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趙無影滿臉黑氣,口鼻滲血,雖然胸口還有起伏呼吸,但明顯已無限接近於死亡。不過相對於他快死的軀體,齊緣反而最詫異的是他少了一根指頭的左手。


    因為齊緣發現這老家夥僅僅攥著左手拳頭,手中明顯有什麽東西。緊張和困惑中,齊緣一邊讓貫昶去攙扶其他人,一邊自己將趙無影的左手掰開,並隨即在他手內發現了一塊木頭。趙無影手中的木頭?成幾字的形狀,被推刨的十分平整,木頭通體發黑,其中一麵格外粗糙,儼然飽受歲月侵蝕。


    望著這塊兒莫名而來的木頭,齊緣先是一愣,旋即本能的抬頭望向桌麵,望向那宴神圖的位置。此時此刻,盛放宴神圖的木匣早已被人打開,沉香木製作的榫卯機關零七碎八的散落在桌上。


    在那些榫卯機關的旁邊,有一隻巨大而泛著黃色的卷軸,陳列期間,並已被人打開了一角,露出了裏麵裝裱用的白色絲絹。齊緣出神地望著那圖,略微想到了什麽,後又伸出手想拿起那圖看一眼。隻是就在他伸出手想打開那圖一探究竟的時候,這客堂中唯一的幸存者段飛突然從廚房跑了進來。


    “別碰,那畫有毒。”


    “胡說八道。”


    “別碰!你要是知道剛才這屋子裏發生了什麽事兒,就絕不會碰它。”


    “到底怎麽回事。你從頭講。”


    從頭講剛才這客堂裏的詭異事也是段飛所迫切需要的。因此在略微梳理了一下頭緒後,段飛忙將這屋子裏的離奇都告訴了齊緣。


    原來,就在齊緣端著白丸子走人之後,齊小豆湊到趙無影身邊,好奇的問東問西。


    “趙爺,能把圖給我們了嗎?”


    “其實我偷它也不光是為了氣你們保德宮,實在是對這木匣也有些好奇,想湊近一觀。”


    “好奇?您看出什麽了?”


    “這種木匣又叫盤龍鎖,是青石大匠師黃呂莊以魯班術中八門金鎖之法改良製作的。它有八八六十四塊構件拚接而成,有明、暗、悶、夾、叉、刨箋等12種構鏈,手藝巧奪天工,一經連鎖,可保百年不摧呀!”


    “哎呦,你怎麽這麽了解呀?”


    “魯班術是木盾術的一種,也沒什麽可瞞的了。我這黑犽傀儡的機件便也是用黃大將師的本事組合安插的,有異曲同工之妙。”


    “哦。這麽說這匣子你也能給拆開吧?”


    “可以一試,不過還是不要了啊。”


    “為啥?”


    “這不明擺著嗎?能以這種機關保護的東西定然是重要至極的。我雖不才,但也品得出古人的良苦用心。要是萬一一個不小心把裏邊兒的古董弄壞,哎,糟蹋東西不說你們還不得吃了我。”


    “對,還是不要弄開了。”


    “眼下就這麽一法子,不開,咱倆都玩完。趙爺,我和您做筆交易成嗎?”


    “我都快住局子了,還能和你們交易什麽?”


    “哎呀,您先聽聽啊。我聽說,您的徒弟都被抓進局子裏去了。我有關係呀。你把這盒子拆開了,我動關係幫你把孩子撈出來啊!”


    段飛聽了齊小豆的話,靜的臉都綠了,因為他知道齊小豆的底細,一個從農村進城打拚的,哪裏有什麽公安的關係呀?這儼然是她為了擺平龍哥那件事兒在信口雌黃。


    齊小豆向趙無影這種人許諾空頭支票,段飛以為無異於飲鴆止渴,因此一個勁兒的打咳嚏,也暗示他不要再亂說了。隻可惜齊小豆已經財迷心竅,非但不理會段飛的臉色,反而還變本加厲的告訴趙無影。


    “趙爺,我們今晚就走了。過了這村兒就沒這店了。”


    “這…………”趙無影猶豫了半天,但最後還是伸出手將那隻寶匣端了起來,詳細摸索。趙無影到底是練家子出身,一陣摸索後,很快便找到了開啟這木匣機關的訣竅,並連續將幾塊木匣的零件取了下來。在之後,隨著木匣上插榫的越取越多,木匣的內容很快就暴露在了大夥兒的視線中。正就是那幅泛黃的圖冊。


    當宴神圖的木匣抽取到一定數目後,趙無影終於能夠將隱藏其中的卷軸完整的拿了出來。在之後,他將卷軸交在齊小豆手頭,便要求她履行諾言。


    齊小豆望著順利從木匣中拿出的圖畫,幾乎喜極而泣。她滿口答應著接過圖畫,立刻便將那圖展開了一角。隨著齊小豆的動作,一股頗為酸臭的氣息瞬間充斥著屋子。緊跟著這屋子裏異變突生。


    突然間,齊小豆所拉開一角的畫圖上,突然竄出了無數黑色的煙霧。那煙霧凝而不散,瞬間便進了齊小豆和趙無影的口鼻之內,兩個人立刻七竅流血,栽倒在地。齊趙二人栽倒之後,那黑色的氣體猶如一團馬蜂般,翻滾著撲向這屋子裏的旁人。


    麵對著那團黑氣,段飛因為年輕又靠門近的緣故逃了出來。周瑜則因為腳慢又惦念他媳婦兒,終究也中了劫數。


    “哎呦,黑魔,千萬不能碰。”


    “鬧鬼不至於。但我看這畫兒裏八成有什麽遇見空氣能揮發的劇毒。再往開展,我怕還是得有人中招。”貫昶插話道。


    “把他們三個抬出去急救。我把門窗都關好,一個人把這畫打開看。”


    “你不怕中毒啊。”


    “不怕我有病毒的訣竅。”


    齊緣確實有病毒的能力。八歲那年,齊緣遇山鬼纏身,曾喝過一支被稱作血盞盛放的神奇的酒水。從那之後,他數次被毒蟲叮咬,卻從沒有因此而喪命。


    也因為那些往事,齊緣深信血盞是個能治百病的好東西,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恐怕因為那隻盞而發生了某種永久的改變。但即便如此,宴神圖所帶給齊緣的心理壓力也絲毫不小。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身體抵抗毒性的極限在哪裏,更不知道真正導致三人中毒的黑霧到底是不是毒氣。總之,齊緣所麵對的形勢極度不明朗。但即便如此,他依舊選擇擔這份責任,想一個人看看這宴神圖到底有什麽古怪,以及從中找到他們三人遭難的根源和解法。


    懷著若有若無的希望,齊緣委婉的支開了貫昶。和段飛。在門窗關閉後的陡然昏暗中,將那幅古卷緩緩張開。隨著卷軸的攤開,康熙皇帝西巡五台山路上冊封宴請鎮西神武大將軍圖冊,這一串朱砂的字跡首先映入了齊緣的眼簾。


    圖名雖長的離譜,卻和周瑜先前憑回憶所說的全名分毫不差。而在那朱砂的題款之後,又有蠅頭小楷對標題介紹說,這幅畫所記述的是清主康熙西行五台時半路遇難。幸得義士相救才得以脫險。皇帝為了感謝那義士的救命之恩,破格冊封義士為鎮西神武大將軍的一段往事。


    齊緣不是一個很懂曆史的人,但通過高中時的曆史教科書,他明白,清朝時天下是很混亂的。那時候農民起義和內外戰爭不斷,作為國主的康熙很有可能在西巡路上遭遇不測,進而引出這一段故事。粗略看完那些開頭轉述的文字後,齊緣大概了解了這張圖畫的由來,也明確這圖畫確實是寶貝。


    可即便如此,他依舊不解,為什麽這圖會噴黑煙,還能讓人喪命?而且一張敘功的曆史畫卷,真有必要用如此陰損的機關來保護嗎?依舊的困惑中,齊緣將圖畫繼續攤開,向後看,古卷也隨著他的手繼續延展。


    而當徹底看完畫卷後,齊緣臉上蒙起了一陣抽搐。在宴神圖的正圖內,齊緣首先看見了一個滿臉麻子,身穿黃袍,頭戴官帽坐在黃金龍椅裏的男人。看氣宇神態儼然是康熙本尊無疑。


    這位主角在一群無須男人的攙扶下,伸手前指著一張巨長的擺滿了美味佳肴的餐桌,似乎在誇讚桌麵上的菜肴。又似在邀請餐桌周圍圍用團蔟的食客來品嚐食物。


    而在餐桌邊兒,那些陪同皇帝用膳的食客,也是身著官服,畢恭畢敬的盯著皇帝所指的那些茶碗餐碟,每隻眼睛都放著貪婪和食欲的光芒。這是一幅皇家宴請大臣的長畫,畫工細膩繁複,場麵隆重恢弘,盡顯皇家的氣派和清時的飲宴奢華,紙醉金迷間,一片喜慶。其中唯一也是最為讓齊緣所無法理解的是,這畫卷中陪同皇帝飲宴的大臣們,無一例外竟然都生長著一顆狗的腦袋。


    而且在畫卷的最末,與皇帝麵對麵的一隻虎皮座位上,正有一隻與狗王典野狗王一般模樣的三眼狗頭。人身怪獸,表情恭順的端著一隻黑色的空碗衝皇帝舞動。那樣子既像是給皇帝敬酒,又像是向皇帝討要封賞。


    且更絕得是在那隻狗頭觀福的畫像旁邊,竟赫然還有禦犬王清封鎮西神武大將軍幾個字作為注解。被機關榫卯和毒藥黑氣保存在木匣中的,竟然是皇帝宴請群狗的詭異畫像。


    而皇帝宴請的群狗,竟然又和如今在狗王店周遭山區肆虐的那些野獸如此相似。


    特別是那隻三隻眼的野狗王,它不光出現在了畫卷中,還搖身一變,變成了由皇帝親封的禦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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