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曆代祖先的埋骨之地被毀,守護地的靈獸全部被殺,整座山都被搗毀,還有些小事,用來試煉的小獸皆被放走,還有鬥獸場中的靈獸們也是,有人看見兩個陌生的麵孔像是高陽氏的人”,她的聲音有力的落下,看著高陽嬑眼含笑意道。


    “你們還真是太看得起我們高陽氏了,兩個人就做了這麽些事,光是你們禁地成千上萬的凶獸就這一夜再強悍的靈力也殺不過來吧?敢問二公主您覺得有誰能做到?”高陽嬑拂去落在繡球花上的蟲子,指尖溢出的靈力讓這些花瞬間又多開了幾簇。


    伊祁山月目光灼灼的看著她指尖的靈力,半晌後才說道,“我們看見的有兩個,自然還有我們未曾看見的”,她頓了頓,“若是有強悍的神力那或許是有可能吧,這樣你讓你七妹妹出來,我們看到她便好,不打擾你的女兒”。


    高陽嬑直起身子正要說話,隻聽身後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慵懶的聲音傳來,“阿姐,是誰呀,我剛醒來就聽到什麽七妹妹,有誰要見我?”她披散著長發,身著裏衣,揉揉眼睛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無事,你再多睡會,我與二公主剛好提到了你,不想卻被你聽到”,高陽嬑回過身,語氣溫和的對著韶雪說道,此刻晨光已經讓院子中的繡球花露出它們原本的模樣,伊祁山月看見幾隻蝴蝶落在剛剛盛開的花朵上。


    “好,那阿姐莫要太過勞累”,她說完雙目微闔的關上了門,高陽嬑緩聲說道,“二公主見到阿雪了,還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幫助?”


    伊祁山月從蝴蝶身上收回目光,朝她拱手道,“打擾王姬了,我們也是例行公事,還望理解”。


    高陽嬑朝她點點頭,又聽她道,“何時得空時,不知山月是否有幸與王姬切磋一番,我還未與有神力的神族較量較量”,她望眼欲穿的看著嬑,看著女子的目光,她竟然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女子這才大步流星的帶著神將們離去。


    高陽嬑回到屋內,就看見韶雪坐在床榻邊,綏綏還在呼呼大睡,她走到桌邊,沏了杯茶一口飲盡,“阿姐,是我,是我做的,對不起”,韶雪的聲音如同蚊蠅般細弱。


    “為何要對不起,你有沒有受傷?”她起身走到她跟前問道,韶雪詫異的抬起頭,“阿姐,你不問我為什麽?”她捏了捏韶雪的肩膀,又摸了摸她的手臂,將衣袖拉開果然看到了帕子綁著的傷口,“雖不知緣由,但你肯定不是主動去到那麽危險的地方”,她邊替她處理傷口邊說道,又將弄髒的帕子放在身側的椅子上,皺著眉看一眼,“這帕子誰繡的,這花的針腳怎麽這麽亂”。


    韶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回答著她的第一句話,“阿姐,他們設計引將芒蕊的神魂引走,我是不得已才去的”,她看著為她處理傷口的嬑。


    “難怪伊祁氏要求要我們住在這裏,薄奚晚雲一口便答應了,原來是打著這主意,不過我們阿雪出息了,按伊祁山月說的,那裏麵可不是容易出來的,估計就連大哥去了都沒這麽快回來,他們這次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她未抬眼,語氣裏有些惱意和擔憂。


    韶雪連忙回她,“阿姐,我答應你,若非必須定不涉險,這次確實是運氣好再加上隰無以及靈獸們的幫助,若我獨身一人也確實難以脫困”。


    嬑歎了口氣,“你能將靈獸當作家人是沒錯的,母親從小教我們要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隻是你該早些告知我與大哥,夜半時候大哥就已派出去的人去尋你”。


    “啊,那快通知大哥,莫要讓神將們繼續找了”,韶雪倏地立起身就要往外走。


    嬑拉著她的手腕,“我早在外麵的時候已經讓蝴蝶去通知了,大哥和三弟應該馬上就來了,你做好應對的準備”,她偷偷笑著。


    韶雪又坐回床邊,趁高陽嬑沒注意將帕子塞進裏衣裏,之後就被嬑推去換衣裳了,今日該是眾人離開伊祁山的時候了,隻是不知能否安然離去。


    伊祁山漫山的桃花還是那麽絢爛,隻是不知這山底下埋著多少白骨,韶雪再也不覺得它們聞起來清香,眾人的目光定定看著幾人到來,韶雪看見站在伊祁王妃身後的高陽桐安眼神恨恨的盯著她,多日不見她整個人瘦的跟鬼一樣,麵色饑黃沒有半分血色,她小小震驚後,還是得意的衝她笑笑,放眼過去伊祁氏眾人的麵色都不大好,出了這麽大的事能好才怪,再看薄奚晚雲那麵色仿佛跟吞了青蛙般,眼底的青烏便是脂粉也未蓋住。


    韶雪不知道是天還未亮,伊祁王妃便喊了薄奚晚雲過去,高陽桐安和伊祁川都在,伊祁川異常麵色難看,站的離桐安遠遠的,而桐安又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樣,滿臉的悲戚與不可置信,薄奚晚雲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她的這個女兒原本應該如明珠般璀璨的。


    她還未坐穩,伊祁王妃便怒意滿滿說道,“這次幫你們謀劃這事,不僅毀了我們祖先的安身之地,裏麵幾千隻凶獸都死了,且不說鬥獸場被放走的那些,高陽王妃看看怎麽辦吧?要殺的人完好無損,但是我伊祁氏的損失自然該有人來承擔,不然我們隻能找高陽王要這筆損失了”。


    她在威脅她,薄奚晚雲咬咬牙,怒意讓麵色漲紅,卻還是隱忍了下來,不就是要錢嘛,他們薄奚氏有的是,“伊祁氏此次能幫我們自然說明我們這門親結的好,哪裏還有要你們自己來承擔損失的道理,自然該由薄奚氏來承擔,王妃合計合計損失給我個清單便好”。


    兩大神族的王妃禮貌寒暄過後,又上演一出惺惺相惜不肯離去,但最終又無奈需得分離的畫麵,韶雪看的無趣,於是四處張望起來,她這才看見立在高陽明安身側的薑隨,少年看她望過來,笑的一臉璀璨,韶雪也禮貌的朝他笑了笑,待她張望完所有的人,才發覺薄奚錦燁和薄奚錦儀都來了,薄奚懷聞卻未出現,好似自上次學院見過後,再回窮桑也沒有見到他的身影,韶雪聳聳肩,她也樂得心安,若你問她是否還念著他,她會回答,我的心不知道,但是我清晰的明白我們不能在一起。


    眾人陸續登上馬車,踏上回窮桑的路,而她與隰無卻是轉道要回學院,阿嬑與三哥雖然眼中有不舍,但卻沒有開口留她,景禪拍了拍她的肩膀,沉聲說了句,“好好訓練也別太辛苦”,韶雪朝著幾人溫暖的笑了笑,大家便各奔東西,韶溭回了魯朵城,景禪去了昆吾山,隻剩阿嬑抱著綏綏目送他們遠去,“綏綏,你要快快長大,母親才能幫家人做更多的事情”,她握著綏綏的手與他們道別。


    薄奚晚雲剛要踏上馬車,仍然不放心的回頭看著眼高陽桐安,同時回頭的還有子蘭,桐安淚眼婆娑的看著眾人離去的身影,這一刻她才清楚的明白,窮桑她是徹底回不去了,日後不論生死她都與伊祁氏成了一體,她再也不能在母親懷裏撒嬌,再也不能同哥哥一起修習,父親也不會再親昵的摸著她的頭,告訴她桐安是窮桑最美麗的王姬,她的內心叫囂著與他們一道離開。


    她剛跑出幾步,伊祁王妃對身後的伊祁川冷冷道,“拉住她,不能讓她過去”,她的身後可是高陽和薄奚兩大氏族,有的是價值,怎能再讓她離去,伊祁川的手臂如同枷鎖,囚住她叫她半步都也走不了,桐安伸出手用鋒利的指甲劃著他的手臂,她發覺他抓著她的手驟然縮緊,轉頭看了眼伊祁川,他眼中有濃烈的怒意與厭惡,桐安心中一震,整個人如同雷擊,這樣的眼神他是頭一回在伊祁川臉上瞧見,他不是很愛她嗎?如今為何這般?


    薄奚晚雲還是踏上了馬車,高陽的車隊浩浩蕩蕩的離開,高陽明安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這就是女子的命運,某天突然你離開你的親人,離開你從小長大的地方,與一群陌生人一起生活,他們將成為你得親人,這時候你會覺得兩個地方都不屬於你,你隻有完完全全屬於自己才不會痛苦,就算有王姬的身份又如何,活的與這世間每個女子都一樣,不知不覺高陽明安淚流滿麵,她使勁將眼淚擦掉,她高陽明安從小就知道不能走這條路,身份尊貴如母親又如何,還是要與一群女人鬥來鬥去。


    她很小的時候,窮桑是有好幾位王妃的,但是隻要父王對她們表現出喜歡,那些女人不出多時總會因為各種原因死去,她記得有個小神族的王妃,她笑起來就春日清爽的玫瑰花瓣,她總是會親手做些木製的小玩意送給她,因著見過很多稀世珍寶,但對於那些能飛、能動的木頭卻很是新奇,她常常會跑到她宮中玩,有天她看見她同侍女在庭院綁著秋千,便拍著手開心的說要一起玩,那天她抱著她在秋千上蕩上蕩下,笑聲越過院牆,傳到在亭中高陽玄的耳中,此後,父王日日都來此,她也喜歡來,隻是這樣的日子沒多久,她忽然生病了,很重很重的病,她覺得自己都要死了,但是她是幸運的,醫師在最後還是將她救了回來,後來眾人都說是那位王妃在給她的那些小玩意上下了能致人斃命的毒,就連母親也那樣說。


    她不信,誰說的都不信,之後等身體康複的差不多,剛能下地,她便跌跌撞撞的跑到她宮中,往日大開的宮門此刻緊緊閉上,她使勁敲著門卻無人回她,那日她在那裏站了很久,直到體力不支才被宮人抱回宮中,晚上她幽幽醒來,她想去找母親,趁著侍女睡著,她連鞋都沒穿便朝母親的殿中跑去,但是她聽到了此生讓她最痛苦的話。


    “王妃,你去看看王姬吧,她還小不懂事,一時被誆騙也是正常的”,嬤嬤熟悉的聲音傳來。


    “她小,她小就該整日往那女人的宮中跑去,還將王上帶過去,她有想過我這個做母親的嗎?如果不是我在高陽氏的地位穩固,他們怎麽可能在一眾王子王姬中得到優待”,母親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委屈與憤怒,她聽出來了,她們說的就是自己,她將自己小小的身子縮在廊柱的暗隱中。


    “王妃莫要生氣了,那個女人不是已經被處死了,王上若是心中有她,又為何會那般做”,嬤嬤勸她。


    薄奚晚雲歎了口氣,“我自然知曉王上的心,隻是每每看見他與別的女子親近,總是心中抑製不住的難過,不說了,過去了,如今她已死,我也可以睡個好覺了”。


    “王妃那是心裏有王上,女子這般定是要受些委屈的,奴婢看著您長大,不願看著您受委屈”,嬤嬤心疼的說著。


    “奶娘,我知道您心疼我,隻是這次這毒下的實在有些重了,明安再怎麽說也是個孩子”,薄奚晚雲又有些責備的說道。


    嬤嬤惶恐的跪下,顫巍巍答道,“王妃,奴婢是想著若不嚴重點,王上恐不會直接殺了她,而我們又得另尋機會”,隻聽對麵的人輕歎了口氣,沒有反駁她,道裏也確是這樣。


    後來,她們說了什麽明安也沒聽見,她隻知道她的母親為了爭寵竟不惜給自己的女兒下毒,而那個笑靨如花的女子是她害了她,她其實並沒有將她當作長輩,她隻是高陽明安心中的朋友,自那之後,她變得少言寡語,一心撲在修習上,有時候比她的哥哥還刻苦,母親很愛哥哥,但是對他也很嚴格,所以同樣的她的訓練標準也就提了上來,她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她不要嫁人,她不要與其他女子共侍一夫,她不要一輩子過那種爭寵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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