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子口,警衛營押送著那些裝備,緩緩開出。


    司令員也在縣大隊五人組的陪同下走了出來,交代著徐岩一些事情。


    也沒別的事,也就是抓好軍紀,做好隊伍思想工作之類的。


    到了鎮子口後,司令員又把李大本事單獨拉到一邊。


    “司令員,您還有啥交代的?”大本事一如既往的諂笑。


    司令員笑笑,突然臉一板,壓著聲音喊道:“李赤水!”


    大本事下意識的站直身體:“有!”


    隨即他的眼中就浮現出驚恐、彷徨、不知所措。


    他選擇性的忘記過去,但就是忘不了當年在赤水河邊,救了他命的紅軍給他取的名。


    司令員再度露出笑容:“放心,你的事兒早就揭過了,而且,政委那邊已經向組織上遞交了恢複你黨籍和軍籍的申請,沒準兒,我回去了就有結果了。”


    大本事眼中瞬間泛紅,並帶上了淚水。


    司令員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別送了,我走了。”


    說著,司令員灑脫離開。


    而李大本事,則是對著他的背影敬了個禮。


    這才是李大本事這幾天收到的最大、最重的驚喜!


    大本事正感傷呢,突然耳邊傳來謝狗子的聲音。


    “大本事,這事兒我記下了!”


    被人當傻子耍,誰能高興?


    就見大本事錯愕地轉頭,然後紅紅的眼睛嚇了謝狗子一跳:“咋了這是?”


    “沒事兒,剛刮了陣風,迷了眼了。”


    謝狗子聞言懵了一下。


    同樣,剛走過來的徐岩等人,看到大本事的眼睛,也懵了。


    然後吸鐵石愣愣地說道:“剛才沒風啊。”


    李大本事連忙轉移話題:“不是,老謝,你剛才那話可就沒意思了啊,我那是為你好,你還怪起我來了。


    你想,你上次帶回去的裝備夠多了,要是把今天這些也帶回會去,又是大炮又是馬克沁的,那麽大的功勞,司令員不得再給你升官兒?


    可你才剛升的警衛營長,難不成再給你當個團長?攏共三個團,你去頂哪個蘿卜的坑?


    到時候你讓司令員咋整?讓司令部其他同誌咋想?這不得遭人嫉妒,遭人針對?


    再說了,司令員能猜不出咱的想法?讓他過來拿,才是最好的,打下這鎮子,你也有份,功勞當然也忘不了你。不信你看著,過陣子司令員肯定讓你當團長,到那時候,名正言順,是不是?”


    一番話說得謝狗子愣愣的:“你說的,在理兒,最近確實有不少風言風語!”


    “還是的呀!”


    大本事說著攬過謝狗子的肩膀:“行了老謝,隊伍都快走遠了,趕緊的追吧。別想那麽多,啊?往後咱們之間多相互幫助,立功的機會多著呢!”


    “好,那我走了,你們多保重!”


    謝狗子說著,還朝徐岩等人敬了個禮。


    眾人回了禮後,大算盤滿臉嫌棄地看著大本事:“你這張嘴呀,死的都能說成活的。”


    吸鐵石滿臉耿直:“為啥,俺覺得本事說得挺有道理?”


    剩下四個都用關愛的眼神看向了吸鐵石。


    這時陳峰說道:“好了,軍裝也運來了,趕緊給新兵連發吧,都纏著我問了快半個月了。”


    徐岩點點頭:“走,一起!”


    。。。。。。


    一個小時後。


    幾位領導帶著軍裝,來到新兵連。


    徐岩又看到了正跟著新兵連訓練的九路軍眾人,看到孫成海,又想起了北水泉鎮的那個偽軍騎兵營。


    發完軍裝後,徐岩親自幫孫成海扣風紀扣。


    後退兩步:“老孫,你還別說,你穿上這身,還真挺像樣,夠帥!”


    “是吧?”孫成海咧嘴笑著。


    等他帶上軍帽後,徐岩又幫他正了正帽子。


    “嗯,不錯!”徐岩又誇了一句,然後話鋒一轉,“就比我差那麽一點點。”


    “你滾一邊兒去!”


    “嗬嗬嗬......”


    笑完後,徐岩臉色鄭重起來:“老孫,你之前也說過,進一門,就守一門的規矩!穿上這身軍裝,你就得遵守咱們八路軍的紀律!我醜話說在前麵,你要是犯到我手裏了,我可不講情麵!”


    “是!”


    孫成海又敬了一個“偽軍”版的軍禮。


    “嘖!”徐岩看見孫成海的軍禮就頭疼:“你這不對,手指並攏,手掌伸直了,手背和小臂一條線,稍微放鬆點,別那麽緊繃。食指太陽穴,中指眉尖,手心朝下,大臂稍微抬高一點......哎,對了,記住了啊,不然以後會鬧笑話!”


    孫成海笑嘻嘻地放下手,然後又猛地抬手,衝徐岩敬了個還算標準的軍禮。


    “是,政委!”


    “揍性!”徐岩笑著給他回了個軍禮。


    放下手後,徐岩又說道:“好好訓練,你要是新兵訓練階段能在老陳那兒拿個優,我給你個大大的驚喜!”


    孫成海頓時兩眼放光:“什麽驚喜?”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去訓練吧!”


    “是!”


    孫成海走後,徐岩又看向不遠處在幫大狗整理軍裝的李大本事。


    大狗那套軍裝是李大本事親自幫他從一大堆軍裝裏找出來的最大號的,一般的軍裝他還真穿不上,太大塊兒了。


    徐岩走了過去,走到近處,就聽見大本事說道:“你腦袋上的傷還沒好利索,就別戴帽子了,待會兒我跟你們陳教官和政委說。”


    “哎,謝謝本事哥!”


    “以後要叫隊長......不對,該叫咱司令員了。”


    大狗很會來事:“謝謝司令員!”


    “嗬嗬嗬......”


    對於大狗這種,看著憨憨的,實際上賊機靈的兵,大本事咋看咋喜歡。


    正笑著的,餘光瞥見有人走了過來。


    轉頭一看,是徐岩。


    “政委!”大狗朝徐岩打了個招呼。


    徐岩笑笑:“訓練去吧,本事說得對,別戴帽子了,傷口容易感染......這樣,你索性別訓練了,休息幾天,等傷好利索了再來!”


    大狗猶豫道:“可是俺哥讓俺訓練。”


    “別理他,聽我的!他現在都得聽我的!”


    這時大本事也幫腔道:“對,就聽政委的,剛才我也想說來著,就是怕你哥麵子不好看。”


    “那俺去跟俺哥說一聲。”


    “去吧。”


    大狗跑開後,徐岩看向大本事:“本事,晚上召集幹部開個會,一個是歡迎新來的同誌,然後公布一下司令部的擴編命令。完了我這兒有個作戰目標,到時候商討一下。”


    大本事疑惑:“什麽作戰目標?”


    徐岩轉頭看向遠處正在和大狗說話的孫成海:“我想到一個職位,絕對適合老孫!”


    “啥職位?”


    “八路軍晉察冀九縱一支隊,騎兵營營長!”


    大本事聞言翻了個白眼:“鬧啥呀你,你看人挺準,那小子確實適合這職位,可你從哪兒變出一個營的馬來?”


    徐岩轉過臉,給了大本事一個迷之微笑。


    。。。。。。


    晚上6點30分,九縱第一支隊第一次會議。


    除了原先縣大隊原有的連級以上幹部之外,新來的40名幹部,有28名參加了這次會議。除了張六斤,還有分別負責保衛、宣傳、後勤等工作的幹事,以及搭建淩水鎮政府的班子,他們的到來將極大的減少算盤和徐岩的工作量,算是個利好。


    麻雀再小,五髒也得全不是?


    所以在場的這些九縱調來的幹部,以政工幹部居多,軍事幹部隻有6名,也就是3個連的軍政領導班子,排一級的就沒參會。


    徐岩發言歡迎了所有幹部之後,又宣讀了九縱的命令,正式任命張六斤為一支隊政治處主任。


    隻是令徐岩沒想到的是,張六斤這貨,第一天就給了他一記悶棍。


    正是徐岩打發走了其他人,留下支隊高層後,說是要派人去打北水泉鎮的偽軍騎兵營,張六斤直接站起來反對。


    “我不同意!”


    張六斤梗著脖子看著徐岩:“你們有什麽權利擅自調動部隊,這是嚴重的違反紀律!除非事先上報司令部,否則,我絕不同意!如果你們非要一意孤行,那我保留向上反映的權利!


    另外,吃晚飯的時候,我居然看到你們在喝酒!我想問,你們這到底是八路軍部隊,還是土匪窩?!早就聽說地方部隊紀律差,今天算是見識了!”


    “我特麽!”徐岩被噴得有些上頭,就想上去跟張六斤單挑。


    知道張六斤這個人軸,沒想到這麽軸!


    老趙也反對雲龍兄擅自調動部隊,但那是雲龍兄瞞著老趙幹的,讓老趙感覺到了他這個團裏黨組一把手不被尊重,所以才覺得雲龍兄無視組織紀律,所以才生氣。


    可老子特麽明著跟你張六斤商量,你還跳出來紮刺?


    大本事連忙攔住徐岩:“有話好好說,別衝動!”


    就徐岩那細胳膊細腿,能幹過張六斤?


    看見張六斤臉上那道疤了嗎?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撒開!”徐岩怒吼一聲,嚇得大本事連忙撒開手。


    然後就見徐岩大步走到張六斤麵前:“張主任是吧,聽說你是115師出來的?”


    張六斤毫不示弱,對著徐岩冷哼了一聲:“是!我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把115師的優良傳統帶過來!”


    “對!咱八路軍第一師的傳統,的確優良!”徐岩笑著點了點頭,然後上下打量張六斤,“可第一師出來的人,還真不咋地。張主任,你帶過兵,打過仗嗎?”


    在場其他人都聽得愣了一下。


    這話問的,人家臉上那麽長一道疤,肯定打過仗啊。


    然而就聽張六斤說道:“你對我調查的倒是挺詳細,我是沒帶過兵,可那又怎樣,礙著我阻止你們犯錯誤了嗎?”


    其他人聞言懵了一下,就聽吸鐵石個憨憨插話道:“你沒帶過兵,那你臉上的傷咋來的?”


    張六斤看了他一眼:“鬼子炸彈破片劃的。”


    徐岩瞪著眼睛說道:“所以說,別以為你挨了一發炸彈,就知道什麽是前線部隊了。知道我們手裏的裝備是怎麽來的嗎?知道我們平時訓練、打仗的子彈怎麽來的嗎?地裏長出來的?


    打偽軍,繳獲戰馬,成立我們自己的騎兵部隊,有什麽錯?!


    你也說了是我們地方部隊,那地方部隊擁有一定的軍事自主權,這事兒你是一字不提啊?


    靠請示打仗,戰機稍縱即逝的道理不知道嗎?咱八路軍第一師,就出你這種隻知道一味教條的書呆子嗎?!


    還在老子麵前扯紀律,軍紀、黨紀老子背得比你熟!說我們紀律差,你明天早上起來自己去看,我們一支隊的軍紀怎麽樣!


    還不讓喝酒,見過躺成一排,一眼望不到頭的犧牲戰友嗎?老子們活過了今天,明天指不定死逑了,喝點酒慶祝一下,又礙著你什麽了?”


    張六斤被罵得麵紅耳赤,臉上的傷口牽動左眼角,使他看起來格外凶狠。


    就聽他想了會兒,說道:“遊擊隊確實擁有一定軍事自主權,發起小規模戰事不用上報,這沒錯!可那是因為沒有條件,而你們電話、電台樣樣都有,為什麽不上報?總之,我就是不同意!”


    “老子也用不著你同意!支隊黨委會議,少數服從多數!”徐岩手一揮,然後看向其他人,“你們同不同意?”


    算盤等人看著徐岩瞪眼的樣子,咽了口唾沫。


    上次算盤反對徐岩進行射擊訓練的時候,也挨過罵,當然不敢反對,直接就舉起了手。


    “額同意!”


    吸鐵石:“俺也同意!”


    得益於縣大隊的文化課,又有徐岩的幫助,吸鐵石一個月前磕磕絆絆地寫好了入黨申請,司令員親自給他做的介紹人。吸鐵石的情況,符合這個時期火線入黨的條件,不需要觀察期。


    陳峰則還在觀察期內,他這個沒辦法的。


    徐岩又看向張六斤:“張主任,我這兒3票了,陳參謀長現在還隻是候補黨員,所以不算票。你怎麽說?要不要把其他各級黨員都叫過來,重新表決一次?”


    張六斤腦子轉不過彎,還在強著,胸口快速起伏。


    “反正,我就是不同意!”


    說完後,他直接轉身,摔門而去。


    “切,跟我噴?”徐岩看著門口滿臉不屑地坐了下來。


    大本事則是有些擔憂地坐到他身邊:“秀才,話重了,你說你平時也挺好說話,咋就......”


    徐岩瞪眼:“幹啥?他有病就得治,就跟你說的,我這是為他好!省得他哪天害得部隊損失慘重了,鬧著要吞槍自盡!”


    “得得得,我說不過你。”


    算盤笑了:“你也有說不過的時候?”


    大本事:“一邊兒玩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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