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沒吱聲,伸手又稍微的掀開了麻布袋的一個角,看裏頭的雞樅菇,長長的菌柄,從裏頭散發出來的味道,除了泥土的味道之外,的確有股說不出的香。


    “那……你這個怎麽賣?”男人問道。


    林喬婉笑著道:“這雞樅跟肉一個價,因為它比肉還香。”


    “一塊錢?”男人問。


    林喬婉剛想說八毛的,聽到男人這話,立馬明白,這城市裏的肉,都比他們鄉下的貴。


    她也點點頭,“對,一塊錢一斤,您……看看要多少?”


    男人又不說話了。


    林喬婉在猜測他是嫌貴呢,還是覺得不好吃呢?


    嫌貴她沒辦法,畢竟雞樅也不是時時有的,賣一塊錢其實都覺得有些許虧了。


    不過她想賺錢呀,所以難免想試試水。


    她解釋道:“這位大哥,你要是擔心它不好吃呢,那我可以給你打包票,絕對好吃,你送人也好,自己吃也可以,都是好東西,隻是說,這東西貴一些,您要是條件還行,還是可以嚐嚐的。”


    她看男人穿的也是那種談生意的人穿的西裝,還帶了個公文包,肯定不是普通人。


    於是,她又說道:“我看你們說話,也是做生意,怕是要送人禮物談合作的吧?外麵東西有錢都買得到,但是我這個雞樅,可不是有錢就能知識市麵上找到的,都是在山裏辛苦一點點找了挖的,不能老了也不能太嫩,雨水下的多還得爛掉,生長的地方比較苛刻。”


    大概是被林喬婉說的動心了,男人說道:“那……給我來兩斤吧!”


    “好的。”


    林喬婉趕緊從麻布袋裏拿出一根根新鮮的雞樅。


    雞樅均勻完整,都是挑選過的,破爛的都自己吃掉了。


    她連忙放秤上,結果一稱,就兩斤六兩了。


    她有些尷尬的看向男人,“大哥,兩斤六兩……”


    男人見狀,說道:“直接稱夠三斤吧,反正也不多。”


    “好。”


    林喬婉趕緊又往上加了點,然後還多了一點給對方。


    兩個西瓜三塊五,加雞樅三塊,一共就是六塊五了。


    男人爽快的給了錢,然後他跟著的人幫忙拿,自己也拿了一個西瓜。


    男人臨走的時候,還說:“要是這東西,李老板愛吃,下次見了再跟你買點。”


    林喬婉笑著點頭,“好,一定。”


    林喬婉在想,下一次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呢?


    不過一下子入賬六塊五,她開心不已。


    而很快的,其他人也陸陸續續來看了西瓜和雞樅。


    雞樅知道的人不多,大部分不會去注意,但西瓜倒是好賣。


    這批發市場四周圍進進出出都是做生意的,哪怕不是,也是條件好一些的,買個西瓜回去吃,倒也正常。


    雞樅也有人認識,看見了後,也紛紛詢問什麽價格。


    雖然雞樅問的人少,但量不大,加上識貨的人也買的不少。


    不一會,林喬婉帶來的西瓜,就賣剩下不多了。


    她這次是大小參雜著賣的,所以等到最後一個小西瓜的時候,雞樅也已經賣完了。


    雞樅一共就不到二十斤,一塊錢一斤,又將近二十塊到手,西瓜大小加起來大概六十斤,她最後剩下一個的時候,也沒再站著等,而是直接收攤了。


    收攤的那一瞬間,她一抬頭,正好看到了角落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小少年站在那裏,目光四處看著,他手裏還拽著個大大的蛇皮袋。


    在林喬婉看過去的時候,少年也正好看過來。


    兩人四目對視,林喬婉立馬就從那小少年眼中讀出了窘迫和不安。


    小少年很快挪開目光,然後在看見別人丟了瓶子的時候,立馬上前,撿住那個瓶子。


    隻是,就在少年摸到那瓶子的時候,一隻大腳卻也隨後踩了過去。


    “啊!”


    少年痛呼出聲。


    緊接著,踩著他手的人,笑著將地上的瓶子撿起來,並嘲諷的聲音說道:“小子,這地盤我的,你滾!”


    少年憤怒的看著他,然後說道:“我先看見的!”


    可那高大的男人,並沒有理會少年的咆哮,得意的拿著他的瓶子離開。


    少年哪怕再憤怒,也不過是大喊著說:“那是我的瓶子。”卻不敢上前與大人對峙。


    他很瘦小,穿著的背心,露出兩條細長幹癟的手臂,黑乎乎的臉頰上,卻是凹陷的。


    這一幕,正好落在林喬婉的眼裏。


    不知道為什麽,看見這少年,林喬婉隻覺得他好可憐。


    鬼使神差的,收拾好籮筐的她,挑著空籮筐,朝著少年走去。


    少年還站在原地氣憤,並沒有注意到有人靠近。


    “你要吃西瓜嗎?”林喬婉開口問道。


    少年聞聲,才扭頭朝她看去。


    見是剛才在那邊賣西瓜的姐姐,林致遠搖頭,“我沒錢,買不起西瓜。”


    林喬婉並不知道,在她認真努力賣西瓜和雞樅的時候,林致遠就在邊上看過了,還知道她賣的西瓜兩毛錢一斤。


    兩毛錢一斤太貴了,一個西瓜,哪怕是小的,都要三四斤了。


    有這錢,他都去買多點米,再來點肉。


    林喬婉當然知道他沒錢,穿的破破爛爛的,腳上都沒穿鞋,瘦的脫相,為了一個瓶子,卻被一個大人踩住了腳,也隻能大喊反抗。


    大概是經曆過同樣的窘迫,這一刻,她有些憐憫這個孩子。


    她笑著道:“不用你的錢,隻是剛好賣剩下一個小的,想給你吃。”


    聽到她這麽說,少年眼睛微微亮起,不過很快又說道:“你這麽好心,免費給我吃?怕不是想害我吧?”


    少年的警惕,是林喬婉意料之外的,又是意料之中的。


    他肯定經曆過很多事情,才會有這種警惕。


    林喬婉笑了笑,“我倒也不算多好心,隻是剛好賣剩下一個,想著送給你吃吧,看你……也挺可憐的。”


    “我不可憐。”少年說道,眼神認真且嚴肅。


    看來是個有尊嚴的孩子。


    林喬婉笑笑,“行吧,你有尊嚴,我這送你西瓜也不是白送的,是有要求的,你要的話,就聽聽我的要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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