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吧?”霍明征嗓音溫和。


    他太高了。


    在電梯內尤為明顯。


    逼仄的空間,混合著的氣息雜亂。


    江晚意卻清晰聞著他淡淡的冷木香,仿佛世界隻剩他們二人。


    她乖順點點頭,“沒事。”


    霍明征低下眼看她,往下看的睫毛濃密漆黑,皮膚白嫩透紅,沒有化妝的狀態,少了平時的冷豔,更多了鄰家女孩的乖巧清純。


    霍明征喉結輕微滾動,在她頭頂上暗啞道:“那就好。”


    前麵的人又往後擠了擠。


    霍明征身體被擠到跟她緊貼,不留縫隙。


    江晚意的臉貼在他鎖骨的位置,冷木香就更明顯了。


    心跳愈來愈快,仿佛要掙脫桎梏從咽喉跳出,四周都是人,江晚意卻貼在他懷裏,感覺世界不曾有過的清淨。


    電梯抵達一層。


    人群魚湧而出,空氣都變得清新了。


    見霍明征久久沒有鬆開,江晚意輕聲提醒,“霍律師,到一樓了。”


    霍明征一愣,很快往後退一步,“抱歉。”


    江晚意麵容帶笑,輕微搖搖頭。


    一前一後,走出電梯。


    江晚意仍舊心跳很快,走在他身後,看著西裝筆挺的優雅身影,正巧人也走出醫院大門,被灑下的陽光籠罩在身上。


    金色的光暈染出一圈柔和,此時霍明征回頭看她,站在光束之下,如謫仙般飄逸出塵。


    江晚意呼吸一窒。


    仿佛時間靜止,瞳孔映入霍明征的身影,再無暇想其他。


    她忽然想,這麽溫暖儒雅的人,要是她的就好了。


    想著想著,江晚意忽然感到濃濃的失落,她配不上霍明征這樣幹淨的人。


    “怎麽了?”


    不知何時,霍明征又走到了麵前,關心的口吻詢問,“還在擔心伯父的病情?”


    江晚意收斂思緒,輕搖頭。


    繼而又聽到霍明征說,“樊專家那邊我也去聯係看看,別太擔心,會沒事的。”


    父親的病情確實不能再耽誤了。


    江晚意又再點頭,想著多個人幫忙也是好事,“謝謝你,霍律師。”


    霍明征無奈笑,“對我別再這麽客氣了,謝謝這兩個字我在你這不知道聽了多少次。”


    江晚意想想似乎真是這麽回事,忍俊不禁也跟著笑。


    “你看,笑起來多好看。”


    霍明征眸光幽深溫柔,“不管遇到任何事,先去解決,別愁眉不展,有事找我,我會陪你。”


    江晚意感覺心髒被人敲了一下,不由一陣悸動。


    但她清楚霍明征對自己隻是朋友,也就沒有自作多情。


    “謝……好。”


    差點脫口而出又是謝謝,她反應過來急忙改口。


    霍明征唇角上揚,眼神愈加溫柔。


    江晚意對上視線,心口一陣陣悸動。


    這樣的眼神,真的看誰都深情,太讓人誤會了。


    ……


    在找到樊專家之前,江父的病情靠吃藥控製。


    吃了兩天左右,精神倒也不錯。


    徐醫生一早過來檢查詢問,本想著到門外跟江晚意說情況的,江父對他說,“醫生,就在這說吧,我這身體什麽情況,我有權知道。”


    徐醫生猶豫看向江晚意。


    江晚意這兩天知道父親情緒不錯,說,“徐醫生,你就在這說吧。”


    徐醫生頷首,“病情沒再繼續擴散,但是最好還是盡快手術,越早手術對恢複越好,手術成功幾率也會更高。”


    “如果手術失敗,會怎樣?”江父忽然看著醫生問了句。


    這可把醫生問住了。


    醫患之間,會有一種默契。


    醫生會選擇把情況說的最輕鬆,好讓患者放心。


    患者卻希望聽到最真實的話,窮人好決定是否繼續治療,富人似乎無須做選擇題。


    醫生安慰說:“手術都有風險,能成功最好,江先生放心,我們會盡最大的能力。”


    江父笑著說謝謝,也就不為難他了。


    等醫生走後,江父挪動身體坐起來靠在床頭。


    江晚意倒了杯水遞給江父,眉眼都是心疼,她柔聲寬慰,“爸爸,現在醫學昌明,一定能治好的。而且樊醫生又是這方麵的專家,等找到他,我們就盡快手術。”


    江父犯愁,“專家主刀一定很貴吧?我看徐醫生就不錯,年紀輕輕就是副主任醫師了。”


    江晚意明白父親的擔憂,她故作輕鬆,“這也沒什麽,我手上還是有點錢的,爸爸,你就放心治療,錢方麵有我。”


    江父瞬間又不安,“你可不能再和傅淮之有牽扯,爸爸寧願不手術。”


    江晚意是清楚父親對傅淮之的抵觸的。


    她為了讓父親放心,再三保證,江父這才信了,“好,沒有關係就好,別一錯再錯就還是我的乖女兒。”


    江晚意心頭疼的絲絲拉拉。


    這時江母推開病房門進來,顯然都聽到他們的聊天了,板著臉,提著湯壺進來。


    “我搞不懂你,傅淮之又不是有婦之夫,你怎麽就非要阻止兩人在一起?”江母話語神色都是不滿。


    沒了傅淮之的支撐,以後她還怎麽跟富太太們聯絡感情?


    沒了這層關係,漸漸地,圈子裏的人都會忘了江家。


    江父瞬間臉色難看,正色道:“傅淮之他要想跟晚晚一起,還用上這麽折辱人的方法?我是男人,我了解男人的心思。”


    “我們晚晚這麽優秀,值得跟更好的人一起,疼她愛她保護她,而不是一點也不尊重她。”


    江父激動得臉色紅溫,又劇烈咳嗽起來。


    江晚意聽到父親的內心想法,頓時感動得一塌糊塗。


    她還以為,父親是嫌棄她。


    原來父親是疼愛她,不忍心她被人輕視,踐踏。


    頓時所有的委屈,煙消雲散。


    她紅了眼眶,江母張嘴想懟,被她攔下,“媽,能少說幾句嗎?你是怕爸爸的病情不夠嚴重嗎?”


    江晚意輕輕拍著江父的胸口順氣。


    自從上次賭博的事情後,江晚意對江母忍無可忍,態度也變差了。


    江母一看父女兩同個鼻孔出氣,氣呼呼放下湯壺,“行行行,現在我說什麽你們都不喜歡,不就是氣我上次輸太多錢了麽!”


    “可上次的錢也不是你江晚意給的啊,是傅淮之給的!你想想要沒有傅淮之,還有沒有我們江家!”


    “你給我閉嘴!”


    江父重重吼了句,眼裏盛滿怒意,氣得胸口劇烈起伏,險些喘不過氣來。


    “爸你別生氣,醫生讓你保持好心情,對病情好。”江晚意急忙安撫,江父雙目怒瞪。


    “你眼裏除了錢,還有什麽?到底晚晚是女兒,還是你賺錢的籌碼!”


    江母也急眼了,爆發罵道:“那我為什麽淪落到這個地步,還不就是因為你們父女!當初要不是她有眼無珠,認識傅以銘那人渣,我們江家能落到這個地步嗎?”


    “今時今日,無論她做再多,那都是應該的!”


    江晚意感覺心口被刀子狠狠刺入,頓時鮮血淋漓,疼的她眼眶瞬間發熱,仿佛有什麽要掉下來。


    江父被氣得徹底說不出話,咳嗽一聲比一聲大,仿佛要把肺都咳出來。


    最終情緒太過激烈,一口鮮血噴出來。


    江父無力癱在床上,氣暈了過去。


    “爸!”


    江晚意驚得瞪大了眼,眼淚刷的掉下來。


    江母都愣住了。


    江晚意看她一動不動,衝她怒吼,“快去叫醫生啊!章舒琴,你是不是想氣死爸爸!”


    江母被吼得一個激靈,連忙衝出去叫醫生。


    同時。


    霍明征看到江母火急火燎的身影,加快步伐進入病房,看到白色床單上的斑駁血跡,一臉駭色。


    江晚意緊緊抓著父親的手,眼淚模糊了臉頰,單薄的身影透著濃濃的恐懼。


    扭頭看到進來的霍明征,忽而眼淚的掉的更凶,更惹人憐愛。


    霍明征顧不上多想,過去把江晚意摟在懷裏,一遍遍柔聲安慰,“別怕,別害怕,不會有事的……”


    江晚意被巨大的恐懼充斥,喉嚨像被堵住,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後腦勺被大手扣住,在霍明征懷裏抱緊的身體像抖篩子似的,小小一個,令人心疼壞了。


    霍明征一顆心揪緊,下巴抵在她頭頂,低低的嗓音不斷安慰。


    “別害怕,有我在。”


    “伯父會沒事的。”


    似乎霍明征的安撫起到了作用,江晚意身體顫抖地沒那麽厲害了。


    過了會兒醫生終於趕來。


    其他人都到病房外焦急等待。


    江晚意直愣愣站著,腦子一片空白,盯著病房門的眼神滿是空洞。


    霍明征靜靜守著她。


    江母等得不耐煩,嘀咕道:“怎麽醫生進去這麽久都沒出來,該不會真出什麽事了?”


    “你說你爸爸也真是的,我也沒說什麽,他怎麽就對傅淮之那麽大的成見!”


    “再說了,傅淮之確實幫了我們江家,你爸爸沒辦法東山再起,當初那些提攜的一個個都對我們江家避之不及,找傅淮之是不二之選啊。”


    江母據理力爭,覺得江父就是太過古板,固執。


    江晚意徹底忍無可忍,她哭紅的眼怒視江母,“說夠了嗎?”


    一聲低吼,讓江母怔住。


    江晚意走到她麵前,眼淚漣漣,“躺在病床上的不僅僅是我爸爸,他更是你丈夫,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都什麽時候了,你就隻想著富太太的生活,這段時間,我有沒有給你錢?你難道沒有努力跟所謂的富太太們聯絡感情嗎?她們理你了嗎?”


    “章舒琴!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清醒!你一口一句傅淮之,是,我跟著他,你是可以繼續揮霍,可是這是用我換來的!我的尊嚴,我的身體換來的,難道你真的一點也不心疼嗎?”


    江晚意把這幾個月來的委屈,如數質問控訴。


    一聲聲咬字清晰,充斥著她的無奈和痛苦。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從臉頰低落在地板,章舒琴一步步後退,卻絲毫不覺得心疼。


    “你跟著傅以銘的時候,害得江家一無所有,現在跟著傅淮之,想要什麽就有什麽,你還有什麽可不滿的?”


    江母把過錯都歸在江晚意身上,一步步逼回去,“你在委屈什麽?當初要不是因為你,江家會淪落到如今的地步嗎?你覺得我花了你的錢,委屈了,那我呢?我本可以衣食無憂,過人上人的生活,可這一切都讓你這個死丫頭給毀了!”


    江母說到最後,咬牙切齒。


    她眼底滿是厭惡和痛恨,不知道的,還以為母女之間是仇人。


    江晚意失望透頂。


    閉上眼,任由眼淚在臉上肆虐。


    霍明征眉心微蹙,上前把江晚意拉到身側的位置,嗓音溫和淡冷,“江伯母這麽說就太過了,這是受害者有罪言論。”


    江母氣頭上,也保持基本的理智壓著火,說,“不好意思,霍律師,讓你看笑話了。但苦難沒落在你身上,有些事你看看就算,還是別出頭了。”


    頓了頓,她盯著霍明征的眼睛,“再者,你以為當初要沒有傅淮之,你會出手幫忙打這個官司嗎?”


    撂下這句話,江母甩頭離去。


    這句話,直擊霍明征的靈魂。


    不置可否。


    在當時的情形來看,他是不會接手的。


    江晚意感覺一顆心直直往下墜。


    她對江母感到失望,吸了吸鼻子,手背抹了把淚。


    病房門開了。


    徐醫生從病房出來,江晚意急忙迎上去,問:“徐醫生,我爸爸還好嗎?”


    徐醫生額頭上有薄汗,慶幸道:“搶救及時,恢複正常了,不過病人情緒太過激烈,容易影響病情,無論如何家屬要注意。”


    “還是那句話,要盡快手術。”


    江晚意鬆口氣,道完謝謝,醫生和護士就離開了。


    她進去病房看了眼,護工把被子都換了新的,蓋在江父身上。


    江父昏迷的臉色青白且灰,看得人心頭揪緊。


    江晚意感覺心頭堵得厲害,交代護工好好守著父親,便上了天台透氣。


    霍明征跟著一起來的。


    站在欄杆前,閉上眼微抬起下巴,感受著清風拂麵,試圖腦子裏淩亂糟糕的思緒被吹散。


    可最終發現徒勞。


    霍明征側頭看著她,白皙的麵容透著濃濃的悲傷,讓人很想抱一抱。


    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霍明征及時收回目光,喉結輕微滾動,壓下那剛浮出頭的情愫。


    江晚意睜開眼,聲音很淡很輕,“你知道嗎?當初江家被傅以銘設計破產,又害得爸爸進入監獄,不知道會麵臨多少錢的刑期,那段日子,我生不如死,真的很想死了算了。”


    霍明征再次側頭看去。


    江晚意的發絲被風揚起,長得美豔動人,身上卻滿是憂傷的氣息。


    太令人心疼了。


    霍明征抬手,想拍拍她肩膀,卻還是克製住了,手放在石欄上柔聲,“都已經過去了。”


    江晚意難過的搖搖頭,“沒有過去,過不去。”


    “我現在擁有的一切,的確是傅淮之給的,我欠他的,他要是想追討,我根本還不起。”


    就像傅淮之說的那樣,離開他,什麽都不是。


    可江晚意無所謂了。


    尊嚴被丟下地上踐踏的滋味,不好受。


    尤其還讓疼愛她,她敬重的父親失望,難受,心裏就再也繃不住,不想在繼續下去了。


    霍明征本想說可以幫她,話到嘴邊咽回去,“我相信你,可以脫離。”


    江晚意愣住,轉頭看著他眼睛。


    身邊人都覺得,江晚意隻能依靠傅淮之。


    哪怕很多人都不知道她背後的人是傅淮之,卻也覺得她是依賴金主才有今天。


    沒人信她,更多的是對她唾棄,厭惡,鄙視。


    隻有霍明征,一直信她,鼓勵她。


    江晚意心裏感動得不得了,遲疑問,“霍律師,能告訴我,為什麽嗎?你為什麽會相信我?”


    霍明征麵容溫潤,尤其笑容如三月陽光暖入人心,“因為我認識的江晚意,就該這麽堅強不服輸。”


    江晚意好看的眼睛掀起情緒,變得有些激動。


    從來沒人懂他,可霍明征卻看透了她。


    霍明征忽然伸手,揉揉她的腦袋,“別總想著過去,做錯事不可怕,隻要及時糾正就沒什麽大不了的。不是有句話,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你父親給你機會,你也要給自己一個機會。”


    “沉溺過錯,隻會一錯再錯。”


    霍明征的話令她一顆心熱辣滾燙,像是瀕臨死亡的生物,忽然又充滿生機。


    仿佛一縷強烈的陽光照射心頭,驅散陰霾。


    江晚意渾身暖暖的,彎眼笑,“你說的沒錯,我不能再沉溺過錯。”


    見她情緒終於緩和下來,霍明征神色放鬆。


    他溫和的眉眼也浮起抹笑意,“這樣就對了,放心,隻要撐過去,以後會越來越好。”


    江晚意點點頭,笑得眉眼微彎。


    在夕陽日照下染上柔和的光圈,眼神堅定,殷紅的美人痣染上絲清冷風華。


    ……


    此後兩天,霍明征每天都會來陪江父說說話再走。


    中間還會幫江晚意聊聊天,鼓勵鼓勵。


    將近一周的時間,再沒見過傅淮之。


    甚至,連他的消息都沒有。


    正當江晚意暗自慶幸,他願意放過自己的時候。


    當晚入了夜。


    霍明征送她回家。


    路上,霍明征詢問,“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他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像個哥哥一樣,讓江晚意莫名感到心安溫暖。


    江晚意臉上明顯的疲憊,搖頭說,“不了,困了,想睡覺。”


    霍明征知道她最近總跑醫院,太辛苦了。


    他嗓音溫和關懷,“要不睡會?等到了我叫你?”


    這種溫暖,不由令江晚意唇角上揚,“不用,很快就到家了,現在睡了,怕晚點又睡不著。”


    最近睡眠太差,總是半夜醒來,便是再難入睡。


    這種滋味,太不好受。


    尤其又累,又缺覺。


    “對了,霍律師,你這邊有什麽消息了嗎?”江晚意想起什麽問。


    心裏不免有點著急,想盡快安排父親的手術。


    霍明征專注開車,一邊回話,“還在找,先前他出過參加學術交流,後麵說是去哪裏義務提供醫療幫助,暫時聯係不上。”


    江晚意一顆心提起來,“徐醫生說了,時間拖得越久,手術風險越大,可能需要盡快找找。”


    要實在聯係不上,隻能讓徐醫生安排手術了。


    霍明征明白她的擔憂,目光抽空看她眼,“好,我這邊讓人加緊聯係。”


    江晚意說了聲謝謝,便沒再說話。


    眉眼裏的疲憊太過明顯,霍明征從後視鏡中看得一清二楚。


    沉默片刻,霍明征說,“再找個護工吧,你要休息好一些。”


    江晚意不但是考慮到錢的問題,更想親力親為,“不用,我這邊能安排得出時間。正好最近沒什麽太多工作安排。”


    倒是過完未來幾天,就是電影首映了。


    到時候恐怕就沒這麽多時間,能陪著父親了。


    所以也想盡快安排手術,等結束治療,她才能放心一些。


    “行,有什麽需要幫忙盡管跟我開口,別見外。”霍明征叮囑道。


    江晚意這才尋到了機會,看向他說,“你幫我的已經夠多了,最近吃藥住院的費用都是你給的,徐醫生說了,你還存了錢在醫院賬戶。”


    她感激不盡,“這些錢,以後我分期還你。”


    江晚意前兩天算過一筆賬,等還完高利貸剩下的幾期貸款,就能繼續分期還給霍明征了。


    霍明征太了解她的性子,勾唇笑笑,“朋友之間,相互幫忙也是應該的,你不用著急,慢慢來。”


    “無論如何,我會陪著你。”


    霍明征的話,太惹人誤會了。


    江晚意怔了怔,明白他是安慰自己,淺笑說,“你這樣,我會依賴的,雖然我們是朋友,但真的不用為我做太多,你忙你的。”


    霍明征扭頭看過來,眸色漆黑幽深,“那就依賴吧。”


    江晚意再次愣住,覺得這句話有些曖昧了。


    直到聽到霍明征補充,“朋友之間,也是可以用來依賴的。”


    果然。


    江晚意就知道那瞬間,自己又誤會了。


    ……


    兩人聊天間,很快抵達江家別墅門外。


    車輛停穩。


    江晚意低頭解開安全帶,“我先進去了,霍律師,你回去路上小心。”


    “等等。”


    霍明征忽然傾身,靠了過來。


    江晚意一顆心提起來,莫名感到緊張。


    手伸過來,放在頭頂上拿下了什麽東西,又見霍明征微笑說,“頭發有東西,好了,回去吧,早點休息。”


    江晚意看著他拇指和食指之間撚著的白色絲線,心跳瞬間恢複平靜。


    是她想多了。


    竟然會以為,霍明征剛才是想吻她。


    她忍住了懊惱的情緒,扯了扯唇,“再見。”


    “再見。”


    江晚意推開車門,下了車往門口走。


    大門打開的時候,聽到後麵引擎的聲音遠去,江晚意腳步停頓,回頭看了眼。


    車尾燈在黑夜中匯聚成一個遠點,最後消失。


    江晚意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


    收回目光,江晚意抬腳準備進去,猛然間被黑暗中一道身影勾住腰,抵在牆壁上。


    緊接著,凶猛強勢的吻落下來瘋狂掠奪。


    江晚意使勁掙紮。


    口腔裏熟悉的氣息,令她渾身一個激靈,腦子猛地出現了三個字:傅淮之!


    沉寂多日,傅淮之還是出現了!


    江晚意奮力把他推開,因為生氣,胸口劇烈欺負,“傅淮之,你幹什麽!”


    一而再不被尊重的行為,令她心頭怒火叢生。


    “怎麽,才分開幾天,這麽快就討厭我了?”耳邊傳來傅淮之陰沉的嗓音,透著絲絲寒意。


    像冰冷的蛇信子,纏繞在江晚意的頸肩,不自覺繃緊全身神經。


    她抵觸後退,“傅總,請你放尊重點,我上次已經跟你說清楚了。”


    “說清楚了?空口白話,我想你大抵是忘了,我們還有合約。”傅淮之頎長的身材站定,摸出一根煙點上,突出口煙霧。


    淡白色的霧氣在燈光下被照射得幾分斑斕,襯托得傅淮之的眉眼愈深邃,神秘莫測。


    尤其身上的氣息,在矜貴之中泛出寒意,冷得瘮人。


    江晚意一顆心頓時提起來,臉色白了白,“傅總是來威脅我嗎?”


    黑夜之下,掩蓋了她的臉色。


    卻能清晰感覺到氣息都變了,就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每次麵對傅淮之,她都會感到極致的壓迫,令她害怕不安。


    傅淮之吸了幾口,就把煙丟在腳下撚滅,抬腳走近江晚意,壓下頭,對著她的臉吹出一口煙霧。


    “江小姐,我不過是陳述事實,還是說你善忘,要拿合同來看看?”


    煙霧嗆得江晚意難受,忍住咳嗽皺了皺眉,“傅總,你今晚找我到底想說什麽?”


    傅淮之深邃的眸子在黑夜中泛著寒光,像一頭瀕臨盛怒的狼。


    “江家別墅,暫且不計,三千萬對我來說也不過是小意思。隻不過江晚意……”


    傅淮之捏著她下巴抬起,眼底怒色逼出,“你是覺得我很好耍麽?利用完就一腳踹開的傻子,嗯?”


    手指捏著下巴的力度,讓江晚意疼的哼出聲。


    她後背頓感一陣寒意,仿佛傅淮之用力,就能輕而易舉將她下巴捏碎。


    她強忍恐懼,努力穩住聲音,開口卻還是有些細碎顫抖,“傅總,我沒有耍你,欠你的,我以後會努力還給你,卻不是再用身體的方式了。”


    “除了身體,你還能給我什麽?”


    傅淮之唇角溢出一聲冷嗤,忽而偏頭咬住她脖子,嗓音暗啞透著危險,“除了這具身體,我對你其他沒興趣。”


    江晚意疼的叫了聲,身體被困在他的手臂和牆壁之間,巨大的屈辱感迅速籠罩心頭。


    瞬間,眼圈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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