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無情地抵在了莉莉絲的咽喉,讓她做不出來任何反抗的措施,她曾拚命宣泄對這世界不公的控訴,卻隻如同微石沉海一般,掀不起半點水花。


    好在,莉莉絲早就已經習慣了這般生活。既然選擇承受這份重量,就理應接受它的一切。


    “不靠別人施舍,而是靠自己打拚出來。”


    莉莉絲喃喃道,隨後她深情地望向了伊隱幾人。


    真是奇怪,雖然莉莉絲目不能視,可伊隱他們似乎能從莉莉絲金色的眸子中讀懂她的千番話語。


    “你是一個執著於勝負的人,這沒什麽不好。可若是你太過糾結於此,便會失卻本心。”


    朔月難道沉默了,看來莉莉絲成功地說進了他的心坎裏麵。


    “你是一個內心溫柔的人,在嚴酷的外表下,潛伏著一顆柔軟的心,對世界生命的垂憐造就了現在的你。”


    聽到這話之後,白虎臉更紅了。


    說著,莉莉絲望向了伊隱。


    “往屆者,你就這樣繼續走下去吧。”


    終於到邢柒日了,他非常好奇自己在莉莉絲心中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形象。


    “……”


    莉莉絲深思了片刻,好像是在琢磨該如何對邢柒日做出判斷。


    “關於你……我實在是看不透。”


    莉莉絲笑著搖了搖頭。


    “其實,自從雙目失明和蟲化以後,我就發覺自己體內產生了一種異變。我不知道這是好是壞,人類是沒有辦法接受異己的。我曾聽父親說過,人類排擠人魚和魚人,打壓侏儒和巨人,為了登上崢嶸的王座付出了許多肮髒的手段。若我這般離去,肯定會把他們拉去解剖研究的。”


    話糙理不糙,人類沒有侏儒那樣智慧的頭腦,也沒有巨人強健的肉身,且之所以能在三方混戰中勝出,靠的就是一手毫無底線的下三濫絕技。


    連琪琪這種人都對地上表達了難以言喻的失望之情,以至於她寧願留在龍宮也不願重回大地。雖然龍宮毀滅後,她隻能再次重返幻海之星罵馬戲團就是來。


    和琪琪相比,莉莉絲的話中沒有一絲失望之情。看來她早就已經認清了怪物大師管理協會的本質,並對其不抱希望了。


    那麽,難道烏洛波洛斯就是好的嗎?


    不,不管怎麽洗,烏洛波洛斯所犯下的罪孽都不會隨時間消失。建立在暴力和血腥之上的組織……要是莉莉絲知道,她的父親——人稱“赤色賢者”的堂堂十影王阿爾伯特——加入了烏洛波洛斯,並成為了其中的四天王之一,她會作何感謝。


    伊隱不打算告訴莉莉絲這些,讓她帶著虛無的希望總比徹底絕望要好得多。


    有時候,人總是要欺騙自己一下的。要不早就被成噸的壓力給壓垮了。


    莉莉絲再次合上了自己蓬鬆的長裙,目光深邃地望向遠方陰翳的天空,似乎是在追憶不知道多久之前的往事。


    “藍星上奇聞異事可多啦。我不過是比例尺上微不足道的一環而已……不過各位既然有緣能與我相見,那我希望能拜托給各位一件事情。”


    “此後,無論在何地看見任何蟲子,格殺勿論。”


    白虎微微蹙了蹙眉,“這不好吧。雖然我們都不是帶有婦人之仁,連虎豬都不敢屠殺的宵小之輩,但也還沒冷酷到這種地步。再者,你不是眾蟲之母麽,為什麽要殘害你的子民們?”


    莉莉絲微歎了一口氣。


    “因為我製止不了它們。藍星上所有蟲子都有著極強的集群意識,就像蜂巢裏的蜂後一樣,我就成了這個代餐。它們打著一切獻給我的名號,四處橫征暴斂壞事做盡,因為隻有這樣收集到足夠的負能量,和壓製我的煉金術正負相抵,使我回退到蟲化之前的狀態。”


    “這種事情,我之前誰也沒告訴過,連我父親和布諾也沒有。我本不想如此絕情,但那蟲子的黑手已經泛濫成災了。我很清楚,生命有它自己的軌跡,要是我退出蟲化狀態,肯定會暴走的。兩相權衡之下,我隻能做出這般決定。”


    “畢竟,我現在還是個人,而不是怪物。”


    伊隱想起了之前和暴俎蟲以及蠱蟲周旋的時候,難怪它們表現得如此怪異,原來全是為了莉莉絲。


    這般純粹且不帶有一絲雜質的目的,伊隱都說不上到底應該尊敬,還是可憐它們了。


    “我會的,雖然現在幫不上你,但我會盡力滿足你身為人類的願望的。”


    伊隱說道,“莉莉絲,請你不要放棄。雖然手段不太光明,但我想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你的父親一定在為你拚死努力著。”


    “說真的,我倒是希望他什麽也不幹撒手人寰。”


    莉莉絲長歎道,“起碼這樣還能長留清白在人間……好了,聽我嘮叨些這麽久都陳芝麻爛穀子的往事,你們耳朵都該起繭了吧?我來送你們出去吧。”


    “真的假的?”


    聽到這話,朔月難得得興奮了起來。就算再天天挨金貝克導師的嘲諷,也比現在把腦袋係在褲腰帶的情況要好得多。


    “自然是真的。你們的情況我有種理解了,按理來說想通過尋常方法逆轉折疊空間是基本上不可能做到的,但我可以讓你們無視掉這層限製,回到你們進入這片森林的地界。”


    “那你會怎麽樣?”


    白虎本能地察覺到了有什麽不對勁兒,要是真這樣,那莉莉絲為什麽要說得如此悲壯?


    “一些微不足道的代價罷了。”


    莉莉絲笑道,“動用力量將你們全部傳送出去之後,我會進入到結繭的休眠狀態。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會沉睡多次時間,但為了對抗磨損,我隻能這樣做了。哦對了。”


    莉莉絲似乎想到了什麽,從她那寬鬆的蓬蓬裙裏麵掏出來了一枚金色禁果。


    “給你這個,有了它,你就能戰勝一切來自異世界的怪物。”


    是指由破滅性根源招來體派遣來的怪物嗎?


    伊隱聽不懂莉莉絲話中的深意,但好在他可以用係統來查看這枚金色禁果究竟是一枚何等珍妙的寶物。


    【名稱:金色禁果】


    【類別:道具】


    【品質:傳說】


    【介紹:一次性用品,服用後立即消失。立即回複自身最大血量的三分之一,該效果不受任何減療禁療或增療的影響,最多持有三枚】


    【備注:在某些特定的戰鬥中會出現的禁果。到達一定數量後便不會再刷新了,在那之前請大膽享用吧】


    太好了,伊隱時常在血量紅線上蹦迪,有了金色禁果,就相當於伊隱重新駛向第二次生命了。


    “準備出發吧。”


    莉莉絲說罷,便開始凝神聚氣,準備釋放起神奇的咒語來。


    “莉莉絲……”


    看到莉莉絲這般,伊隱不禁悲從中來。又是這樣,他不是什麽都沒能改變麽?


    如果不能改寫現實,那他這個穿越者來到藍星的意義又是什麽?


    還有“往屆者”……伊隱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了,這又是什麽意思?難道自己也是被注定要進行一場場鬥爭的嗎?


    這些問題暫且沒有答案。


    在一片璀璨的金色中,莉莉絲像一隻蟲子一樣,赤身裸體著將自己包裹進了一枚巨大的繭中。


    可是莉莉絲沒有辦法化蝶——她知道的,她是人——一個大寫的人。


    淚水模糊了雙眼,伊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麽會如此悲傷,好像他看到了自己之前的往事,但現在他已經全部忘卻了。


    “伊隱?伊隱!”


    伴著白虎激烈的喊聲,伊隱如夢初醒,大汗淋漓地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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