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羊山山頂。


    李廣生帶著一個觀察班,扛著炮隊鏡和電台,哼哧哼哧爬上山頂。


    炮兵團已經在張家堡北麵的棘針屯村一帶展開,就等著他的坐標了。


    話說這裏也是老地方了,上次他就是在這裏指揮炮營,轟得池上賢吉隻能後撤到龍洋河西岸。


    炮隊鏡架好,李廣生舉著望遠鏡,居高臨下地觀察起黃羊灘西麵那邊的鬼子陣地,然後將之在提前畫好的網格狀地圖上一一對應,再按照火炮射表確定每一個山頭對應的諸元。


    。。。。。。


    下午三點,洋河南岸,黃羊山山腳,一支隊一團前沿。


    擔任第一波攻擊的,是一團二營。


    此時二營已經抵達攻擊發起位置,正貓在事先挖好的戰壕裏躲避鬼子那邊打出來的九二步兵炮。


    雖然那邊隻有4門,但要是被鬼子看到己方聚集點,然後挨上幾炮也不好受。


    二營即將要打的,就是離這邊最近的兩個小山頭。


    因為這倆山頭相互之間距離很近,大概隻有四五百米,而且處在正對二營攻擊發起點的一條直線上,所以必須兩個山頭同時發起攻擊。否則不管先打哪個,另一個山頭上的機槍也會掃過來。


    曹順子趴在戰壕裏,用望遠鏡看著對麵的陣地。


    趴在他身邊的,正是剛升任二營四連連長的地瓜同誌,以及其他兩個連的戰士。


    另外邊上還有其他幾個戰士。


    就聽地瓜嬉皮笑臉地對曹順子問道:“順子哥,看出啥沒有啊?”


    曹順子放下望遠鏡,瞥了他一眼,然後繼續用望遠鏡看。


    一會兒後,他麵容有些沉重地放下望遠鏡:“不好打啊,山頭雖然不是很險要,但是山腳下的路太順了,一點兒遮掩都沒有。”


    “路順還不好啊,正好一口氣衝上去!”地瓜想也不想地說道。


    “豬腦子啊你?”曹順子氣不打一處來,“等你衝上去了,你還能剩幾個?上麵那些野雞脖子是擺設?”


    地瓜被罵得閉上了嘴。


    “鬼子該不是把張家口和宣化城頭上的機槍都搬過來了吧,這麽多?”曹順子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思索道,“隻能看咱們營的迫擊炮手靠不靠譜了......”


    說著,曹順子看向邊上一個通訊兵:“去把炮連連長叫過來!”


    “是!”


    通訊兵應聲離去。


    沒多一會兒,他便帶著一個身形壯碩的大漢跑來。


    “營長!”那大漢跑來後直接趴到曹順子身邊。


    曹順子將望遠鏡遞了過去,並說道:“莽子,看看那邊山頭。”


    趙二喜,性格憨直,力大如牛,曹順子在綹子那會兒招攬的能人,給他取了個綽號叫趙大莽。原晉綏軍的迫擊炮手,現在是一團二營炮連連長。


    莽子接過望遠鏡,對著山頭看了一會兒,然後疑惑道:“鬼子的環形工事不算刁鑽,我的炮完全能打到,咋了營長?”


    就聽曹順子沉聲道:“你去把全營的迫擊炮都攏到一塊兒,待會兒炮團那邊炮擊結束之後,你的炮連接上,別給鬼子抬頭的機會。


    我讓5連打左邊的山頭,6連打右邊......”


    這時地瓜急了,插話道:“那俺們4連呢?”


    “閉嘴!”曹順子瞪了他一眼。


    要不是地瓜是支隊元老,早削他了。


    地瓜撇了下嘴,忿忿不平。


    曹順子接著跟莽子說道:“待會兒,3門120迫壓著左側山頭,那邊5連佯攻,你炮擊不要停,一直壓著他們!


    右邊這裏,6連,會在你炮擊的時候運動到鬼子陣地前100米的位置......”


    “啊?這太危險了,一個不注意就能轟著自己人!”


    “啪!”


    “啊!”


    莽子的腦殼挨了一巴掌。


    “我說話的時候能不能別打岔?”曹順子瞪著眼罵道,“你炮擊不能稍微往後延伸一點嗎?


    到時候留點兒神,衝鋒號一響,81迫就立刻停止炮擊!


    要是炸到一個自家兄弟,我把你腦袋擰下來!”


    莽子委屈地低下頭。


    然後曹順子看著其他幾位連長:“待會兒,5連佯攻左側陣地,就遠遠的機槍對射,別輕易冒頭!


    6連的,把我教給你們的招都使出來,我要你們一個衝鋒就衝上鬼子陣地!”


    說著,曹順子又看向地瓜:“你們4連,炮團的炮擊一開始,你們就從洋河河堤那邊繞過去,繞到小鬼子側翼!


    上麵攏共百十號鬼子,兩頭夾擊我看他怎麽守!”


    說完後,曹順子眼神一凝:“都聽明白沒有?”


    “明白!”幾個幹部齊聲喊道。


    “咻~!”


    “咻~!”


    話音落下,頭頂上就傳來了炮彈的呼嘯聲。


    眾人下意識地抬頭看天。


    都是老兵,知道這是炮彈已經飛過的聲音,如果是朝他們來的,那就是另一種聲音。


    緊接著,對麵幾個山頭上便出現連綿的爆炸。


    炮兵團的炮擊開始了。


    曹順子低下頭,高喊道:“都去準備吧!”


    “是!”幾位連長快步離去。


    。。。。。。


    半個小時後,炮兵團那邊炮擊停止。


    二營剩下兩個連的戰士紛紛走出戰壕,以散兵線貓著腰朝對麵兩個山頭緩緩推進。


    望遠鏡中,曹順子看到鬼子們正紛紛冒出頭,架設機槍。


    他冷笑一聲:“學聰明了,會挖防炮洞了?”


    話音剛落,後麵就隱約傳來一陣“嗵嗵嗵”的聲音。


    然後,對麵兩個山頭上那些剛冒出頭的鬼子又挨了炸。


    起初因為看見八路的步兵已經在緩緩推進,所以鬼子的指揮官似乎在咬牙堅持。


    但是沒多久,就被炸得受不了了。


    尤其是左側那個山頭,那邊雖然炮擊密度不大,但都是120毫米的重迫,那家夥一炮下去就是一個大坑,所以那邊的鬼子指揮官先下令隱蔽了。


    再看兩個連的衝鋒隊形。


    5連那邊還行,6連就很讓人看不透了,因為衝在前麵的幾個班,每個班都有一個壯碩的戰士扛著一塊門板。


    就是不知道這門板幹啥用的,你說擋子彈把,顯然不現實。


    15分鍾後,左側炮擊依然繼續,右側這邊已經停止,因為6連已經衝到了鬼子陣地前100米。


    這時,終於明白那幾個戰士肩上的門板幹啥用的了!


    隻見他們衝得最快,衝到鬼子陣地的鐵絲網前,將門板墊在自己身前,整個往鐵絲網上壓。


    好家夥,後麵還有一個個戰士接著往他們背上撲。


    簡單,粗暴,直接!


    別人破鐵絲網,都是拿鉗子剪,曹順子的路子就是野!


    9個壯漢,9塊門板,再加他們身後又疊一個,直接蠻力壓垮鐵絲網!


    話說米國隊長還有一句懟托尼的名言:你不是那種能自我犧牲的人,你會趴在鐵絲網上,讓你的戰友從你的身上踩過去嗎?


    然後曹順子說:傻呀?墊塊門板不行嗎?非得遭那罪呀?


    撲倒鐵絲網之後,6連司號員取出小號,對著天空吹響嘹亮的衝鋒號。


    那幾個猛男戰士也立刻站起身,踩著門板朝著鬼子的工事上衝。


    右翼的4連稍微慢點,他們沒帶門板,隻能老老實實用大鉗子剪鐵絲網。


    等衝鋒號響起的時候,鬼子的指揮官就反應過來要遭,隻是等他們從防炮洞裏出來的時候,6連和4連已經距離他們的環形工事隻有50米的距離了。


    而等他們趴到戰壕上,又是一波人手一顆的手榴彈,然後又有好多端著衝鋒槍的八路衝到近處,對著他們就是一陣突突。


    戰鬥再無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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