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難被那雙眼睛看著,再也沒辦法說謊,他壓著哭腔,眼裏倒映著alpha俊美的五官輪廓。


    “喜歡……”


    他抽泣一聲,聲音又顫又啞。


    “喜歡你。”


    青年淚如雨下,第一次將自己的心剖開,露出裏麵的柔軟。


    “一直都喜歡你。”


    “最……喜歡的,就是你。”


    得到確定答案,遲嶼唇角上揚,可那笑裏很快就蔓上苦澀。


    “那麽喜歡我,為什麽要跟我分手?”


    江難張了張嘴。


    卻沒說出一個字。


    當時年少,滿心都是自己要死的恐懼,遲嶼對他的態度,讓他壓力太大,雖然他的確不想變成遲嶼早死的白月光,耽誤遲嶼一生。


    但其實更多的。


    卻是逃避。


    薑淼是個很漂亮的女人。


    就算生了孩子,身上也還有少女的靈動,尤其笑起來時,美麗得能讓萬物失色,一如下凡的仙女。


    仙女有一頭柔順的黑色長發,但她從來不用任何花花綠綠的發飾,隻有一根碧綠色的簪子,將她的長發盤起。


    從江難有記憶開始。


    薑淼就一直在用那根簪子。


    而那根簪子,也是她頭上唯一的裝飾品。


    他經常見到薑淼對著那根簪子發呆,眼裏是他看不懂的情緒。


    她說那是他爸爸送給她的。


    她很喜歡。


    江難問她爸爸在哪兒,她隻是摸著江難的頭,溫柔地笑著,說爸爸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那時候江難剛學了一篇課文。


    裏麵爸爸騙小孩,說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但其實就是死了。


    江難問過很多次,薑淼都這麽說,所以江難想,他沒見過麵的那個爹,不出意外應該是死了。


    死就死了唄。


    反正沒見過沒感情。


    所以從那之後,他再也沒在薑淼麵前問過他爹。


    但薑淼不一樣。


    就算他不問,薑淼也會拿著簪子睹物思人,想念那個他從未謀麵的爹。


    後麵薑淼要死了。


    他那個已經死了的爹,也從地獄爬了出來,要帶他走。


    便宜狗爹長得人模狗樣。


    江難那時候,還是有點憧憬過這個高大的alpha的。


    後麵去了宿城,等他從旁人的三言兩語裏拚湊出他和薑淼的事,便宜狗爹就成了江天夷。


    江難恨他。


    他說愛薑淼,卻從未來看過她。


    薑淼死後,他卻又擺出一副深情至極的模樣,令人作嘔。


    江難看夠了他的做作。


    但他看過薑淼的深情和愛意。


    他和遲嶼之間不能兩全,與其讓遲嶼做對另一半念念不忘的薑淼,不如讓遲嶼徹底記恨他。


    對遲嶼來說,恨總比愛深刻。


    這樣遲嶼能記得他,也不會一直困在和他的過去走不出來。


    剩下的……


    就是逃避。


    他要和薑淼一樣死掉,但他又不是薑淼,遲嶼給的感情太重,他背不起。


    也不想背。


    所以他逃了。


    這是分手事件的另一個真相。


    江難一直都覺得自己虛偽,卑劣,他不想背遲嶼的深情,所以他逃掉,到現在他又想要了。


    憑什麽呢?


    憑什麽他要走就走,要回來就回來,憑什麽他要,遲嶼就得毫不保留地給呢?


    他配嗎?


    所以江難不敢說。


    他怕遲嶼真的恨他,用那種鄙視的眼神看他。


    可就他做的那些,遲嶼能不恨嗎?


    那就恨吧。


    至少別看不起他。


    遲嶼見江難難以啟齒的模樣,就知道他不想說。


    但現在由不得江難。


    他們之間的事總要徹底挑開,才能進行下一個階段。


    抱著芥蒂的愛。


    是紮在心裏的刺。


    再愛的心,都會在它的反複紮刺下,變成模糊不堪的血肉。


    “江難。”


    遲嶼叫他的名字。


    “你想知道……”他頓了頓,“你想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嗎?”


    話題突然改變,江難一時沒反應過來,等理清遲嶼話裏的意思,他才緊跟著點了點頭。


    “想。”


    青年聲音嘶啞。


    臉上都是淚痕。


    遲嶼撩開他貼在額頭上的發,話裏帶著引導,像是用笛聲引誘睡夢中小孩的短笛大王。


    “告訴你可以。”


    “但我們做交換,你也告訴我,當初為什麽跟我分手。”


    “好不好?”


    江難陷入無法調節的糾結中。


    他想知道遲嶼這些年的生活,卻又不敢告訴遲嶼自己的卑劣自私,他害怕話一旦說出口,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將成為水中月鏡中花。


    遲嶼沒有催他。


    “江難,我之前特別恨你。”


    青年一顫,兩顆眼淚無聲地從眼眶裏滾了出來。


    遲嶼摩擦著他的臉頰。


    “但是在你七年後重新出現在我麵前時,我的心告訴我,它很想你。”


    “所以我認命了。”


    “可當初的事不解決,我們沒辦法重新開始。”


    “你懂嗎?”


    江難低著頭,聲音很低很低,“可是告訴你,你就再也不會喜歡我了……也不會要我了。”


    遲嶼貼著他額頭。


    “不會的。”


    “我保證,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放棄你。”


    江難還是沒說話。


    遲嶼沒再逼問下去,他退開些許,隻是那股雪鬆香,還是縈繞在江難身側,將他裹得密不透風。


    “我不逼你。”


    “但是我希望,在今晚睡覺之前,你能給我答案。”


    “好嗎?”


    江難沉默片刻。


    最後很輕地點了點頭。


    然後他吸了吸鼻子,抬頭小心翼翼地看著遲嶼:“那我能不能送黎舟還有沈歸回家?”


    …………


    十分鍾後。


    沈歸和黎舟坐在遲嶼的黑色奔馳後座,手腳拘謹。


    沈歸聞著前座傳來的alpha信息素,整個人都想從窗戶口鑽出去。


    他到底是造了什麽孽。


    前麵英雄救美被小屁孩咬得鮮血直流,後麵還要無故被救的美扇一巴掌,最後他還得坐兄弟老公的車,聞著兄弟和他兄弟老公的信息素,忍著撞牆打架的衝動,讓他倆送他回家。


    最煎熬的是。


    他旁邊還坐了個omega,在散發著極淡的信息素。


    賊老天。


    想讓他死真的可以直說。


    沒必要這麽折磨。


    還有黎舟,沈歸用眼角餘光瞥向身旁漂亮的omega,黎舟在他旁邊釋放這淡到幾乎隻有他能聞見的信息素,該不是……


    在勾引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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