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寧躺在城主府的亭子中嘴中叼根草,悠哉遊哉的晃蕩著腿,景明學士看見她這副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她這幾年的阻攔火岩城早就是他的了,他眼中迸發出狠厲的光,立在攸寧身旁侍衛察覺到了危險,悄聲告訴她,她卻仍舊是那副模樣。


    景明學士飛身到她跟前,一腳踢翻了她放在地上的酒瓶,“那些角彘是你帶來的,還要老夫替你善後,我會上書窮桑你就等著被撤職吧”,他灰發和衣袍淩亂,臉上也不知沾染了什麽東西看起來狼狽極了,身後的侍衛想攔著可是看著他要噴火的眼神生生止住了,家主平日那般冷靜一人,不知為何每每遇到攸寧就暴躁異常。


    “我說學士,如今城池是你在管,明明是你的失職,我幫你趕走了那些偷盜赤銅的有苗氏,如今你還倒打一耙,真是不知好歹”,攸寧懶洋洋的掀開眼皮睨著他,繼續說道,“你莫要倚老賣老欺負年輕人,就你在城中那些奢靡作風,我就是上報到窮桑一條,看你的職位還保不保的住”。


    景明學士氣的渾身顫抖,如果真如她所說,那確是他的失職,隻是他不信這女人有那麽好心,他冷靜下來質問道,“巡查隊的人都沒發現有苗氏,你怎會發現,是否與之勾結還有待查驗”,廊下駐守的士兵皆麵麵相覷,這話在理,隻是攸寧將軍平日雖張揚卻不至於勾結外族,每個人都豎起耳朵聽起來。


    攸寧蹭的一下站起來,靠近景明學士厲聲說道,“某些人自己能力不行,卻偏偏無中生有懷疑別人,有本事你拿出證據來,這般作為他日誰還願意與你共事”,她在隱射一件事,昔日平洲城、魯朵城他皆以學士的身份駐守,隻是每每攪得城中烏煙瘴氣,因著景氏是與薄奚氏二房夫人的母族關係,大家還給他們些許顏麵,久而久之底下士兵與百姓怨聲載道,鄒屠氏和有邰氏的人最終都上書將他趕走。


    “你……,我告訴你攸寧如今我是這裏的守城,我懷疑你有勾結外族之疑你就得配合調查,來人將她拿下”,他語氣愈發陰狠。


    攸寧又朝他走近幾步,景明學士身後的侍衛都聞到了她身上濃濃的香味,侍衛皺皺眉思索著這是什麽香,她壓低了聲朝他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與薄奚氏幹的好事,知道嗎?你就像他們身邊的一條狗,當時有利用價值,後麵還不是你搖尾乞憐求著他們”,景明學士整個人氣的雙眼凸出、雙目通紅,額上的青筋仿佛也要爆裂而出,他終是沒忍住朝攸寧攻去。


    水靈如巨龍般衝來,與此同時兩邊的侍衛都動了起來,攸寧好似早有察覺,她也不接招,而是將速度提升到極致,飛速逃離城主府向城中主街而去,景明學士在後麵緊緊追著,手中的靈力不住的往她的方向打去,若她真知曉敦薨山的事情,那麽她非死不可。


    不過他的每招每式好似都是攸寧的意料之中,攸寧的靈力不如他,因此她逃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他的攻勢愈發狠厲,而且全都是那種範圍很大的招式,待他再次用靈力凝聚細密又鋪天蓋地的箭雨,攸寧的身影顯得弱小而羸弱,她這時才凝起綠色靈力形成堅實的防禦,隻是不知街上何時出現了很多百姓,那些箭雨沒有傷到攸寧卻讓那些百姓瞬間斃命,不管是守城的神將還是跟來的士兵都將這些盡收眼底,他們對眼前的場景一時間腦中空白一片,景明學士平時是狂妄了些,但還不至於當眾殺害這麽多無辜之人的性命。


    攸寧嘴角扯出冷笑,手心綠色的靈力閃著淺淺的紅光,她的攻擊不似景明,更偏向於個體攻擊,“景明,你想殺我就罷了,這些百姓又何辜,我多次忍讓,竟讓你犯下如此大錯,今日我便替他們報了這仇”,她的聲音聽起來仿若上位者的審判,大部分神將也有些憤憤,這些百姓中可不乏神族,他竟連同族都殘害。


    劍身長如巨人,劍脊寬厚,青光閃爍,氣勢磅礴的就朝景明學士而來,他此時好似癲狂,靈力四處亂飛,街上的房舍、攤販以及其他建築皆被其靈力所毀,脖子上的青筋已經變得灰黑,比他眼眸的顏色都要深,看著朝他而來的巨劍,他慌亂的收回難以控製的手臂,用盡全身力氣與靈力抵擋那一擊,但是他沒想到的是,攸寧也是用盡她所有的靈力發出的攻擊,對於原本已經過多消耗的他來說這完全是落了下風,巨劍將藍色的保護慢慢劃開,水流一下子失去了靈魂,不受控製的就朝地上落下,炎熱的城池仿佛久逢甘霖,水與地麵接觸悶熱之氣一下子衝湧而上。


    景明學士此刻渾身冰冷,頭腦仿佛才清醒了些,他好像明白自己中計了,隻是一切都來不及了,眨眼間他的整個身子已消失在這天地之中,變故隻是片刻,眾人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想到他的身份以及眼前的事情,這真的沒法去評判,隻得裝作無事發生,默默做自己分內的事。


    隻有景明學士的貼身衛隊敢怒不敢言,侍衛們眼神凶狠,但他們也明白一切已經無濟於事了,他們連同黑袍陣法師趁著夜色逃離了火岩城,立在城牆上的攸寧此刻哪還有半點慵懶之姿,為了今日這場戲她已經刻意與景明對立了很久,“將軍,景明學士帶來的那些人逃了,要不要追?”


    當初給他們開門的守城恭敬問道,他對於攸寧將軍的行為很是認可,景明學士雖對城中有貢獻,但是他對百姓、守衛的所作所為讓人苦其久矣,這次更是過分到殺害這麽多人。


    攸寧朝他擺擺手,整個人的氣勢與之前大不相同,“不用了,讓他們去吧,事實都是大家所看到的”,她的身形挺拔又有力。


    明日便是學院大賽,路寒衣與韶雪頂著星空在崖邊喝酒,夜風吹起來很是爽快,三隻靈獸在他們不遠處玩耍,嚴格來說是兩隻,雷菏大多在旁獨自修習,黑澤與芒蕊不是打架就是鬥嘴,總之如同敵人見麵,不過韶雪警告過它倆,日常打鬧可以傷及對方身體那必然要受罰的,因此兩隻更多的是吵嘴,隰無帶著老虎幾日都未曾出現,也不曉得明日的大賽他是否會參加,韶雪覺著隰無的本事在這屆新生中定能拔得頭籌,而高陽明安與伊祁川的棄賽著實讓她意想不到。


    “明日的學院大賽聽說第一的獎勵是學院禁地的塑靈池一日的使用權,你有沒有興趣?”韶雪的沉默讓他很是不舒服,路寒衣撓了撓頭問道。


    “啊?你說獎勵啊,我可能希望不大,僅憑刀法還沒到江執事那樣的水平很難贏得靈力的,不過我會努力的”,韶雪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想了想認真的回答了路寒衣的問題,接著她又疑惑道,“塑靈池是做什麽用的?”


    “它最基礎的功效算是重塑筋骨、鍛造肉體,另外還能幫助聚靈,這麽說吧,我們在聚靈閣修習一年才頂的上在塑靈池中修煉一天,隻是那個東西它是有限的,立院這麽久還是頭一次見學院將它作為獎勵”,路寒衣對她解釋著,韶雪也沒聽出來他對獎品的渴望。


    “這樣哦,聽著好像對我也沒什麽用處,你知道高陽桐安與伊祁川為何棄賽嗎?”她的消息不如路寒衣來的靈通,歪著頭問道,原本這些事情與她無關,隻是如今幾人已經站在對立麵,她是害怕他們暗中使詐。


    “你都不知道我怎能知道”,路寒衣沒好氣的說著,好像他才是姓高陽一樣,話音剛落,芮梓不知何時出現在兩人不遠處,她快步上前,坐到路寒衣身邊,側頭對兩人說道,“你們都不知道啊,高陽桐安與伊祁川棄賽是因為要成婚,還有啊……”,她悄咪咪的湊近兩人,“聽說高陽桐安懷孕了”。


    路寒衣皺了皺眉頭,韶雪卻是在意料之中,兩人之間那樣的狀況不是遲早的事嘛,隻是她有些好奇芮梓為何對高陽氏的消息那般靈通,上次高陽子欽的事也是她先告知的,不過韶雪沒有問出口。


    芮梓雙眸發光的又說道,“你們知道嗎?今年學院大賽的評委比往年多了一位,聽說是學院前幾屆已經畢業的學長,好像叫薄奚懷聞,水靈很厲害的”,她說完仔細觀察著路寒衣的表情,後者隻是淡淡的看不出情緒,隻不過她沒注意到韶雪瞬間的怔愣。


    韶雪轉頭看向遙遠的星空,星鬥已經西移,她起身拍拍灰塵,與二人道別就要離去,路寒衣仍舊坐在原地,芮梓起身要與她一道離開,轉身之際,她想起什麽般,頓了頓腳步回身說道,“路寒衣,謝謝你在土靈院尋來的之時不問緣由站在我這邊,也謝謝你與我們並肩作戰,他日不管你有何事需要幫助,我必竭盡全力”。


    路寒衣回頭衝她扯了扯嘴角,回了聲,“好”,韶雪這才安心離去,不忘喊上靈獸們。


    二人分離後,韶雪注意到雷菏盯著芮梓的背影發呆,“怎麽了,有什麽異常嗎?”韶雪看著銀發小孩,“主人,她和伊祁川認識嗎?為何她身上會有伊祁川的氣味”,雷菏皺著眉頭思量。


    “先回去吧”,韶雪摸了摸雷菏腦袋,心裏跳動的更加厲害,看來這個芮梓不簡單,她心中突然有說不出的疲憊。


    大賽采用抽簽的方式進行,這次能站在台上的都是各院新生中的佼佼者,大家都希望不要抽到靈力相克的人,隻有逆風院眾人一副無謂的態度,因為他們幾個除了韶雪不僅有靈力傍身也會刀法贏得概率會更大,韶雪和路寒衣站在一起,姣好的容貌在外人看來好似一對壁人,台下的芮梓此時也緊緊盯著兩人,韶雪的目光卻在火靈院的隊伍裏巡視著隰無的身影,那個隊伍隻有九個人沒有隰無的身影,他都消失很多天了不知在做些什麽。


    韶雪不再多想,收回目光專注的麵對眼前的比賽,整個抽簽的過程很快,她抽到的是火靈院的新生,比賽正式開始前,這次大賽的評委陸續而來,除了薄奚懷聞其餘眾人都是上了年紀的老者模樣,韶雪一個也沒見過,她盡可能往隊友身後躲,看見那個人她的內心總會有無盡的悲傷與委屈感,但是她又清楚的明白,這個人與她生來就是對立,薄奚懷聞的目光依然透過層層的人群精準的找到了她,她小小的身影沒有變化,還是像在鄀都那樣,他淺淺笑著,圍著薄奚錦儀的那幾個女子都看呆了,她得意洋洋的仰著頭,“我二哥生的好看,靈力又高,性子也溫潤,不知天底下有哪個女子有福氣能嫁給他”,此言一出,不光是圍著她的女子們,連周圍那些窮桑的貴女們也頻頻側目,她的這句話給了她們一個訊號,不由得讓他們的心思都活絡起來。


    比賽是分五個看台同時進行的,正當風老宣布比賽要開始時,隰無突然出現在比賽場,那位輪空的水靈院學生的心一下子從雲端跌落,隰無的名聲自他入學那日就已在新生中傳遍了,比賽前大家都在祈盼第一輪不要抽到他,如今也算有了結果,薄奚懷聞看著他也陷入了沉思,這人竟還留在窮桑。


    耳鼠蹲在他肩頭,他走到韶雪跟前,淺笑著和她打招呼,“要加油啊,我在最後一輪等你”,韶雪瞬覺壓力山大,他肯定是沒問題啦,對於沒有靈力的她來說真是個不小的挑戰,她歪頭也朝他笑著說道,“我會努力爭取遇到你”,隰無整個人愣在原地,韶雪捂著嘴大笑,他這才發覺是被她給騙了。


    路寒衣比她早上場,他運氣想來一直不怎麽樣,他又遇到土靈院當初那個黑衣領隊,對方克製他不說還結了梁子,韶雪給他打氣,“上次有顧及,這次你放開打,一定可以贏得”,她拍拍路寒衣的肩,好似他要上刀山下火海一樣。


    路寒衣這回改用的大刀,她還是頭一回見他使刀,瘦弱卻高大的身影拎著個大刀看起來比她還怪異,對麵那個人仍著黑衣,他看到路寒衣的瞬間臉上掛起陰惻惻的笑,真是冤家路窄啊。


    兩人並沒多廢話,裁判尚未喊開始,兩人就自覺開始了,路寒衣刀法都是江式月的路數,有些招式連韶雪都沒見過,她睜大眼睛努力將那些招式灌輸進頭腦,他們俱是靈力與刀法結合,水柱與刀鋒緊緊貼合同時鋪天蓋地衝著褐色的漩渦而去,他仿佛整個身體都與它們成了一體,身上閃著寒光就與那褐色的光碰撞到一起,黑衣人後退半步,路寒衣卻不給他喘息的機會,藍光裹著刀身招式如狂風暴雨般猛烈,韶雪再次感歎有靈力真是件很美妙的事情,周圍歡呼聲高漲她才回過神來,毋庸置疑他贏了,他給抽到靈力相克的人開了個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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