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神基地的餐廳後廚內,朱雀正一臉死相地對著案板上的桂花發呆。


    就在不久前,她收到了父親病危的通知,等她急忙回家的時候,父親早已閉上雙眼。


    朱雀的弟弟告訴她,父親一直在等著她回來。作為家中長姐,朱雀名正言順地沿襲了職位,這也意味著她要承擔起相應的責任。


    毫不誇張的說,朱雀現在還是太弱小了。


    更令她感到絕望的是她弟弟告訴了她一個無比殘酷的真相。


    “阿姊,其實你是個味癡。”


    除了朱雀,似乎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情。父親本想親口告訴朱雀這件事的,但他沒能等到她回來,於是隻能告訴給了朱雀弟弟。


    這就是真相,朱雀為什麽做不出精美的菜肴,隻因她是位癡。就像薩蘭團長失去味覺後就沒法再當美食怪物大師一樣,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曾經那麽五顏六色的食材,在朱雀眼中隻變成了一片黑白。


    黑白,這個世界最本質的顏色。


    朱雀變得有些厭食,無論青龍她們怎麽勸說,她都一直萎靡不振。


    或許對於她而言,不久她便會踏上和她父親同樣的道路的。但如果那樣的話,玄武肯定會傷心的。


    既不能索性去死,又沒辦法痛快活著。朱雀好像被夾在了什麽兩難的局麵,擺在她麵前的隻有毀滅這一條道路。


    其實,大不了就可以不做了。出路並非隻有一條,對於朱雀而言,研習廚藝隻是她生命中的一半而已。就算丟了,她還能靠半條命活著,隻要那半條命不丟就好了。


    “朱雀學姐。”


    朱雀正在發愣,連有人踏入餐廳後廚都沒發現。


    伊隱吞了口唾沫,他從朱雀眼中看到了一種萬念俱灰的表情。哀大莫過於心死,他知道這將會是一場並不輕鬆的任務。


    .


    “她剛失去了父親,你說話注意點。”


    在伊隱麵前,白虎小聲囑咐他。


    “白虎,不用這樣說他。我想他會懂的。作為孤兒,他明顯比我們都要明白。”青龍仍舊很相信伊隱。


    “……”


    玄武默默扯了扯他的袖子。


    “(老實說,我對此並不抱太大希望。但如果是你的話,沒準真能做到也說不定。現在去吧,朱雀就在餐廳後廚。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


    就是這樣,天知道當伊隱抱著何等決心來到後廚卻看到朱雀鬱鬱的模樣時,他是何等語塞。


    事先在腦海中排練過很多次的台詞也忽地失效了。要怎樣跟一個剛剛失去親人的人交流呢?


    設身處地地思考一下,當自己剛失恃時是誰來安慰自己呢?對了,是她……不,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伊隱深吸一口氣。


    朱雀抬頭看了一下他,什麽也沒說。


    “要吃點什麽?我來給你做。”


    無意間的窺視,使得伊隱發現了案板上的桂花,好的,就做那個吧。


    但願自己的手藝還沒有生疏……


    .


    多年前,當伊莎貝拉的父親去世時,伊隱也是給她做的這個。即使在痛苦和不幸的時刻,水果,也是可以作為禮物饋贈的。


    伊隱一直很清楚,比起無力的語言,還是讓行動來告訴她比較好。


    沒有什麽會放不下,對於人類而言,活著已經是最大的成功了。


    朱雀一邊咬著指甲一邊看著伊隱耍雜技,無疑,與她相比,伊隱的廚藝是相當卓越的。


    .


    “好了。這就是桂花糕。”


    在開動之前,伊隱見朱雀和玄武一樣無話可說,便自顧自地開始說了起來。


    “話說回來,朱雀學姐,我和這桂花也是頗有淵源的。你知道道我名字的含義麽,在我的故鄉,每個月份都有一種花開放,它們並稱為十二花神。桂花便是其中之一。我所熟知的十二花神,除去桂花和櫻花之外,就是菊花了。”


    “菊花?”


    朱雀總算是有了點反應。


    “‘予謂菊,花之隱逸者也’,我出生的那天正好是菊花花神的生日,所以我母親會給我取名為伊隱。但是……她已經不在了。”


    “這是必須接受的一環,所有人都會離去。就連太陽都有熄滅的那一天,更何況是人呢。”


    伊隱越說越覺得傷感,險些就要落下淚來。


    看來悲傷是會傳染的,這可真是有夠完蛋的。


    “吃吧,人是不能不吃東西的。”


    伊隱將桂花糕推向朱雀,“來一塊吧。”


    朱雀本想拒絕,但那桂花似乎帶有著一種謎一樣的清香,搞得朱雀心裏癢癢的。


    濃鬱的香氣刺激著朱雀的神經,這使得她忍不住張開了小嘴,慢慢咬上了一小口……


    “……”


    糕點融化在口中的時候,朱雀已經落下淚來。


    “好甜。”


    朱雀哽咽道,“我已經很久都沒有品嚐過這種甜點了。我吃什麽東西都沒有這種味道,隻有伊隱你給我做的才有這種感覺,簡直就像是我父親一樣。”


    “我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和父親一樣了不起的美食家。可是我偏偏生來是個味癡……這就和想要夢想成為一名鋼琴家卻發現自己沒有手指有什麽區別?”


    “別說了,我理解你的感受。”


    當自己早就已經構建好的價值體係完全崩塌之時,沒有幾個人會不瘋的。就像如果告訴伊隱,係統一直在利用他吸他的血,伊隱十有八九也會意念崩塌吧。


    朱雀一邊擦著淚一邊咬著桂花糕,越甜的東西越能給人以希望。有了能量才能繼續生存下去。


    “謝謝你,伊隱。”


    朱雀吃了一半,便不忍心再吃了。


    “這麽甜的東西,我若一次吃淨未免也有些太過於暴殄天物了。以後你還能一直給我做這些吃麽?”


    “我……”


    麵對朱雀的詢問,伊隱正要回答,卻聽見……


    “啪嘰”


    後廚的門不知何時被推開了,三個小腦袋瓜兒正以一種相當怪異的姿勢匍匐在地上,好像是偷聽的時候不小心撞開了門一樣。


    “青龍學姐,白虎學姐,玄武學姐,你們……”伊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在她們麵前,朱雀瞬間收起了眼淚,很無語地說道:


    “呐呐,我說,剛才我和伊隱在談話的時候,你們有在偷看罷。”


    聽到這話,白虎和玄武都心虛地低下了頭,隻有青龍還是一臉溫和的笑容。


    “四女神的事情,怎麽能叫偷呢。”


    青龍笑道,“朱雀,我們這都是為了你好啊。你想,你一個人正是脆弱無助的時候,又跟伊隱獨處了起來,要是他想對你圖謀不軌的話,那可不就危險了嘛。”


    “喂喂喂,不是你讓我幫助朱雀學姐快點振作起來的嗎?怎麽現在反倒開始倒打一耙了?”


    伊隱很想指著青龍的鼻子對她進行回懟,但一想到對麵人多勢眾,伊隱瞬間就萎了。


    “那還真是謝謝你們了。可是無論如何,我還是味癡,這是不可能改變的了。”朱雀歎道了。


    “未必了。”


    伊隱突然開口道,“安古林大師現在就在我們十字基地坐鎮,隻要我去求求他,說不定他能做出治愈味癡的美食來。”


    “太好了!”


    朱雀兩眼放光,重新燃起了希望來。


    “那個,先容我打斷一下。”


    白虎有些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朱雀,那剩下的半塊桂花糕你還吃麽?我實在是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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