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凜冽寒風中,二寶麵向北正對風吹過來的方向,端著他的馬步槍,據槍瞄準,他的訓練時長不夠,有些基本功不紮實,今天不錯,據槍半小時了,槍口才微微移動。小五子真心心疼,但是沒辦法,這是基本功。據槍半小時槍不動,這是區隊戰鬥民兵的要求,區隊隊員比這嚴格!


    二寶已經練的僵硬,手都是麻木的,雖然有露指的手悶子,但是還是止不住的冷。小五子幫二寶背著槍,二寶使勁搓著手,日式棉軍帽上的霜凍成的冰老長,眉毛都是白的,包著鼻子和嘴臉的自製圍脖一層的白霜。二寶距離正式入隊還得時間,難為小子,畢竟才十六歲,根骨沒長成,大家不忍心怕練廢了。


    :“五哥,這是誰定的規矩,區隊長嗎?還是我師傅?”兩人邊走邊說進了暖和的屋子。


    :“區隊長和你師傅也是練出來的,賊六進步快是他有功底,成年人,你別太著急,預備隊員先幹著唄!挺不錯的了,看看那些戰鬥民兵,現在能成預備隊員的連一百都不到。區隊長和你師傅也是這麽練的。知道我成正式隊員用多長時間嗎?三年,確切點三年七個月,一千三百零五天,去年我才是正式隊員。”


    二寶很不解:“你都這麽厲害了,咋才當正式隊員?”


    :“正式隊員不好當唄!咱們區隊淘汰率很高的,跟不上訓練就得調轉。你知道那幾個當營連長的樂意去嗎?是因為傷病,不能拖隊伍後腿,你看你師傅這半年除帶隊打仗,正式出任務都很少了!也是因為傷病,他現在基本上以訓練新人為主了。田副隊長,齊林班長都麵臨這個問題。很殘酷,這也是為大家好。”


    二寶張著大嘴,兩人雖然進了屋子,有暖和氣,但是冷氣還沒消散,小五子遞過來的熱薑湯都沒接。呆住了,這麽長時間,還是頭回聽說。


    :“趁熱趕緊喝了,汗出來,把寒氣逼出來,可不能作病,留下病根就麻煩了。”


    緩過神來的二寶慢慢喝著薑湯,一邊想著心事。


    碗裏的薑湯喝完,頭上微微見汗了,棉帽子上的冰化成了水,拿在手裏就著碳火盆烤幹。早上小五哥的幾句話讓二寶震驚,進隊伍這麽長時間,也隨隊執行了幾次任務,還親手殺死過小鬼子,吃了這麽長時間的苦,練的人都魔症了,才將將達到預備隊員水平,二寶心裏明白,這還是自己有太多其他人沒有的技能,高出絕大多數人的文化做基礎,不然,預備隊員自己肯定不夠格!他可是知道,就現在,小五哥也能一隻手輕鬆打倒自己。差距太大了。現在賊六經常帶著兩人出任務,可賊六總說,他是跑腿的,一點也不張揚了,反而持別老實,回來也不找他逗悶子,還經常回到民兵隊那邊加練,每次都把自己練到精疲力竭,一次兩次,現在已經常態化了。這是受刺激了,他所謂帶隊,可能是新一輪考核而已,那兩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普通隊員,很可能就是在考核賊六。


    三秀才今天得空,帶著一個肉罐頭過來,:“二寶啊,咋了?是不是太累了?”劉寶看著三秀才手裏的罐頭,魚肉的,要擱往常,早上去拿過來就開,先吃了再說。今天沒有,:“三哥,給傷員留著吧,我現在不缺嘴!”


    現在物資充足,糧食夠吃,但是也僅是個夠吃,高強度訓練,營養跟不上,人會出問題!現在的物資保障已不是二班長為雜和麵操心了,而是保證訓練,挖空心思讓大家體力跟上得加營養,這年月可不容易。魚肉罐頭,這是傷員的夥食。


    三秀才笑了:“沒事,給你的你就吃,現在訓練加碼了,營養要跟上了。”孩子長大了,知道想著傷員,懂事了。


    :“三哥,給我講講區隊以前的事唄,咱們的訓練好像和別人不一樣,前幾天我和師傅去旅部,主力部隊也沒這麽練啊!他們的強度還趕不上戰鬥民兵隊呢。”


    :“現在主要還是夥食差,主力也一樣差,連糧食都不能保證,訓練肯定有影響。去年這時候,鬼子封了圍子,咱們好多人連雜合麵窩頭都吃不上了,靠樹皮撐著,別說訓練,能吊住命都不容易!”


    :“那你們咋還那麽厲害?”


    三秀才撓撓頭,笑著說:“咱以前人少,物資那時候不缺!”


    啥年代啊!敢說物資不缺。看著二寶困惑不解的眼神:“那幾年區隊人少,還是好解決的!”


    :“三哥,講講唄!”


    今天難得輕閑,算是三秀才的假期,要是前些時侯,三秀才走路都是帶風的,今天區隊長給大家上大課,他能閑下半天,二寶不用去,他還不是黨員,連預備的都不是。


    :“我加入隊伍時,咱區隊不到三十人,那時還沒並圍子,我們天天大米白麵,肉都能吃飽!天天有仗打,有時一天能打個三四仗,後來隊伍人多了,管了倆個區,碰上白麻子這個老東西,又趕上並圍子,日子才苦起來。相對其它部隊。咱們算非常好的了,也就去年餓了肚子!”二寶挺興奮,這事師傅和小五哥都沒給他講過。


    :“我加入時,咱區隊才二十多人,田有才還不是副隊長,我加入時你師傅就是帶我的,我就是跟他學的炮,擲彈筒,九二炮,七五山炮,迫擊炮,他玩的最好。”


    二寶調侃到:“你是我師兄嗎?師傅都沒說過。”。


    :“那個時候,隊裏這些人都有自己的本事,大家互相學,為了殺鬼子,不藏私。互為師徒不為過。像一班長,槍打的準,一百米外奔跑著的小鬼子一槍撂倒,可不是立定瞄,運動中啊。拚刺刀我都是跟他學的。他能一對三不落下風。那時候小鬼子拚刺老厲害了,現在他們不行了!你師傅那時候也跟一班長練了好長時間。可以說區隊的槍法,拚刺,投彈,基本上都來自一班長。二班長家以前是開小買賣的,聽說進區隊連槍都不會打,但是二班長用菜刀砍了不下二十個小鬼子,這還是參加區隊前的數。有好長一段時間,菜刀是咱們區隊的標配,一人一把,隊長都有,現在槍多了,那時候就十幾支槍,我參加的時候就是他給我的菜刀。小五子還小輪不了菜刀,他的是把殺豬刀。三班長齊林比我早些,那小子山匪出身,上過警察學校,當過警察!追蹤,蹲守,情報收集分析,現場處置,那是我們大夥的師傅。小五子那時才十四,比你小多了,但是他會騎摩托,開汽車,你敢想嗎?我們這些人都是跟他學的開摩托,開汽車。好些人都沒見過摩托汽車。你也知道三瞎子,這是要保密的人物,不能說出去。”


    二寶點點頭,:“知道,師傅和五哥專門交待過!”


    :“他一直都不算咱們的隊員,連預備的都不算,他體能跟不上,力量小,眼神也不好!上不了戰場。但他教會隊長一個本事,聽聲辨物,不過現在大夥學會的不多,你師傅算一個,小五子算一個。隊長教的我,那時瞎子就已經不常來隊上了,不過考核我的是他。田有才副隊長比我來的晚,他的本事都是大夥教的,他學的快,學的好,打的猛,大夥漸漸也服他。他有個天生的本事,走過一遍的路,哪怕幾年後他都不會走錯,記性特別好,就是不識字,他和你師傅是隊長硬逼著學的認字,隊裏當時大多數不理解,都沒想活著了,認字幹嘛,還不如練本事能多殺日本子,可是隊長不僅讓全體認字還得學日本話,把大夥折騰的。我來隊伍上,就是因為我會日本話。我爸去過日本,在東京大學留學,從小我不僅要學習四書五經,還得學外語,數學,物理,好多好多!我沒上過學校,都是爺爺老爹教的。”


    小五子打來早飯,小米稀粥,玉米麵地瓜麵兩摻的饅頭,鹹蘿卜條子。三個人開吃。


    吃完早飯三秀才出去了,他是真閑不下來,幹不完的活,說不完的話,操不完的心!


    小五子今天替隊長值班,二寶洗完碗筷,來幫小五整理一些數據,很枯燥,這是已經整理好的,二寶複核一遍。


    二寶很扭捏:“五哥,啥時候能教我開摩托和汽車啊!?”


    小五子想了一下,:“現在還是沒有汽油!這得等繳獲汽油多時才行。”


    :“以前你是咋教他們的呢?”


    小五子笑著說:“打完仗,有摩托汽車的時候,要是時間寬裕,抽空就教了唄,那時候沒地方存放,撤離時就燒了,現在想想,夠敗家的!洋車子你會騎吧?”


    :“會騎,我爸有一輛,我常偷著騎。”


    說起犧牲的親人,二寶情緒有些失落,半年了,連墳都沒去上過,小五子拍拍他的肩膀:“學好本事,報仇!兩百顆小鬼子腦袋親手砍下來去給你父母供上。”


    :“好!”眼裏的淚沒流下來,眼神堅定!


    賊六回來了,給二寶帶了把小槍,獻寶似的:“哥哥想著你,好槍!米國花口擼子!比你的張嘴登好用!”


    :“咋?抓住幾個?”小五子顯然知道他幹了什麽?


    :“三個,日本娘們,凶的很,敵工部的人在審著!”


    日本人反應很快,十幾個暗探沒有消息,一個都沒有,特高科知道出事了,三人小組很快派來了,全是女的,屬於級別很高的精銳。情報的最要的一個要點就是時間,黃瓜菜都涼了你的消息還有個屁用。


    三個日本女人口風很緊,還在委委屈屈哭天抹淚,裝可憐!距離她們被抓已經十幾個小時了,再不出結果,後果難料。


    三個哭天抹淚的女人被關在座空房子,沒有吃喝。十幾個小時過來,不僅餓,主要渴的難受!


    :“六啊!你咋判定是日本女人,看不出來嘛!說說。”齊林大警長很感興趣,今天抓的人是賊六三人小組執行的,賊六為主。


    這三個女人下火車就被賊六盯上了,先在街上妙手空空,拿她們的錢和槍,又堵在無人巷子綁了她們的人,在此之前並沒有接觸,連話都沒說過。


    :“嘿嘿。他們倒黴碰上我,你們誰都沒發現!這三個是高手。”


    :“別廢話,快講,咱還等結論好應對,時間不等人!”齊林是真著急,得趕緊把坑給填上,日本特高科不好日哄。


    :“真的,她們日本女人有很特別的特點,好多走路內八字,概率很高!一下子三個女人,都是內八字,還沒有男人陪同,兵荒馬亂的敢出門,不是鬼子才怪!我小時候在滬海,跟師傅在日租界沒少對她們下手,錯不了。並且在街上,他們明明已經發現錢槍都沒了,一點沒慌,還像正常一樣,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在巷口裏被綁票了,掙紮反抗挺激烈,都不出動靜喊叫,也沒嚇暈,都不正常,要不是確定她們沒有後援幫手,還真不好直接綁了她們!”


    :“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賊六很自信,:“讓她們不打自招,主動說出來。”


    做戲,看著很容易。其實很難,一個細節不到位,就會穿幫。


    悶悶的黑屋不透風,不透亮,靜的可怕,屋子裏倒不髒,什麽都沒有,挺冷。哭鬧折騰累了的三個女人並沒休息,強撐著,巴著耳朵聽動靜。費勁巴拉也聽不清楚,太遠,太雜,過了許久許久聽到有人喊開飯了,人很多,亂七八糟的腳步聲,離的很遠,聽不清楚!


    應該是吃完飯了,有幾個人朝這邊來了,被什麽人攔住了,幾個人在嘀咕聽不清。有人發火了聲音很大:“麻子,別說哥哥不給你臉,樂喝樂喝不少塊肉,咋?還想收咱哥幾個錢不成?”又是小聲嘀咕,沒談攏。啪一個大嘴巴:“你們隊長淨想吃獨食,這又不是他媽的雛!哥幾個用不壞。”


    不知咋講的,怒了,罵的難聽了:“太君是人,咱就不是,用完就給太君送去。不耽擱。有這功夫都他媽完事了,就你們他媽的事多!”


    真沒談攏,對方聲音很大,怒火中燒:“麻子,這事咱記下了,你記住,下回打著食沒你的份,想都別想!”幾個人走了。


    過了一會,有人送來了飯,白麵饅頭,雞蛋湯,這夥食真不錯,吃完不大會,有人送來了大桶熱水,澡盆,新衣服,棉衣褲。質量很好!全新的,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物件,來人是個小孩,也不說話,拿來的洋胰子,新手巾。


    一個小時後三個女人洗幹淨了,穿戴整齊,還別說,都不醜,挺俊!一個肥肥的老女人臉上的粉銅錢厚,動作大點都往下掉,拿來了胭脂水粉,頭花首飾,把三個女人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金戒指,金耳環給戴上,還給灑了香水。一聞就知道,不是劣等貨。


    上了一輛帶了棚子的馬車,車裏挺豪華。馬車彎彎轉轉半小時了,好像進了大宅院,跟著的小孩在說話:“(日語)太君的客人到了”


    應該是站崗的搖了電話報告人送來了,放行進入。


    院子很大,聽到喝酒的熱鬧,日本三弦的聲音,車沒停進入後院,下車有燈籠專人打著引路,耳朵若隱若現聽見兩個人在嘀咕:“這三個娘們凶的很,可別傷了太君。”


    :“你淨瞎操心,太君不喜歡那些溫順的,連院子的頭牌都不要,人家喜歡這個調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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