文氣的衝刷下,裏應外合,血氣逐漸消融。


    於是乎,身高變為一米九的屠夫,終於將盔甲撐開到極致。


    他露出狂喜,體內不甘的聲音終於消失。


    然而這時,屠夫又發現不對。


    因為衝刷而來的文氣並沒有停止,反倒是越來越多。


    你想要?


    那就給你!


    多到溢出來!


    屠夫的喜色很快凝固,最後轉為驚恐。


    說時遲那時快,浩浩蕩蕩的文氣貫穿,他整個身軀一起被淹沒。


    待得光芒散去,道士和霞慧看到,道道流光,重新蔓延在盔甲的紋路上。


    哢擦!


    盔甲再度收緊,嚴絲合縫地固定在屠夫身軀上,大劍也與之前一樣,嗡嗡靠過來,硬生生擠入手掌中。


    區別在於,劍與盔甲的風格都發生了變化,不再是窮凶極惡,而是有股堂堂正正的威勢。


    儒家,教化之道也!


    博納四方,教化蠻夷!


    道士沉默了。


    霞慧沉默了。


    屠夫也沉默了。


    費半天勁,一通操作,圖啥咧?


    隻為換個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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