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兔子再怎麽逃避,也得按照約定給人補課。那天是元旦,家裏並沒有人,雲黛背好書包下樓。


    自從那晚的事之後,兩人除了約定補課時間,再沒說過其他的事。


    遲放的車沒停在小區門口,雲黛在公交站台找到他。


    今天是個好天氣,烈陽高照,氣溫也難得上升。


    雲黛沒戴圍巾,她穿了件紅色的小棉襖,這個顏色襯得她膚色很白,氣色也好。紮著圓圓胖胖的丸子頭,用同色係的大腸發圈綁好,看起來格外喜慶。


    其實雲黛一開始想過換一個補習地點,她現在還沒想好怎麽跟遲放正常相處,在一起難免會尷尬。隻是話到嘴邊,卻也說不出口。


    她決定當做無事發生,如果遲放也能這樣想就再好不過了。


    外頭天氣好,遲放就沒開暖氣。雲黛搖下車窗,清新的空氣吹散了她身上的不自在。


    “你現在打了幾份工?”


    遲放忽然打破了沉默,雲黛愣了下,不明所以:“一份,就隻有幫你補習,怎麽了?”


    他沒解釋太多:“問問而已。”


    但雲黛已經猜出來了,那天晚上她把欠遲放的錢全轉給他了,他應該是在擔心她怎麽在那麽短的時間籌到這筆錢的。


    “是管易給我的。”


    遲放眼皮掀了掀,沒再說話。


    他對管易怎麽拿到錢的沒有絲毫興趣,隻要別讓雲黛受苦就行。


    到了他家樓下,兩人上樓,雲黛乖乖跟在他身後。


    卻見一直用電子鎖的遲放劈裏哐啷掏出一把鑰匙,將那扇門打開了。


    雲黛:“……”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那把鑰匙上麵的鑰匙扣,是她的小王八。


    那天她太驚慌了,什麽都顧不上,人跑了,鑰匙扣和她的盆栽都留在了他的車裏。


    現在,那個鑰匙扣掛在遲放的鑰匙上,三個小盆栽生機勃勃地放在茶幾上。


    嫩綠的葉子隨風搖擺,一看就被人精心嗬護著。


    想到遲放送的那條銀白項鏈,又看著自己這些小禮物,真是丟人。


    然後雲黛就眼睜睜看著,遲放換完鞋子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打濕給那些小盆栽挨個澆水。


    寶貝得不成樣子。


    雲黛臉蛋微紅,她坐在沙發上,和三個小盆栽麵麵相覷。


    遲放慣例去熱了瓶牛奶給她,雲黛道了聲謝,兩人準備開始補課。


    雲黛前幾次補課帶著他把初中的知識點過了一遍,可惜效果微弱,這人簡直就是在腦門上寫了“不是學習的料”幾個大字。


    雲黛問過遲放有沒有打算轉到文科班去,她覺得他學文科肯定比學理科輕鬆。


    當時遲放那個表情,想想都覺得恐怖。


    雲黛就再也沒有提過了。


    這次補課的效果就更差了,平常講兩三遍就能懂的知識點還是不明白,雲黛想了下是不是她的方法有問題,打算換個思路重新講。


    “抱歉。”遲放說。


    兩人補習時不會隔得太遠,並排坐著,這樣很方便手把手教學,也導致遲放一說話氣息就往耳邊吹。


    雲黛一個激靈,往旁邊躲了下,眼神終於落在遲放身上,卻被他眉宇間的疲憊和眼睛下的黑眼圈嚇了一跳。


    “你怎麽了?”


    遲放神情茫然:“什麽?”


    雲黛將手放在他的額頭上,滾燙一片,他果然是在發燒。


    室內的溫度很高,講課也是個體力活,雲黛的手其實是很熱的,貼在同樣發燙的額頭上挺不舒服。


    但遲放還是握住了她的手腕,貪戀她在他額頭上留下的氣息。


    “你發燒了。”雲黛說,“你在這坐會,別動,你家的醫藥箱在哪?”


    遲放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思緒遲緩,半天才反應過來雲黛在說什麽。


    他指腹貼在她脈搏的地方,感受這副雪白皮囊下的鮮活。


    “遲放?”


    遲放難受地把臉埋在她掌心裏,鼻尖拱了兩下。


    “不吃藥。”他小聲地說。


    雲黛渾身一僵,人傻了一樣。


    天呐,遲放這是在撒嬌嗎?


    她的指尖碰到了他的唇,柔軟的觸感讓她手心發麻,幾乎是下意識把手縮了回來。


    ……沒縮回來,遲放攥得很緊。


    雲黛絞盡腦汁,輕聲誘哄:“不吃藥會難受。”


    遲放不吭聲。


    “那就不吃藥。”雲黛咬著唇,“我就想看看你家的醫藥箱。”


    遲放頭暈目眩,費勁地把她的話聽進去,然後一垂眼睫。


    他本就生得人高馬大、豐神俊朗,卻因為生病而騰起兩團紅暈,垂著眼不說話簡直可憐死了。


    “遲放?”雲黛心髒怦怦跳。


    “唔。”遲放似乎終於想起來了,“在電視機下麵。”


    雲黛要走,可手依舊被遲放拉著,死活不肯放開。無奈,她隻能拉著遲放一起走。


    醫藥箱放得很顯眼,雲黛單手從裏麵找到溫度計,消完毒清洗完後塞到遲放的嘴裏。


    尷尬站著也不是這麽回事,雲黛隻好又把他拉回沙發上坐著。


    沒過三秒,遲放又拉著雲黛坐到了藤椅上。


    雲黛陷在軟綿坐墊裏,遲放站在她麵前,見到她好好坐著,似乎還滿意地點了下頭。


    他也不坐,就站著低頭看她,一隻手還拉著她的手腕。


    雲黛不理解他的腦回路,病了的遲放是思維直白的小孩子,幹的事簡單卻不能理解。


    雲黛幹脆偏過頭玩燈花。


    自從擁有這個藤椅後,雲黛每次來都會坐在上麵,不過她很靦腆,隻敢趁遲放去熱牛奶的時候才敢上去坐一會。


    隻是聖誕節那事太尷尬了,今天進門她都沒敢亂看,現在終於能舒舒服服坐在上麵。


    幾分鍾後,雲黛替他拿了溫度計,看了眼上麵的數字,驚呆了。


    38.9c。


    這再燒下去腦袋都得燒傻了。


    “躺好躺好,我給你拿退燒藥。”


    遲放皺著眉,他頭太暈,一點都不想躺著。


    雲黛也管不了那麽多,趕緊接了杯溫水讓他把退燒藥吃了。


    吃完之後也不是很放心,她考慮把遲放送到醫院的概率有多大,看他這副模樣顯然不願多動彈。


    雲黛問他:“你家裏的管家呢?你打一下他的電話,讓他過來照看一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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