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難本來還有點困倦。


    遲嶼的話一出,他頓時一個激靈,下意識地就把手裏的滅火器給扔了。


    “我沒有!”


    江難跟犯錯學生見到教導主任似的,身體都快繃成了一條弦,生怕遲嶼一個不高興就懲罰他。


    遲嶼把他扔掉的滅火器撿回來,又從他手裏拿過保險銷插回去。


    “滅火器別亂丟。”


    江難揪著衣擺,認錯態度良好。


    “對不起。”


    遲嶼把滅火器放回原位,晚上十點,才終於是開了飯。


    江難麵對桌上的四菜一湯,一時有點不敢置信,他揉了揉眼睛,這看起來很好吃一點也不像黑暗料理的菜,真的是遲嶼做的?


    難道是中看不中用?


    江難心驚膽戰地嚐了一口,瞬間瞪大了眼睛,我嘞個大槽,真的好吃,一點不摻假的那種好吃!


    江難越吃越不可置信。


    “遲嶼,你是不是報名去新東方培訓了?”


    七年前能直接把廚房點著的大少爺,現在竟然真擁有了一手好廚藝,要說他沒報班訓練過,江難說什麽都不信。


    比起江難的連吃帶扒,遲嶼吃相堪稱優雅。


    他夾了一筷子炒藕尖到江難碗裏,“如果你覺得好吃,可以直接誇我做飯好吃,而不是質疑。”


    “你做飯好吃!”


    江難直接給出大拇指。


    “我為我以前的不識泰山鄭重道歉,你就是王牌大廚,廚師界因為你的出現而感到自豪,如果沒有你,整個廚師界都將變得黯然失色!”


    丟失的麵子終於找回。


    alpha下巴微抬,聲音不輕不重。


    “謬讚。”


    今天遲嶼這頓飯做到了江難心坎裏,四菜一湯他都造了個幹幹淨淨,就連最後一點菜湯都被他用來拌米飯了,要不是怕丟臉,他都想舔盤子。


    遲嶼知道江難能吃。


    他也知道在吃這一方麵,江難從不委屈自己,兜裏有一百塊,江難能把一百塊都拿去買吃的,不夠吃還要從他兜裏繼續掏下一個一百塊。


    但看江難把米飯和湯都吃光,他還是有點擔心。


    “不撐?”


    江難搖頭,“不撐。”


    遲嶼沒聽他的,拿了消食片給他,“你吃太多容易積食,把這個吃了。”


    江難癱在椅子上。


    他沒接消食片,而是摸著自己的肚子,“不行,那麽好吃的東西,我要讓它多在我肚子裏留一會兒。”


    遲嶼失笑。


    “就那麽好吃?”


    江難小雞啄米,“我江某人縱橫吃貨界這麽多年,吃過的飯菜連起來能繞地球兩圈,但你這個,我願稱之為地表最強!”


    也許是江難對遲嶼有濾鏡,又或者是有之前遲嶼做的飯做對比,總之今晚這頓飯,是他吃得最滿意的一頓飯。


    當然言辭肯定有吹的成分。


    不過他樂意吹遲嶼。


    “要不怎麽老話說,要抓住一個男人,就得先抓住他的胃呢,就你這個廚藝,什麽樣的男人抓不著,如來佛祖都給你抓住好嗎。”


    遲嶼看著眉眼飛揚的青年。


    “那你呢?”


    “什麽?”


    alpha眼眸黑沉,眼神輕飄飄落下來,卻沉甸甸,像是座山壓在了江難心上,讓他呼吸都變得困難。


    “那我為什麽抓不住你?”


    “是因為我那時候做不出好吃的菜,還燒了廚房嗎?”


    江難陡然陷入沉默。


    他沒想到遲嶼會突然問這些,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看著遲嶼純粹到隻有疑問的眼,他像是被燙到般,避開了對方的視線。


    要說嗎?


    要告訴遲嶼嗎?


    江難摸著右耳的白色耳圈,內心掙紮無比,可他覺得遲嶼不會想要那種答案,做錯了就是做錯了,傷害了就是傷害了,不管他有什麽樣的理由,當初遲嶼遭受的痛苦都是真的。


    再說遲嶼會信嗎?


    會不會覺得他是在說謊?


    “我……”


    “你不用覺得有壓力,我隻是隨便問問。”遲嶼把消食片放在桌上,“時間不早了,消消食洗澡睡吧。”


    江難所有的話都卡在喉嚨。


    他看著遲嶼走開的背影,連叫住對方的勇氣的都沒有,最後隻是拿起那板消食片,自言自語般地說了聲好。


    …………


    遲嶼去了書房。


    江難吃完消食片,洗完澡躺在床上準備睡覺,他都一直待在書房沒出來。


    江難輾轉難眠。


    他好幾次都想去書房找遲嶼,跟遲嶼說,他那時候已經快瞎了,很可能很快就會死掉,他不想變成早死的白月光,拖累遲嶼一生。


    可他害怕。


    害怕遲嶼會介意他的病。


    害怕就算說了,他和遲嶼也還是回不去從前。


    說到底,他就是個懦夫。


    因為不想麵對,所以那時候才會選擇逃走,把所有一切都留給遲嶼,讓遲嶼一個人承擔。


    所以他不配。


    江難蜷縮著,他把被子蒙在頭上,試圖繼續當一隻鴕鳥。


    現在這些都是他該得的報應。


    他就該痛苦。


    …………


    第二天江難是被電話吵醒的,寵物醫院那邊問他什麽時候去接大聖。


    大聖是隻橘貓。


    江難撿到它的時候,剛和遲嶼分手,那天下暴雨,他躲在公園的滑滑梯下麵嚎啕大哭,大聖就在他邊上坐著。


    可能是他哭得太凶,大聖過來蹭他,又舔他的臉,看樣子是想安慰他,結果就是他哭得更大聲了。


    他收養了大聖。


    那時候江難眼睛已經開始出問題,看東西都有點霧蒙蒙,直到把大聖帶回家,他才發現大聖有被虐待過的痕跡,一隻腿都是瘸的,身上也都是病。


    寵物醫院說很可能救不活。


    江難沒放棄。


    盡管被人類傷害過,大聖還是選擇靠近他,不管可能性有多小,他也都要救大聖,也是在那時候,江難給小橘貓取名大聖。


    他希望大聖可以像真的大聖一樣,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戰勝病魔,後來大聖真的活了下來。


    而他也像大聖一樣。


    遇到了希望。


    隻是江難撿到大聖的時候,大聖已經五歲,和他一起生活七年,大聖變成了老貓貓,身體也開始出現各種問題。


    但沒關係。


    他相信大聖會好起來的。


    江難從床上爬起來,估計是起猛了,那一瞬間他頭暈得厲害,差點又栽回去,等緩過神,他才走進洗手間洗漱,不過他車還放在綠翠晚,隻能在路邊打了個車。


    一上車,司機就被他身上的味道給刺激到了。


    “老板,您身上信息素味道重到都要直衝我腦門了,用阻隔劑遮遮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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