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色破曉時,一夜未眠的薑隨匆匆領了人下了山,臨近中午時分,天馬駕著幾輛鑲著寶石的車而來,族內何時有過此等豪華的車,眾人皆紛紛來看。


    高陽子欽眉宇傲然地打量完整個寨子,笑著對薑隨說道,“族長這裏真是個安享晚年的好地方”。


    薑隨嘴角一彎,答道,“自然比不得窮桑,自然,這天下沒有任何地方比得上窮桑,王子覺得呢?”


    嘲諷一笑,子欽直視著他問道,“煩請族長將逃犯給我,我就不多叨擾族長了!”


    薑隨收斂了笑意,說道,“王子見諒,恐怕暫時還不行”。


    子欽劍眉豎立,怒目看著薑隨道,“那請族長給我一個可以信服的理由!”


    “王子不知,您那要犯有個妹妹剛好是我們祭祀的供品,這女子命格極好,有苗族內都找不出第二個,可這女子竟是缺了一魄,昨日連夜拷問那要犯,還未得結果王子便找上門來”薑隨語氣淡淡說道。


    子欽眉頭微動,揚起下巴沉聲說道,“我竟不知那要犯還有親人,族長可莫要被騙了才好”。


    薑隨淡淡一笑,吩咐隨從將景禪帶過來,韶雪透過人群遠遠的看了過來,隻一眼,人群裏的韶雪身子微微抖了抖,拉著隰無匆匆行至最前。


    遠遠地看見兩人架著一個血色模糊的人而來,跟扔汙物一般便要將人摔在地上,韶雪掙脫了隰無手中的衣袖,撲通一下半跪著接住景禪快要著地的身子,懷中的人半點意識也沒有,手指緩緩摸了摸景禪的脈搏,還好還有一絲氣息,隨即揚起頭目光凶狠的看著薑隨。


    薑隨卻是未看她一眼,隻是對著子欽說道,“王子看見了,若非是兄妹,又怎會如此仇視我?”


    子欽背在身後的手打韶雪一出現便攥緊了,這妖怪真是命大,竟然未死,輕笑一聲說道,“是又如何?不過是條賤命罷了,族長將人給我,有苗族沒有的命格,我就不信全神族也沒有,我替族長找來便是”。


    說罷,便有侍從前來要帶走二人,也是同時隰無與薑隨擋在二人前麵,薑隨側目看了一眼隰無,這才緩緩轉頭,輕笑說道,“王子此計怕是不可行,再過四日便是祭祀日,現在找人怕是來不及”。


    子欽冷哼一聲,說道,“那族長就有把握四日之內能問出結果來?”


    “自然,此事就不勞王子費心”薑隨側目望著子欽說道。


    “這麽說族長是真不打算交人了?”子欽雙目冷冷的望著薑隨。


    “請王子諒解”薑隨說道。


    子欽眼裏閃過一抹陰狠,“那族長就莫怪我無禮了!”話音剛落,身後的大批侍從四麵圍住了眾人,卻見薑隨淡淡一笑,雙目寒光乍起,冷冷說道,“王子這樣的客人真是不討喜”。


    子欽揚揚手,那些侍衛剛向前走了幾步便停了下來,七竅流血直立原地,後麵的人一推便癱倒在地,那些人再不敢往前邁一步。


    子欽大驚,隨即眾人匯集大量的靈力便要攻來,可除了子欽外,但凡動用靈力之人皆癱倒在地,無聲無息,“你可真敢?”子欽怒道。


    “有何不敢”,薑隨依舊直立未動,眉目間一片淡然。


    “哼,難怪被驅逐,這種歪門邪道永遠成不了正統”,子欽說完,便憤憤的帶著眾人離去。


    待人離開,薑隨這才看了韶雪幾人一眼,轉身便叫侍從將他們關起來,隰無指尖幻化出水刃就要反抗,韶雪扯了扯他的衣角,隰無收了靈力,眸色陰沉,侍從快速低頭避開,這臉色跟他們族長不高興時候可真像。


    又聽薑隨吩咐道,“將這些肮髒家夥全丟去喂蛇”,立即有人快速清理了那些屍體,崖邊又恢複了往日的清爽。


    那祭祀的林長老走近薑隨說道,“其實沒必要為了那女子得罪薄奚氏與高陽氏的人,命格雖好,那也比不過氏族的安危呀!”


    薑隨冷然說道,“林長老覺得一味固步自封,有苗氏還能存在多久?蠱雖厲害,可若碰到多位靈力高強者一樣無用”。


    “可這眼下,高陽的這位王子不會善罷甘休的”,長老愁容滿麵說道。


    “是不會善罷甘休,不過不是與我們”,薑隨低頭輕笑一聲,“高陽子欽?我並未給他下蠱成功,若他肯一搏興許我會改變主意的,可他實在是膽小,不足為懼也!”


    薑隨說完便轉身離開,那長老站在原地不由得淚流滿麵,有苗氏怕是要毀在這位族長手中了。


    惜雲峰上一白衣錦袍男子佇立崖邊,置身雲霧,靜立而觀,不知何時指尖多了隻渾身碧綠的玉笛,心中哀愁終是化作嫋嫋餘音,讓山間的雲霧帶去給遠方的人。


    “殿下,有好消息”,胡餘一改往日的沉穩,腳步輕快而來。


    笛聲戛然而止,男子眉目溫雅,並未因他的打斷而生氣,隻是抿抿唇說道,“有何好消息,竟叫你這般開心”。


    “景禪殿下與王姬在三苗氏族中,昨日午後手下將士看到殿下傳信的翠鳥,臣一刻也沒停留,便來稟告殿下,殿下,景禪殿下與王姬還活著”,胡餘不停頓的說完,說到最後一句竟紅了眼眶。


    那溫潤的麵容終是有了一絲欣喜,睜大了眼睛問道,“你說的王姬可是阿雪?”


    “是,是,是韶雪王姬”,胡餘連連點頭,高興的有些手足無措。


    韶溭低垂下頭,輕輕一笑,眼角溢出淚花自言道,“我就知道這丫頭命大,阿雪和大哥都還活著,真好!”


    入夜時分,竹屋裏潮意明顯,整個濕氣充斥著鼻腔,隻有守衛新放的幹草堆方才有些溫度,韶雪摸摸景禪滾燙的額頭,眉目輕蹙,她原以為薑隨就算不是朋友,也不會是敵人,可現在她卻愈發摸不透了,難道真是為了祭祀?她猜不透這其中到底有何曲折。


    便攏了攏幹草,將點燃火堆,用浸了水的帕子替景禪擦拭著額頭,朝坐在一邊靜默無言的隰無問道,“隰無,你感覺如何?眼睛可有好轉?”


    那人轉頭看向她,眸中黑霧朦朦,他默默的搖搖頭,韶雪心頭一緊,伸手觸了觸他的手背,沒有往日的溫熱,竟是刺骨的寒意,莫不是他體內靈力出了問題?


    韶雪扶額有些迷茫,如今淪為階下囚不說,大哥和隰無還受如此重的傷,薄奚氏的人還在外麵虎視眈眈,她離開空桑太久了,那個她印象中充滿溫情與愛的家園,好似已經溢滿了鬥爭與死亡。


    她悵然之際,隻見隰無淺淺一笑,如天光乍破,反握著韶雪的手她竟都未曾反應過來,隻見他指尖輕輕繞了幾繞,因退燒而幹涸的帕子又重新變得濕潤起來,還帶著一抹幽藍。


    韶雪收回手,輕輕道了一聲,“謝謝”。


    隰無靜默坐在一旁閉上了眼睛,韶雪想:他先前孤高冷漠,如今卻是像出生嬰孩般無害,仿佛身體裏原本住著兩個靈魂,原來的那個逐漸死去,真正的他好似在蘇醒,隻是他的人畜無害卻讓她更加害怕。


    天光乍泄,朝霞破暝時,屋外傳來陣陣騷動之聲,韶雪扒著門縫向外看,卻隻遠遠看到好些人向崖邊走去。


    者悟無聲無息的落在薑隨身邊說道,“族長,高陽氏的人在山下打了起來”。


    林風吹的翠竹作響,少年將夾著的最後一條紅色蟲子扔進黑譚中,這才回身,粲然一笑道“既然有客人來,我們得快去看看”。


    說著便不緊不慢的踱步而去,此時向東望去,豔麗的雲彩鋪天蓋地而來,天地間顯得人尤為渺小,向下看去,密林上空盤旋的坐騎打的不可開交,各種靈力此消彼長,乍看去甚是美麗,少年嘖嘖嘴,幽幽自言道,“薄奚氏的人還真是明目張膽呢”。


    “我想也是”,溫和的聲音緩緩響起,薑隨轉頭,不知何時左側瀑布出現一乘著白鶴的錦袍男子,晨光給男子鍍上一層柔和,卻不喧賓奪主,看他周身氣度那是上等的溫潤如玉。


    薑隨轉頭看著他,緩緩說道,“客人這是聲東擊西嗎?可看你的樣子又不像要與我為難”。


    韶溭站在鶴背,衣袂翻飛,朝薑隨拱拱手道,“族長言重,未得主人家同意溭怎能擅闖?”


    薑隨開心一笑,兩個虎牙看著很是伶俐,說道,“客人這樣的人我很喜歡,那麽你是來做什麽的呢?”


    “溭此來拜謝族長,謝族長護溭的兄長與妹妹周全之恩”,說完便朝薑隨彎腰行一大禮。


    薑隨側身躲開,偏頭看著韶溭說道,“客人說的不對,隨做事從來都是利字當頭,於我有利才會做,所以不存在客人說的恩情”。


    子欽遠遠看見白鶴上的身影,揮著金靈凝聚的劍斬殺幾人,驅著靈鳥就往崖頂來,隻是剛轉身之際,一團褐色靈力擊中靈鳥,哀鳴一聲,速度漸緩,單翅費力的煽動著。


    滕濆獻英眉一皺,這家夥的坐騎還真是隻好,這麽大團靈力竟然隻傷了翅膀,子欽回身,金色的劍氣劈天蓋地而來,獻踩著坐騎向左一滑,張手褐色靈箭密密麻麻的朝子欽射去,土靈廣而重,金靈聚而堅,此等攻擊正好。


    子欽大怒,揮手斬碎大片靈箭,趁著間隙就朝獻追來,大喝,“滕濆獻你可是要犯上作亂?”


    獻臉色肅然,不苟言笑,依舊與他拉遠了距離以箭攻來,也不強攻隻是纏著他讓他無法脫身,子欽隨即招來大批木靈侍從擋住獻,自己脫身便朝崖頂而來。


    四麵八方的藤直衝獻而來,藤上布滿黑綠的刺,幽光忽閃,獻遂將利箭匯集凝聚成一把棕黑的大刀,起刀一揮,那些綠藤便被砍斷,大刀卻是絲毫未損,雖說五行相克,可若靈力確實高出許多,那便另當別論了。


    侍衛隻是怔愣瞬間便又開始攻擊,獻這回大刀一揮,直接斬了那些侍衛的頭顱,原本韶溭隻是吩咐纏鬥便可,盡量莫傷人性命,可看著子欽越來越遠,獻也顧不得許多,這位殿下的心地實在太好。


    獻催動靈力,飛速驅著坐騎,手裏緩緩凝聚形成一把狹長鋒利的劍,雙目盯著子欽的後背,緩緩將劍推進,薄奚氏這些年欺人太甚,殺了高陽子欽大不了死路一條,至少殿下他們能少些憂慮,隻希望阿嬑不要難過,滕濆獻眼中決絕更勝,將體內全部靈力盡數灌進劍中。


    後背利刃破空而來,子欽方才感知,轉身金靈幻化的劍稍稍緩衝了那淩厲的勢頭,可一股腥甜仍湧上心頭,劍氣以排山倒海之勢壓來,他上身錦衣破裂,腳下的靈鳥撲騰著也往下落,子欽雙目通紅,眼神陰狠,那些侍衛也被獻的人攔著隻得瞪眼著急。


    劍身離子欽的脖子隻差毫厘,脖頸血流潺潺,已浸濕了大半上身,滕濆獻麵色蒼白的俯視著子欽,手中靈力更甚,可那劍卻是再也近不了分毫,雙眼微眯,快速催動著靈力。


    卻隻聽錚的一聲,白色的劍與獻的劍相撞,劍氣震落了子欽,也使得獻跌落在坐騎上,那些侍衛也停了手,子欽的人連連去追下落的子欽,獻的人將其圍在中間,握劍警惕看著四周。


    獻捂了捂心口,顫巍巍站起來,對直立駁獸背上的人緩緩行一禮,那人卻仿若未曾看到他,聲如洪鍾宣道,“高陽王有令,滕濆獻與高陽子欽無故惡鬥,罔顧禮法,遂遣獻於搏獸之丘,子欽擅自離開駐地罪加一等,限即日交出兵權,於鍾山好自思過,無召不得回窮桑”,重孚麵上無一表情,說話時嘴角好似都未曾動過。


    獻緩緩行禮,抬頭重孚已帶人往有苗族寨子去,他再也支撐不住了,一口鮮血噴湧而出,但也未做停留便帶著幾名侍衛往搏獸山方向去,既然高陽王派重孚前來,那薄奚氏就斷不敢再下殺手,卻暗自懊惱自己太過心急,若叫高陽王誤以為殿下想要殺掉高陽子欽從而對殿下有所微詞,那真是太得不償失了。


    靈鳥背上的子欽陰沉著臉,吐了一口血水,吩咐道,“告訴母親讓祖父務必接手勿逢城的兵權,還有那個妖孽回來的消息務必要讓整個神族都知曉,我就不信眾神族能允許這個妖孽安然存活而罔顧蒼生於不顧”,歇息片刻,稍稍平息下怒火,啟程去往鍾山。


    韶溭彎腰向重孚行禮,重孚回禮後看向薑隨說道,“高陽王說臣下亂鬥,擾了族長清淨,自當對有過之人予以懲罰,族內損失也應當予以賠償,族長以為如何?”


    薑隨暢快一笑,麵上流露出感激之色,回道,“高陽王思慮周全,隨感念王上恩德”。


    重孚依舊麵無表情,一雙眼睛眨也不眨,仿若沒有靈魂的軀殼,又說道,“子欽與獻王上已做懲處,韶溭殿下雖未參與鬥爭,可卻也脫不了幹係,王上說請族長予以處置。”


    薑隨蝶翼般的雙眸輕輕一顫,笑意暖暖道,“王上厚愛,殿下與隨相談甚悅,並未結了嫌隙,此又乃王上家事,若隨處置了殿下,既為不仁又為不敬,實屬不妥”。


    重孚未說話,卻是很耐心的靜候下文,薑隨繼續說,“可隨既為臣子,應當為王上分憂,隨以為王上當一視同仁,既然懲處了子欽殿下,那麽為了薄奚氏與滕濆氏能和平相處,韶溭殿下也當受與子欽殿下同等懲處”。


    重孚這才看向韶溭,說道,“王上命殿下駐守成山,未得傳召,不得回窮桑,望殿下好自為之”。


    “溭受命,多謝父王”,韶溭行禮,卻也不退去,依舊立在白鶴背上,像是等待著什麽,重孚也當未看見,轉頭朝薑隨道,“既為王上臣子,那族長關押高陽王子與王姬是為何意?”


    薑隨滿目驚訝,“隨真是有眼不識,隻當是被人追殺的逃犯,哪曾想竟是高陽的王子王姬”。


    重孚目光倏地變冷,薑隨怏怏的摸了摸鼻子,悶聲說道,“者悟,快去請王子與王姬”。


    景禪此時已醒了過來,隻是身子還虛的很,走路也得韶雪攙扶著,韶雪遠遠看見白鶴背上的身影,手激動的顫了顫,壓著胸腔內快要噴湧而出的喜悅,問道,“大哥,那是三哥嗎?”


    景禪淺淺一笑,佯裝吃味說道,“是呀!是與你雙生的三哥”。


    韶雪卻未曾注意到景禪的吃味,悶聲說道,“我腦海中還是三哥五歲時候的模樣,雖多年不見卻隻覺恍若昨日,眨眼便成了翩翩公子”。


    聽她說話老成的語氣,景禪卻是大笑出聲,遠遠便朝韶溭說道,“三弟,小妹感歎你眨眼便長大了”。


    韶溭駕著白鶴就來到幾人跟前,眼眉溫潤,絲毫沒有被打趣的尷尬,“大哥都能調笑人,定是傷得不重”,轉而瞧著韶雪問道,“小丫頭,多年不見過的可還好?”


    韶雪麵色訕訕,眨眨眼睛說道,“自然是好呢!隻是三哥明明沒比我大多少,慣喜歡這樣叫”。


    韶溭輕敲了一下韶雪的頭,含笑說道,“那也是比你大,叫你小丫頭有何不妥?”


    韶雪氣鼓鼓的一副小包子樣,又惹的韶溭摸了摸她的頭,本不算整齊的發髻便更淩亂了,韶雪無奈,這人對她卻還像小時候那般。


    高陽的車輿穩當落在崖頂,薑隨也未阻攔,幾人從他身邊路過時,隻有韶雪目光沉沉的看了他一眼,重孚站在一旁看著眾人也不再說話。


    車輿很大,得四匹天馬前後才拉的住,隰無跟著韶雪一同上車,對於這個陌生的人誰都未曾多問一句,哪怕韶溭也僅僅隻是看了一眼,對於突然出現的他所帶來的一切大家看來都是那麽的稀鬆平常,在窮桑那片深湖中擊不起一點漣漪,隻是不知湖底是否暗流湧動?


    韶雪趴在窗口,對站在坐騎上的韶溭好奇問道,“三哥,這是要去何處?”


    韶溭看了眼景禪,對韶雪說道,“大哥回來,自然該換我歇歇了,山川草木哪一樣都好過窮桑那些繁瑣事務”。


    景禪往外看了一眼略有歉意說道,“這麽些年,三弟操勞窮桑的事務實在辛苦”。


    韶溭聽聞隻是淡淡一笑,韶雪有些失落,方才見麵又要分別了,不過此事若為三哥所願,她也自當支持,衝他揚揚手說道,“那三哥遊覽山川興盡之餘,莫忘記回來看我們”。


    “那是自然”,韶溭衝她一笑,從懷裏掏出一枚玉牌遞給她便馭鶴遠去,韶雪垮著小臉,低頭看著玉牌,這是她的玉牌,象征她身份的玉牌,原來三哥一直都帶在身上,她記得高陽子蘭的年紀與他們一般無二,雖然薄奚王妃不讓他們一起玩,但是子蘭還是常常偷跑出來,為此也沒有少受懲罰,隻是當她與子蘭奔跑玩耍的時候,三哥總靜靜坐在一邊玩著他的玉笛,他說他長大後要遊曆遍世間的山川湖海,如今也算得償所願吧,韶雪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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