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真他媽硬。”隨著貫昶的這一次撞擊,齊緣原本隻陷了半隻腳的石碎地,突然起了清脆的碎裂與下陷的聲音。並伴隨著那些聲音。齊緣感覺到了快速的失重。


    他突然意識到,因貫昶這胡亂一撞,兩個人掉進了一處結構不穩且被碎石虛掩的深洞中。因兩人誤打誤撞而穿的隧洞有多長多深。齊緣沒有概念,他隻恍惚感覺自己跌滑了好一陣,才沒了失重的意思。身體停定後,齊緣周身刀劃樣的苦痛,卻又感到自己的身子下邊兒很軟,似有東西緩衝。柔軟的感覺讓他意識到一個大麻煩,自己很可能又摔在了貫昶這個倒黴蛋的身上,並由他吸收了跌落的大部分衝擊力。


    想到身下可能又壓著貫昶,齊緣立刻恐慌起來,因為這一次跌落的衝擊力和在狗王店旱地拔蔥時不可同日而語。如果貫昶真的就在自己身下的話,齊緣很可能把他坐死。驚慌中齊緣忍著痛苦翻身滾開,隨後於漆黑中伸手摸索向剛才跌落的方向。


    隨著摸索,齊緣的心瞬間釋然。身下,齊緣並沒有摸索到貫昶的身體。在他剛才跌落的地方,隻是一些碎舊的衣物,包裹在外套裏的人頭菇,以及一些零碎的人骨、人骼。


    平白無故摸到人骨這件事兒,若放在平時肯定是駭人的。不過放在這四口洞裏則隻能以慶幸來形容。在確定貫昶沒有被自己壓死後,齊緣調整了一下呼吸,順帶感受了一下自己身體的零件是否缺損,隨後才緩緩開口,呼叫起了貫昶的名字,“貫昶啊!貫昶。”


    齊緣跌入的新洞也不知道有多長多大。他每喊一句貫昶竟能聽見三五個回音。這些回音極長,在回音全部漸漸消失後,齊緣才聽見了貫昶微弱的回答。“好餓啊。”齊緣聽著貫昶的喊叫聲音,心中起了一陣同情。但他不敢向貫昶那邊兒走去,卻隻是問,“貫昶能忍住了嗎?”


    “我想咬自己一口,但是我動不了了。”齊緣聽著貫昶的回話,心中憐憫更甚。頗為無奈中,齊緣把心一橫,被迫選擇使出他最後的措施。齊緣將新得的人頭菇掰下一塊兒,小心翼翼尋聲摸索著放在貫昶的嘴邊。把“這個吃了。這個東西也許能治好你。”


    齊緣喂貫昶人頭菇是冒著極大風險的,因為出身山村的他很小就知道許多蘑菇是不能生吃的,保不齊能讓人一命嗚呼。但眼下貫昶已經無藥可救,為了不讓他啃自己,便隻能按照他大爺爺的說法,生吃人頭菇試驗。


    齊緣冒險喂貫昶吃人頭菇。那餓急眼的家夥也沒有拒絕,很快,黑暗裏便起了一陣陣咀嚼的聲音。“還餓嗎?”“餓。但我那麽想吃肉了。”


    “有效果。你小子命真大。”


    “疼,這招誰惹誰了?好歹我也是身價過億的大少爺,何苦跑來這地方受洋罪?”“那得問你自己,非要當商業間諜真不知道你們田家人是怎麽想的。”


    “不關家裏的事兒是我自己的主意。呃,嗯,其實我來這裏就是想證明自己是個大男人啊。我不能總活在我爸和我姐的眼皮子底下。”


    “你爸和你姐,田家和和田沫,他們對我都好。但是,但是我活到19歲,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們家那兩位給我安排的,從幼兒園到留學,每一步都是他們說的算。就連我早餐吃什麽飯,晚上喝牛奶還是喝酸奶也得聽他倆和柒三的。”


    “柒三是誰?”


    “我姐的手下,從台灣請的,那邊兒管他這種人叫管家,名字怪人也怪,別人是管家,我是被家管,可我都19了呀。你說我多窩囊?”


    “哼,是有點窩囊,可我感覺你也有點不知福。”


    “誰說不是呢?這出來受一身傷才徹底知道家裏好了。哎呀,媽媽,我看見你了。我想吃你做的寶塔肉和刀魚麵。”


    “別說喪白話,身上有啥傷沒有?快檢查檢查,我給你處理。”


    “左手沒知覺還冷。”貫昶回答齊緣。


    而也因為這個答案,齊緣心中起了更大的恐慌。沒知覺這事兒可大可小,實在是不能讓人省心。再加上這洞裏不知道還有什麽惡蟲潛伏,所以急需要齊緣拿出一個方案來應對。


    齊緣手裏的人頭菇有一定的醫療功效,但那東西畢竟不是藥物,也不知道有多大副作用,故而齊緣不敢給貫昶多吃。所以在思慮後,齊緣便感覺還是先想辦法弄點兒光火星之類,看看貫昶的傷情,順便觀察一下四周的地勢出路為上。齊緣是重效率的人,拿定主意就立刻開始行動。


    他摸索著先前墊做緩衝的死人骨骼和衣物,企圖從中找到些能用來起火照明的物件。搜尋開始後,齊緣很快摸索到了更多的死人屍骸。而後幸運的從這屍骸上找到了一堆碎布和一隻打火機,並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搓起了上邊的鋼輪。在幾顆閃亮的火星後,齊緣手中的打火機奇跡般發出了一顆豆大的火量。隨後齊緣不敢耽擱,立刻把死人衣服甚至骸骨都放在那不大的火光上去烤。


    期待著這一顆比星星大不了多少的火種能夠燎原。齊緣期待滿滿的盯著眼前爛衣。然而直到他手中的打火機熄滅,那一件灰撲撲的衣物除了冒出幾道白煙之外,卻再也沒有任何期望中的反應發生。片刻後,火滅煙霧,齊緣的視線重新歸於一片漆黑,熄滅的打火機也滅掉了齊緣心中最後的一絲僥幸。


    “去混玩意兒。”暴怒中,齊緣用家鄉話咒罵著不堪用的打火機,並將它丟在了地上,輕輕抱著自己的頭,好半天都不說話。不過,就在齊緣起了放棄之心的時候,一陣不算大亮但也刺眼的光芒突然照射進了他的眼裏,打破了他的絕望。隨著這道光亮,齊緣急忙抬頭,並看見貫昶手中拿著一支略帶鏽石的手鏈,呆呆的望著它。


    “不呷咕了,從那裏找到的還有沒了?”齊緣問話時,貫昶的表現很怪。這個滿臉蟲疤咬痕的倒黴蛋一臉震驚的樣子。在問話後,他隻是伸出手指著齊緣的方向,“齊緣,你,你背後,你背後有張人臉。”


    齊緣聽著貫昶的話,脖子上起了一層雞毛汗,身體更是順著這家夥的指引,本能而迅速的向回望去。在不甚明亮的光照下,齊緣果然看見了一張人臉,一張正衝他微笑的女人臉。


    齊緣背後的人臉,粉白帶笑,杏嘴柳眉,漂亮極,也和善極了,仿佛在邀請齊緣參加什麽有趣的事情。雖然這臉極具靈氣,但齊緣也本能認為這絕不是一張活人的臉,因為這裏是四口洞。因為那女子的笑容一動不動。因毫無防備而急速後退幾步。


    齊緣穩了下心神,待他再凝神去看時,這才看出那衝他伸手微笑的女子並不是活人,而是一古裙裝束和有些油彩漆的浮雕畫素。這畫素雖然比真人略高大,且偏寫意,但經光影這麽一照耀,依舊宛如古人複生。


    “文物哎,真可惜是個石頭,這要是個活人,一定娶回家當媳婦兒。


    ”“她晚上要是真的跟著你回去了,你不得嚇死啊。”


    四口洞裏有古人的畫像,這太不正常了,因為無論是在王大夫還是大爺爺的描述中,四口洞都是個天然溶洞,不應該有什麽人類的遺跡。可齊緣來到這裏後,不但找到了人的遺骸,而且還有如此大型的藝術傑遺,實在讓人始料未及。


    “能動不,能動,便尋出口。另外看一看這裏還有沒有別的雕刻、壁畫之類。”


    隨著齊緣的話,貫昶手中的手電開始移動,而隨著手電的移動,這四口洞裏的其餘驚豔迅速進入了兩個人的眼睛。在四口洞的溶洞深處,除去鍾乳石這類天然的奇觀,還有許多人工開鑿的痕跡。就他們站立的地方就有規整的台階,以及許多屍骸、碎布、瓷器以及鏽蝕到不可辨認的槍支。這些雜七雜八卻又幾無用處的東西中,齊緣最大也最意外的發現,依舊是在這長廊石壁上所看見的雕繪。最難得的是那些浮雕上幾乎都有解說性質的文字。


    書畫配合,好像他小時候所看的那種小兒書。望著那兩人多高不知多長的浮雕,齊緣起了好奇心。但他沒功夫看內容,而是急著借著手電光望了望來時的路,又問貫昶的狀況。“能站起來爬出去嗎?”


    “不能。哎,左手應該是脫臼了。”


    “那隻能等薑兔回來。”齊緣一聲歎氣,這才走到古人傑遺的那些壁畫前,好奇的端詳,原本觀察壁畫隻是齊緣無聊無奈下的閑舉。然而隨著閱讀,他的眼睛卻漸漸放大,指頭和心髒也抑製不了的震顫起來。甚至當第一幅圖畫的內容還沒有讀完,齊緣便接連搖頭。


    “不可能!不可能。!”


    “怎麽了?那些壁畫上寫的什麽?”


    “說出來你都不會信,這幅壁畫上畫的是咱們祖宗的事跡。世界上第一個庖刀鬼的故事。”


    “第一個庖刀鬼,咱的祖宗,咱們誤打誤撞跑進來的四口洞裏有祖宗的遺跡。這也太巧合了吧?哎,你快點兒念念,咱祖宗是幹什麽的。為什麽他的故事會被人畫在四口洞裏?”


    “正在看。”齊緣說話間急忙看向了第二幅壁畫。並且又憑借著高考所練就的古文知識,將那些晦澀的古人文字填補了自己的一些想象,告訴了同為庖刀鬼出身的貫昶。


    隨著他的講述,世界上第一個庖刀鬼的誕生漸漸展示在了這兩個早已將他遺忘的後生眼前。四口洞壁畫所示的內容全都超出齊緣的想象。因為根據壁畫的講述,世界上第一個庖刀鬼竟然源於一千多年前的五代十國,身份根本不是一個做宮廷菜的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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